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了解到了尹医生的个人信息，在安宁县又待了一天。
尹医生全名叫尹念溪，今年32岁，名校毕业，十年前在朝晖中学担任心理医生，偶尔给学生做几个心理健康讲座。
八年前尹念溪辞职前往市中心，自己开了一家私立心理医院。
我和冯队立即决定离开安宁县，回去见一见这个尹念溪。
临走前，樊维说他会等胡霏的骨灰火化完运回来，亲自带人送去何家，照顾好两位老人。
回到支队，李瑞和唐灵铃跟进的陆连云的案子还是没有进展，冯队又安排李瑞去查胡天。
胡天刚满十六周岁，属于未成年人，如果我们要和他了解情况，还需要走流程。
意料之外在于，胡天患有中度自闭症，与陌生人有交流障碍，目前在私立学校边学习边定期接受治疗。
胡天这条线肯定走不通，我们只能先去找尹念溪。
溪心医院是一家专业心理医院，提供心理评估和诊断，开展心理治疗及药物治疗，同时为特定人群提供特定治疗方案。
医院面积不大，中规中矩但胜在干净整洁，环境卫生。
院长尹念溪明眸皓齿，笑容可掬，极有亲和力。
“冯警官，周小姐。”她提前收到通知，温和地引我们到办公室坐下，“我作为公民，一定竭尽全力配合警方调查，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尹院长，你十年前在安宁县朝晖中学担任心理医生一职，没错吧？”冯队问道。
“是的。”尹院长点点头。
“学校里有一个女学生，名叫何霏，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她是我的患者。”尹院长思索一下答道。
“何霏和我们调查的两起案件密切相关，我们想了解她的具体情况。”
“何霏曾经遭受过一些经历，精神状态不佳，退学后，我一直定期去她家对她进行治疗，她的父母都知情。”尹院长从容地说。
“后来您辞职离开安宁县，是不是带着她一起走了？”
“没有，”尹院长摇头，“我当时和老同学商量好了，一起合伙开一家心理医院，想着和何霏那个小姑娘相处了那么久，离开前去找她道个别。
她告诉我她也想走，我就告诉了她医院的地址和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可以来找我，但是她没来，从那以后我十年都没有再见过她。”尹院长说着，眼珠向左上方转，似乎陷入回忆。
“那何霏的病情有记载吗？”
“没有，我就是看这个小姑娘可怜，那些人也不懂什么心理问题、精神问题，全拿那个她当疯子看，想着帮帮她，至少多看望看望她，让她知道还有人惦记，我没收过她的钱，也没有书面记录过病情。”
“您还记得她具体是什么问题吗？”我问。
“请原谅，何霏是我的患者，我有权以保护患者**为前提，仅透露必要的信息，今天只是简单询问，如果你们想了解何霏具体的病情，我希望先经过法律手续。”尹院长歉意地笑笑。
我们一时语塞，目前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何霏进行过犯罪活动，陈依的案子已经结案，我们的推测并不能证明何霏参与其中，陆连云的死也不能证明是何霏所为。
尹院长有权根据心理医生的保密协议，拒绝回答我们的问题。
“尹院长，您保护患者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我认真地说，“四天前，何霏死了，死的不清不楚，我们无从查起，不知道她去过哪，做过什么事，是不是被人利用，是不是走上了歪路？
我可以和您保证，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们想知道何霏生前的故事，帮助我们调查真相，也还更多的无辜受害者一个公道。”
“何霏死了？”尹院长惊讶地看着我，转而面露难色，“我答应过那个孩子，不把她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唉算了，她是很善良的人，不会希望看到无辜者被害。”
“何霏十六岁的时候，被人侵犯过，你们如果查过就知道，恕我不过多赘述。”尹院长停了几秒说道。
“安宁县那时还很落后，不管是发展还是思想上，出了这种事，又报警闹得比较大，被人议论的都是女孩子。
何霏□□上遭遇了伤害，加之承受不住这些流言蜚语，她患上了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我震惊不已，又是双重人格。
“没错，”尹医生无奈地说，“那里的人哪懂这个，都管她叫疯子，我那时候也还年轻，心疼这个小姑娘，就经常开导她。
我教她接纳自己，学会用写日记、写便签的方式创造时间节点，和另一个人格共处。
后来她的情况真的好了很多，情绪变得稳定，晚上也不再做噩梦了。我离开时，她告诉我自己也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一个没有人歧视她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何霏从来没有联系过你吗？”冯队问。
“没有，十年间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说起来她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了，头两年我还让朋友去安宁县打听过，乡亲们都不乐意提起她，只知道她不在那了。”
“早知道今天，我就应该带她一块走，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尹院长眼神黯淡，后悔莫及。
“她的另一个人格是什么样的？”我问。
“是一个成年男人，她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不被人欺负，于是分裂出来一个男人保护她，暴躁又敏感，对其他男性有恐惧感，容易失控。”
“您认识陆连云吗？”我突然想起来。
“认得，他高中的时候是何霏的男朋友，”尹院长仔细想了想道，“他家庭条件不错，好像是做运输公司的，何霏出事后，他是除了她父母和我外，唯一愿意接近她的人，我好几次去找何霏都碰见过他。
但我记得陆连云父母不喜欢何霏，后来何霏退学在家休息，陆连云高考在即也赶着去陪她，陆连云妈妈知道后，还到何霏家里闹了一次。”
我没有再问下去，我已经懂了，又是一出悲剧。
从溪心医院出来，我和冯队一前一后走在街上，都没有说话。
“你和我想的一样？”他放慢脚步，和我并排而行。
“陆连云是何霏杀的，她在长期服用某种药物来稳定副人格，所以我拿她的药瓶去检查她才会紧张。
但那瓶药就是维生素，她的药被换了，导致晚上突然切换了副人格，并且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出于对男性的恐惧，杀害了陆连云。
陆连云清楚妻子的病情，所以当何霏将刀插进他身体里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拔出刀丢到床底下，为了死前能再保护何霏一次。
何霏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是自己亲手结束了丈夫的生命。”
“给她换药的这个人就是突破口，”冯队喃喃道，“还有她怎么知道陈依的死？我们封锁了消息，就算她认得陈依，陈依恐怕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死……”
“先通知李瑞他们结案吧，何霏是受害者，是报案人，也是凶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压根就没有凶手。”
“行，我回去就向上面申请，不搞专案组了，直接成立重案组，正好我早就想办了，不管后面是什么人，他能给何霏抹掉身份信息，做一个全新的假身份，能给她凭空塞一个弟弟，绝对不简单，已经出了那么多事了，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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