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晚是赶不了路了,谢不见起身扒了几个尸体的衣裳,随后将穆觉音背起,顺手捡起她的剑,寻找今晚栖身的地方。
他挑了个能遮风的地方,将穆觉音靠山而放盖上几件衣裳,再捡了点枯草和树枝堆着燃起火取暖。
掏出布袋里的水囊,谢不见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虽然说自己已经帮她简单处理了点。
“穆姑娘,穆姑娘?”
“穆小姐?穆女侠?”
“穆觉音,你再不醒,我就要跑了。”
连喊几声没有回应,谢不见挑了根树枝试探性地戳了戳穆觉音,见她还是没有动作,便放弃了。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谢不见瞧见她眉间紧蹙,嘴唇干裂渗出血,拿起水囊准备给她灌一点。
他打开水囊抓在胸前,嘴里碎碎念道:“是你不醒的,我没办法,不要怪我对你无礼,醒来之后别把剑架我脖子上。”
谢不见念叨一大堆后,来到穆觉音的身边,掐着她的脸,举着水囊给她灌进去。
估摸着差不多,谢不见准备收回水囊,瞥见她唇边有水,下意识用手指指背给她擦了。
手指传来细腻的触感,他盯着穆觉音的脸睫毛一颤呆住几秒,反应过来忽然弹起来拉开两步距离。
谢不见,你在做什么?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皱眉瞪眼用衣裳擦手。
又没做什么,你总不能从身上变出块手帕给她擦吧?
在心里哄好自己后,谢不见扭头看她一眼,再看看自己搓到发红的手指,他忽然间觉得浪费些水也没什么。
谢不见重新坐了回去,方才闻见她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很浓,以防万一,他打算帮穆觉音粗略地查看一下伤势。
他蹲在穆觉音身旁,瞧着她双眼紧闭,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怪异,“我就是这样帮你看一下哪里还没止住血。”
“就此而已,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中途醒来希望能做出清醒的判断,不要对我动刀动剑的。”
虽然那把剑已经被他收好放在一边,但因着实力悬殊,他还是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没命。
这边谢不见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全然没注意穆觉音的手指动了几下。
“我开始了。”
谢不见目光坚定,正准备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几件慢慢拿掉,突然间感觉有人看自己,他有所感应抬头。
两根手指直接停滞在半空,要是他没看错,穆觉音睁开眼睛了,而且两眼闪过的光亮,应该是杀意。
“你冷——。”
“啪——”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巴掌扇了回去,随后谢不见用手捂上脸,双眼瞪得老圆,嘴唇微微颤抖。
对视几秒后他立马站起身,迅速跟穆觉音拉开距离,捂着脸眼里似有委屈,“你干什么!”
穆觉音虚弱地拉下那几件衣服,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绑着几条黑布,知道是他帮了自己,眼神飘忽起来。
他很像登徒子吗?谢不见轻轻揉了揉脸,对着她说:“行,你自己来,我不管你了,咱俩扯平了。”
伤口隐隐作痛,穆觉音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抬头朝他看去,“转过身去。”
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谢不见还是乖乖拎起自己的包裹,接着利索地转过身坐下,埋头在包里找吃的。
他忿忿地咬了口大饼,原是在心里偷偷为自己讨公道,接着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动作一顿默默又挪远了点。
过了一会儿,穆觉音传来两个字,“好了。”
谢不见像是没听见般,依旧抱着大饼啃。
穆觉音将剩下的衣裳披上,手里留了一件,看着对方的背影,只觉得几日不见他的气性变大了。
她问道:“生气了?”
“没有。”谢不见硬邦邦地答道。
穆觉音瞧他不为所动,抛出诱饵,“想知道我为何这副模样吗?”
“不想。”
“真不想?那其他的,你也不想么?”
既然如此,那他就先不生气,谢不见板着脸转过身面对她,“既然穆姑娘这么想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下吧。”
穆觉音难得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
这个笑看得谢不见心头一阵莫名其妙,身子比脑袋先反应过来往后撤,“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怀好意呢?”
“想知道,那不得交换一下?”
谢不见听的一头雾水,“什么?”
穆觉音用下巴轻点他手中的布袋,“吃的,还有水。”
他舒了口气,还以为要自己换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起身爽快地将东西递给她。
“喏,都在里面了,自己找。”
穆觉音接过东西,见他又要往回走,不由地想到之前那幕,开口道:“我又不是鬼,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谢不见脚下一顿,好像被她这句话给定住了,手中剩的大饼被捏出深印。
“你不许吃。”
穆觉音刚拿出个野菜窝头,就瞧见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顺着往上看去,心里竟生出几分想要逗弄他的意思,故意咬了两口。
这还不够,她还补了句,“怎么了?被人看见你怕鬼的真面目,生气了?”
谢不见气得从她手中捞回袋子,离她远远的,嘴上还阴阳怪气道:“救人还被挖苦,真是开了我的眼。”
瞧他似乎真的生气了,穆觉音也不再逗他,“你消失之后,我们原是要打道回惟凌宗,路上了遇见安家那帮人。”
“所以你们没打过他们,然后你被迫逃亡了。”说完他反应过来,抿了抿嘴,一时嘴快给接上了。
穆觉音摇摇头,“是撞上军师他们了。”
“军师?”
谢不见顿时来了精神,安家之所以还没倒台,除了有追随的亲信,安鸿朗深交的天下第一刀,还有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但是这个军师从未大众面前露过脸,穆觉音怎么就能断定那个人就是军师。
他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军师?”
“许娘子,还有那日与我们打斗的人,以及王愁无都喊他‘军师’。”
“你们瞧见那人正脸了?”
穆觉音语气里隐约有些失望,“没有,他戴着个面具看不见脸。”
“那你们是怎么跟他们交上锋的?”
他记得追霞山大战时,惟凌宗前任掌门还在,不许宗门内任何弟子参与,妥妥的中立派,安家人应该不会伤他们才是。
穆觉音闻言半低眼帘,“应当是我的问题。”
交战时她便发觉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果断选择发了流语给的信号爆竹,然后挑衅对方,独身引开追兵。
也不知道师兄和师姐怎么样了。
谢不见看向她,忽然记起穆觉音她爹穆齐远奉旨抄了安家,还就地解决了安鸿朗的第三个儿子安寻渊。
见她整个人沉浸在愧疚之中,他连忙转移话题,“话说,我怎么觉得王家的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谢不见刚出城遇见温长澜,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等自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了场闹剧进了牢,事情就结束了。
逗他玩呢?
穆觉音眸色微动,说道:“王家树大招风,有心之人必将其散入风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哦。”谢不见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边嚼边思考着。
王愁无和他娘是安家人安排的,穆觉音和长宁侯是代表皇帝,王家一直是选择皇帝,那徐前辈是……
“我问你个问题,当初你来这里,是想叫徐前辈……”谢不见小心地瞥了她一眼,思索片刻后说:“不要将事情闹大的吗?”
穆觉音沉默半晌,虽然因为身份,自己的目的很容易猜得出来,但是她还是不想回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那你有没有……”
穆觉音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微蹙起眉,“你把我穆觉音当什么人了?”
“好好好,我的问题。”谢不见立马道歉。
也不怪他有这种想法,依据穆觉音的立场很难不怀疑。
谢不见又问:“那日在比试上,是谁先提起的话题?”
“王愁无。”
谢不见本来还纳闷怎么是王愁无先挑起这个话题。
如果安家人想要得到王家,不应该是好好扶持王愁无上位的吗?怎么会让他当出头的那个?
王家一直站队皇帝,却出了个跟安家人有关的种,派人来捂徐前辈的嘴,但是事情还是被闹大了。
毫不夸张地说,皇帝一生都在灭安家,但安家和王家有关系,那如今不是在告诉所有人皇帝依靠的还是安家吗?
谢不见恍然大悟,偷偷看了眼穆觉音。
穆觉音觉察到他的目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如果你……”谢不见语气中似有几分犹豫,“没做好事情会被骂吗?”
穆觉音眼里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复杂情绪,随即吃了口窝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穆家?”
谢不见对穆觉音的了解不多,知道她想离开穆家,还是因为照例不小心偷听了闻叔和别人谈话。
穆家虽然不是个好去处,但起码能替她们挡挡安家人,先保住性命要紧。
她睫毛轻颤,停下咀嚼的动作,问:“连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虽说算不上绝密,也有不少人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但若是要深究原因,那就不好说。
“无意间知晓,虽不知道你为何这么想从穆家脱离出来,但你可以考虑一下白玉阁,特别是我们潜夜楼。”
毕竟负雪楼楼主就是皇帝的人,白玉阁也是天天跟安家人斗。
话投入穆觉音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她抬头望向谢不见的眼睛,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意味,反倒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在众多的示好中,这家伙是演得最好的那个。
谢不见瞧她似乎是心动了,说得更加卖力。
“我们潜夜楼可有钱了,你要是干得好还额外给银子,还可以请楼里的大夫给你妹妹治病。”
穆觉音神色忽动,“怎么连我妹妹生病你都知道?”
谢不见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话语间都是坦荡,“潜夜楼嘛,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所有跟我说过这种话的人,都有所图。”
她慢条斯理地掰下一块窝头往嘴里送,见谢不见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火光跃在他的脸上,神情虽然没多大变化,穆觉音能感觉到他好说话的样子,片刻间荡然无存。
“穆姑娘,此话何意?”
“你这般大的阵仗,究竟想干什么?”
穆觉音望向他的眼,心里的好奇浮在脸上,拭目以待他的回答。
穆穆伸出食指左右摆动,“不接受拉拢,谢谢。”[点赞]
又又又换脸失败的谢某,叹了口气,“下次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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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逃亡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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