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子支着下颌,轻瞟了眼放置地上的茶杯,眼里的笑夹杂着几丝寒意,“小子,耍我呢?”
“怎会?”谢不见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极力为自己辩驳着:“我方才不是回答了许娘子的话。”
在他心里,一个字的回答有时候可比长篇大论有用多了,就是大多时候不讨人喜欢,就比如现在。
许娘子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道:“闻寄风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谢不见不明白自己出来到现在,但凡见过自己的人,无不例外都猜测他是白玉阁潜夜楼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啊?他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自己有时看起来有那么点闻叔的样子,世间这么多人,类似的人这么多,怎么会那么恰好,每次都能一眼认出他?
“楼主是何等人也,岂是我这等无名小卒能.......”
没用的废话一大堆,许娘子听后更加确定了谢不见对自己的用处很大,毕竟能教出个这么嘴碎的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全身内脉寸断,习不了武却轻功了得。”
“据我所知,全天下也就只有闻寄风的‘随风起’才能做到不用内脉,便可来去自如。”
“白玉阁从不养闲人,更何况闻寄风这般唯利是图的人,身边养着个废物,让人很难猜不出你们之间的关系。”
老底一点点被揭开,谢不见的心也随之下沉,没了方才轻快的模样,眼里隐约蓄起泪。
突然,他嗤笑一声,笑中似有被抛弃的落寞与自嘲:“连你都看出来了。”
许娘子眸色一黯,闪过丝若有若无的探究,好似在断定他话语中的真假。
谢不见猛地冲上去,双手死死抓住困住自己的铁笼,两眼猩红死死盯着她,整个人被愤怒裹挟,“没错,我就是上不得台面,你满意了?”
“你叫什么名字?”许娘子神色依旧,仿佛刚才被吼的不是自己。
手上的青筋暴起,下一秒有倏然消失,他回过神跌坐在地上,犹如丧家之犬,飘出三个字。
“林无虞。”
许娘子追问道:“那你娘呢?”
他颓废地靠着冰冷的铁笼,视线垂落至地面,一滴眼泪滑落,面如死灰道:“死了。”
居然姓林,看来传闻是真的。
许娘子垂眸又给他倒了大半杯茶,然后将茶壶放在地面上,站起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不见。
“恭喜你,暂时活下去。”
纤细的身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谢不见脸上的颓废之色转眼间消散,用指背轻拭去泪迹。
他心存侥幸地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接着叹了口气,差点没哭出来。
就这样在笼子里呆了好几天,周围连只苍蝇都没有,就连负责给他来送饭送药的人都是个哑巴。
没有人交谈,谢不见感觉他都快要不会说话了,昨天开口哄自己的时候,还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能换个人过来跟我聊聊天吗?”
哑奴不语,只是打开笼子的小窗,将饭菜一样样递进去。
谢不见边拿边说道:“你去跟你们娘子说说,再没人跟我说话,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看哑奴又要走,他再次焦急地喊道:“别走啊!不待在笼子也行!”
门再次被合上,谢不见叹起了气,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以前不知道闻叔为什么老喜欢叹气,现在他知道了,纯粹是闲得慌。
门再次被打开,谢不见听见声音看过去,心里还以为是许娘子那边有进展了来找自己。
看清那张脸,期待的眼神冷不防地转变成嫌弃,刚送进口里的饭菜也不香了。
但饭还是要吃的,谢不见没理他,往嘴里塞进口米饭。
“吃得挺香啊。”
他吞下一大口饭菜,敷衍地点点头客套起来:“王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你好像见到我并不意外。”
“嗯。”
敷衍的态度让王愁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要不是他们,自己早就能稳稳掌控王家,又怎会像今日这般躲躲藏藏。
谢不见依旧专心吃着,未在意王愁无半分。
他刚想要伸手去夹最后一块肉,那块肉却毫无征兆地飞到地面上,碗叮叮当当地滚了一圈,汤汁洒了一地,连带身上也被溅了几滴。
筷子在空中停滞片刻,谢不见眸子半垂盯着那片狼藉,随后将筷子和饭碗放在里边。
“吃啊,怎么不吃了?住在狗笼里就要有个狗的样子,狗怎么吃你就应该怎么吃。”
耳边王愁无还在叫嚣着,谢不见抬头看了眼他,不恼反而笑了一声。
招惹人还知道不能靠太近,也不算太蠢。
“那你呢?”谢不见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意,“西贝货?”
“啊,不对。”他面露苦恼似是在想什么,忽然恍然大悟笑道:“私、生、子。”
闻言,王愁无脸上原先得意的笑容渐渐凝固,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你应是不知道,私生子是上不得台面的,要脸面的人家都是不允许私生子存在的,因为是野合出来的贱种。”
“怕你听不懂。”谢不见好心地向他解释,“换句话来说,你应该去死。”
“你现在没死,是因为你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躲来躲去。”
谢不见眼里的挑衅随着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深深刺痛了王愁无的眼,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咬牙切齿地回击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么?”
“一个内脉寸断的废物,不也是私生子!”
还是不够,谢不见决定再加一把火,“我可和你不同,我的母亲是他唯一喜欢的人。”
王愁无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两只眼死死盯着谢不见,靠近陡然一脚踹向他。
谢不见闷哼一声生生受了下来,立即锁住他的腿,另一只手抓起空碗朝地面砸去,捡起碎片猛地扎进去。
“啊——”
谢不见死死将碎片按进去,碎片没入大半后,痛快地笑起来用尽全力转动。
王愁无抽不回腿,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喊叫起来,低头瞥见谢不见那阴恻恻的笑容更是让他心尖漫起凉意。
不知道哪来的石子击中了自己,谢不见忽地失去力气被迫松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愁无被人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都寂眉头紧蹙拉开王愁无,将他丢给身后赶开的人,看向手上沾血的谢不见,眼里带着警告。
谢不见瞧了眼自己的手,手掌被割得血肉翻飞,一时分不清是谁的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跟对面的人聊起来,“你也觉得他是个废物吗?”
都寂没有回答,在他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门再次被关上,吵闹声消失,一切归于宁静,房间里又只剩下谢不见,独自闻着空气中夹饭菜和鲜血混在的气味。
他屈腿靠坐在干净的地方,将手搭在腿上,有些疲惫地合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血滑过指尖。
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嘎吱的声响,刺眼的光芒突然被放进来,谢不见隔着层皮也觉得晃眼。
“想死?”
关了这么多天,再加上刚才的事,鬼点子再多也该老实了,许娘子瞧着谢不见颓废的模样,眉宇间露出些许满意。
谢不见睁开眼,这回看见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心下有些不妙,“许娘子有事?”
“有。”
“关于我的?”
“没错。”
谢不见装作看不懂她想要自己求她样子,开门见山道:“许娘子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了,谢不见眼珠子滚了几圈,迟疑着没做出回应,内心已经在抓耳挠腮。
不是说好的,没有遵守约定就来把自己抓回去吗?
人呢!不会不管他了吧!
这个许娘子把自己留在这里做人质,就是想从闻叔嘴里知道她死对头傅乘歌的下落。
要是自己知道就好了,还能做个交换。
谢不见还想着拖一拖,“消息没有好坏之分,不过是依着人的利益而决定的,兴许许娘子的坏消息对我来说是好消息。”
许娘子听到他的嘴硬似有遗憾,“还是关少了。”
“那就先说坏消息吧,我让人去你们的桩子送信,他们说不认得你,拒绝联系闻寄风。”
还真是坏消息,不过谁会信自己独身已久的老大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一出现就被老对头抓住了。
换作是他,他也觉得是瞎掰扯。
“许娘子不会找上负雪楼的人了吧?”
“放心,这倒是不会,不过......”许娘子话锋一转,打量起他:“这就跟好消息有关。”
好消息?他并不觉得。
谢不见沉默地半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不出意外自己的谎话已经被拆穿。
“北边的那个‘木川煦’是假的,还有你不是闻寄风的儿子。”
嗯?还有机会!
谢不见重新对上许娘子的眼,瞧见她眼中的拭目以待,心想机会来了。
他双手再次抓上铁笼,额角青筋暴起,眼里好似能喷出火:“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听好了,我身上才没有那谋逆老贼的血!”
许娘子对谢不见失控颇有些嫌弃,虽然自己与傅乘歌不对付,但对安家那群人也没喜欢到哪去。
看他这么接受不了,心想终于可以送这小子过去给安家人添堵,安家人这么久找不到傅乘歌,这下算是替她自己出了口恶气。
“是不是,等过几日一试便知。”说罢许娘子转身就要离开。
谢不见松开手重新坐下,破罐子破摔道:“你说,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会怎么样?”
“要挟我?”许娘子神色一凛,转过身眼里闪过抹玩味,“这才是你小子的真实面目吗?”
刚才王愁无那小子被吓得半死,她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这家伙有点东西。
谢不见看向裂开重新流血的手,仰起头眼中有几分好玩,“许娘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作者写写写,抬头):你怎么一天一个样?
谢不见(摘面具,表情欠揍):不行么?写就对了。
作者:给你一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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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人生如戏,都是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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