我还是没忍住。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会乖乖在办公室整理会议纪要，可当外卖员把满满两大袋下午茶送到前台时，我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找个“给大家送餐”的完美借口，我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又一次踏进了拍摄现场。
然后我就后悔了。
远远地，我就看见樱花树下，边伯贤和那个外籍模特正凑在一起看监视器回放。两人靠得很近，头几乎要碰在一起。导演在旁边说着什么，边伯贤边听边点头，偶尔侧过脸对模特低语几句，模特便掩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阳光、樱花、俊男美女。画面美好得像偶像剧海报。
而我，像个误入片场的外卖小妹，手里廉价的塑料袋子与这唯美的场景格格不入。
“世琦？你怎么来了？”现场助理眼尖地看见我，小跑过来接我手里的袋子，“不是说会议纪要很急吗？”
“啊...给大家买了点喝的，想着送过来。”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那边飘。
恰在此时，边伯贤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看了过来。目光相撞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嘴角那抹尚未褪去的浅浅笑意，像退潮一样迅速消散，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没什么表情的平淡。
又是这样。
他对别人，哪怕是刚认识的合作模特，都能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的浅笑。可一看到我，那点笑意就吝啬地收了起来，露出最真实、也最疏离的样子。
我心里那点醋意，混着委屈，咕嘟咕嘟地发酵成了难言的酸涩。
“代表nim吩咐的，说天气热，让大家解解暑。”我垂下眼，对助理解释着，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哇！代表太贴心了吧！”助理欢呼一声，招呼大家来取饮料。
我挤在人群中，一份份地分发着咖啡和果汁，像个没有感情的自动售货机。轮到边伯贤时，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杯我知道他习惯喝的美式，加冰，不加糖，递过去。
“代表nim，您的咖啡。”
“嗯。”他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我的，冰凉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他却没有丝毫反应，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脸上多停留一秒，转而就对导演说：“刚才那个镜头，我觉得角度可以再调整一下。”
我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递出的姿势一秒，才默默收回。他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
也对，老板需要对送外卖的小妹道谢吗？我在他心里，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我默默地退到人群外围，看着他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讨论着下一个镜头。那个模特就站在他身边，自然地把他手里没开封的咖啡接过去，插上吸管，再递回给他。他接过，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看，连这种小事，都有人替他做了。我那些偷偷放在他抽屉里的胃药，早起排队买来的咖啡，显得多么多余和可笑。
我最终找了个远离拍摄中心的树荫，抱着自己的那杯冰美式坐了下来。咖啡杯壁沁出冰凉的水珠，沾湿了手心，却冷却不了心里的闷热。
或许，李哥说的都是错的。或许，边伯贤不是别扭，不是在意，他就是单纯地...对我不感兴趣。所以连最基本的客套笑容都懒得给我，所以可以如此直接地、一次次地拒绝我。
我看着不远处，补光灯下那个耀眼的身影。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侧脸线条流畅完美，正按照导演的要求，轻轻揽住模特的腰，低头与她深情对视。那个画面太和谐了，和谐得刺眼。他们的身高差，他们的气场，甚至他们站在一起的色彩搭配，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美好。
而我呢？一个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普通员工，还是他不“考虑”的外国女孩。
也许，代表nim真的不适合我呢。我吸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里。喜欢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我所有的坚持和小心翼翼，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哟，躲这儿思考人生呢？”李哥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递过来一块小蛋糕，“吃点甜的，缓解一下心情。”
我看着那块精致的抹茶蛋糕，一点胃口都没有。“李哥，您就别管我了。”
“我怎么能不管？”李哥自己拆了块蛋糕，大口吃着，“看你这一脸世界末日的样儿。怎么，看到不该看的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哎呀，都是工作，演戏嘛。”李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看伯贤那演技，多逼真。这说明他专业！”
“他对别人都很专业，”我轻声说，眼睛看着地面上的蚂蚁搬着一粒面包屑，“唯独对我不专业。”
“嗯？”李哥没听清。
我抬起头，看向他：“李哥，您就别再安慰我了。我看到了，代表nim他...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所以连装都懒得跟我装。”
“你怎么又绕回来了？”李哥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了，他那个人...”
“李哥，”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您看他现在，和那个模特在一起的样子，不觉得挺般配的吗？”
李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镜头前，边伯贤正用手指轻轻抬起模特的下巴，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嗯...画面是挺好看的。”李哥摸着下巴，客观评价道。
看，连李哥都承认了。
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
“所以啊，”我低下头，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我可能...也该清醒一点了。总是这样，也挺没意思的。会给代表nim造成困扰的吧。”
“困扰？”李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能有什么困扰？他要是真觉得困扰，早把你调去分公司眼不见为净了。还留你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也许是因为我工作能力还行，开除我需要赔偿金？”我自嘲地笑笑。
“申世琦！”李哥难得严肃了语气，“你看着我。”
我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我跟了伯贤十年，从他还是个练习生的时候就跟着他。我见过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也见过他讨厌一个人的样子。”李哥一字一句地说，“他对你，绝对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很特别。”
“特别到...连个笑脸都舍不得给我？”我忍不住反问。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李哥一拍大腿，“你想想，伯贤是什么人？EXO的边伯贤，INB100的代表！他从小就在镜头前长大，早就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对粉丝，对合作伙伴，对媒体，甚至对家人，他都能演出对方想要的样子。温和，有礼，可爱，帅气。”
我沉默地听着。
“可是对你呢？”李哥盯着我的眼睛，“他在你面前，几乎不‘演’。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懒得笑的时候就板着脸，连最基本的客套都省了。这说明了什么？”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我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说明他在你面前...很放松？”我迟疑地说。
“Bingo！”李哥打了个响指，“至少是部分真实的他。那个卸下‘边伯贤’光环后，可能有点别扭、有点冷漠、不太懂得如何表达关心的真实的他。他不对你笑，不是因为讨厌你，恰恰可能是因为...他不需要对你伪装。”
李哥的话像一道强光，猛地照进我一直以来灰暗的心里。我回想起那些细节：他疲惫时在我面前毫不掩饰的冷淡，我犯错时他毫不留情的指责，甚至那次深夜，他递给我咖啡时，那生硬又别扭的举动...
这些，难道不是一种另类的“真实”吗？
“可是...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他喜欢我啊。”我挣扎着说，“可能只是觉得我不重要，所以无需浪费演技。”
“傻丫头，”李哥叹了口气，“伯贤那个人，领地意识多强啊。如果他真觉得你不重要，他根本不会允许你靠他这么近，不会记得你不经意间说的话，更不会...”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更不会在你表白之后，只是用那种不痛不痒的理由拒绝，却还把你留在身边。”
我彻底呆住了，手里的咖啡杯越来越冰，心却莫名地跳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那边的拍摄似乎告一段落。导演喊了休息，人群散开。边伯贤独自朝我们这边的休息区走来，大概是来喝水的。
他走近了，目光扫过坐在树下的我和李哥，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径直拿起一瓶水，拧开，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着，阳光下，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我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刚才李哥的话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喝完水，视线似乎不经意地落在我手里那杯几乎没动的咖啡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冰的少喝。”他忽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说完，也没等我们反应，就转身又朝拍摄中心走去。
我和李哥面面相觑。
李哥率先反应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看！我！说！什！么！来！着！”
[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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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喝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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