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永嘉县县令身子一晃，心中瞬间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等对方说完呢，他便撇下了师爷匆匆往外赶，果然一出了县衙的大门，就看见了满街道站着的密密麻麻的府兵。
没想到他甫一现身，那些府兵纷纷向两侧让开，有两道人影从人后缓步走上了前来。
其中一个，永嘉县县令定睛一看，顿时白了一张脸，不是多日未见的少年六七又是谁？
至于走在六七前方的那个……王鹏在仔细辨认过后，脸色很快就转悲为喜了，撩开袍子仅仅几步就下了台阶冲到了来人的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下官见过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今日怎的有空过来我这小地方了？”
被唤作郡守的男人外表瞧着要比永嘉县县令稍长一些，应该早就过了不惑之年，一张脸长的方正，只在下巴处蓄了一点点的胡子。
浓眉大眼的长相给人一种刚毅之感，身高虽然并不十分出众，但胜在身材孔武有力，让人不敢小觑。
面对王鹏的卑微，长平郡郡守只是微微垂了垂眼，之后从鼻子里慢吞吞的挤出了一个‘嗯’字。
不过他这般的高冷态度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一秒就眼前一亮，迅速的绕过了身前依旧弓着腰的那个人，冲着县衙门内的方向恭敬一拜：“下官乔江，参见陆大人！”
彼时陆彦距离大门处还有着挺长的一段距离，好在这郡守大人的声音足够响亮，直震的一旁跟着的林安宁两条秀气的眉毛不自觉的皱到了一处。
“大人，您之前让六七去请的是郡守大人？”
大约是听出了她话语中有些迟疑的不解，陆彦的黑眸深处染上了些许的笑意：“是，幽州刺史的现居住地距离永嘉县实在是太远了，即便六七跑死几匹马，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北边的宾阳都督倒也算是相近，不过这会儿应该正忙着对付那群每每到了冬季都会虎视眈眈的蛮子，大可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就惊动他。思来想去，似乎只剩下长平郡郡守最为合适。”
“可是……”林安宁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那嘴巴几乎都要被她抿成了一条直线。
“林仵作还是觉得永嘉县所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和这位郡守大人脱不了干系？话虽这么说，但是咱们眼下并无强有力的证据。”陆彦耐心的解释了两句。
“再加上此事还牵扯到永嘉县县令和武校尉，想要安然的将这二人拿下，必定是要借力而行的。”
“况且林仵作当真不觉得，亲眼看着这位长平郡郡守忍痛自断手臂是一件颇有兴味的趣事儿吗？”
抬了抬眼，林安宁看着身侧之人那张兴致勃勃的俊脸，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同情起门外站着的那个郡守大人来。
二人相继行至了门前，她倒是很有分寸的没有走出这道门，而是先停下了脚步，顺势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门外，陆彦在台阶之上站定，十分随意的一抬手：“乔大人还请起，远道而来，乔大人辛苦了。”
“陆大人这话可是折煞下官了，几日前下官在接到六七小哥送过来的信件后，立马就点了五百府兵，片刻都没有耽搁的就往永嘉县赶，没有误了陆大人的事便好。”长平郡郡守乔江慢慢直起了身，不过再态度上仍然保持着最初的谦卑。
“这里只有二百名府兵，剩下的那三百个在进城之前就在下官的命令下将观音庙团团围住了，只等陆大人一声令下，定能将那yin窟彻底捣毁，再不让它继续祸害永嘉县！”
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说完了效忠的话语，乔江又适时的流露出了点点担忧：“不过……陆大人当真确定那观音庙里竟真的行了多年的肮脏事儿吗？”
闻言，陆彦眸光微闪，面上虽笑的和善，但语气却透着刺骨的凉意：“乔大人这是在怀疑本官的判断？”
“下官不敢！陆大人乃是大晟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卿，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巡查御史，只要陆大人开口，下官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乔江神情微凛，连忙重新低下头服起了软。
偏这番话怎么听怎么都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似乎隐隐在指责陆彦以势压人而他不得不从。
只是不知到底是说给上面之人听的，还是说给王鹏听的。
乔江的这点小心思陆彦又岂会看不穿，不过眼下还远没到撕破脸的时候罢了。
他翘了翘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官要乔大人死做什么？在乔大人来之前，我已就永嘉县一事分别给圣上和幽州刺史修书一封，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二位就会收到了。”
“只要乔大人协助本官将此事办的的漂漂亮亮的，我也定会在圣上和刺史大人面前替您美言几句的，毕竟像乔大人这种为国为民的好官怕是不多了。”
“您说是吧，王大人？”
下方的二人谁也没想到，陆彦一通话连消带打的，最后还转了个弯撞向了王鹏。
永嘉县县令一哆嗦，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全身抖若筛糠的回了一句：“陆大人说……说……说的是。”
至于长平郡郡守乔江，这会儿的脸色也称不上太好看，他知道陆彦方才那句话就是**裸的警告，警告他莫要动什么歪心思，万一巡查御史真在长平郡的地界儿出了事儿，那他这个郡守不死也得脱层皮。
眼珠子转了两转，几个呼吸过后，男人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转身吩咐道：“还不快来人将王鹏这厮捉拿起来，留待日后陆大人提审？！”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府兵应声上前一人钳制住了永嘉县县令的一只手臂，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把地上的人给拽了起来。
“乔大人？！乔大人救救下官吧！下官可都是按照……”因为过于恐惧，王鹏的四肢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只能一边被府兵向后拖着走，一边口中发出了哀嚎。
就在他越说越不像话的时候，乔江忽然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一双眸子深处满是阴森至极的警告。
习惯性的打了一个寒颤，永嘉县县令的脑子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不少，上下嘴唇紧紧闭在了一起，再没多说出半个字。
之后男人便一脸灰败的像是一个毫无灵魂的破布娃娃，任由那两名府兵将他一路拖到了人群的最后。
见永嘉县县令听话的没有继续多言，乔江终于满意的收回了视线，复又向台阶上的人请示：“陆大人，您看城外观音庙那里……？”
陆彦稍作沉吟后缓步走下了台阶：“既是如此，就请乔大人与本官一起，前去将这颗毒瘤彻底拔除吧！”
对于他的话，乔江当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急忙伸出手引着陆彦来到了一辆外表看着就不普通的马车前，并亲自将人给送了上去。
待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在宽敞的马车内坐定，随着一声令下，整个街道上的二百来名府兵也都纷纷动了起来，自动分成了两队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而林安宁、青芜和六七三人为了不格外的惹人注意，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默的缀在了这支队伍的最后方。
直到当天下午接近申时，他们这支队伍才终于抵达了城外观音庙附近。
“怎的不见乔大人之前提到过的那三百府兵？”待到马车停稳，陆彦撩起了车帘，一边向外张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陆大人，下官特地命他们要注意隐蔽身型，莫要让庙中的人发现什么异常，以免在您到来之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乔江说完，便给车外守着的下属递了一个眼色。
那下属会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特制的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道不算刺耳的奇异声线在空气中就这么蔓延了开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边枯黄的草丛里，大石头后，小山头上都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不少人头。
“乔大人思虑周全，如此便开始吧。”陆彦丝毫不吝啬的赞扬了两句，旋即便撂下了手中的车帘阻绝了外面之人探寻的目光。
刚刚跳下了马车的乔江恭谨称是，紧接着一挥手，那五百名府兵就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嗷嗷的冲进了观音庙里。
幸亏当下已经临近了平日里庙门落锁的时间，留在庙中参拜的香客并不算多，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乔江站在那里听着自庙中传出的惊天的尖叫声，下意识的又往马车的方向瞟了两眼，不由得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他在见到六七后就当机立断的调动府兵赶来了永嘉县，好在他没有冒险私下里给田德发、王鹏和武岩等人通风报信，这位年轻的巡察御史可是个人精，一旦被察觉什么异常，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只要处理得当，他是可以做到片叶不沾身的，没准还能从中捞上一些好处。
勉强按捺住心底翻涌着的兴奋，乔江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度，全程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盯着观音庙的方向，似乎对这里十分的深恶痛绝。
五百府兵，或许听起来数量并不多，但用来对付区区一座观音庙，属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毕竟庙中各类管事的、仆役和护卫加在一起才几十余口人，所以这件事很快就有了最终的结果。
林安宁、六七和青芜也没有在门外干等着，而是悄悄跟在了那些府兵的身后一起了入了这观音庙。
三人气定神闲的看着府兵利落的拿下了张管事和王婆子等一干人等，随后丝毫没做停留的继续向山上挺进。
接连撂倒了十多个不知好歹的护卫，府兵终于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后院厢房外。不怎么客气的直接把墙上小门的门板给卸了下来后，那群府兵便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一脸悍然的模样更像是哪个山头的土匪而非正规军。
不出几秒，厢房的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林安宁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在确定墙内的动静已经开始趋于稳定后，他们这才慢悠悠的走过了那道门。
入目是一地的凌乱，廊下将近三十个姑娘或蹲、或跪、或两两畏缩的抱成了一团，衣衫齐整的竟没有几个。
一片片**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之下，连带着她们身上那些骇人的伤痕愈发可怖了几分，有的姑娘甚至从头到脚连一块完整的好肉都没有，简直无法想象她们在这处小小的四方天地中，到底经历过何种非人的对待！
只见那些府兵先是将院子里所有房间的门都粗暴的推了开，又把屋中的人尽数赶到了外面来，屋内各种东西更是被他们浑不在意的撇了一地。
略感不适的皱了皱眉，青芜觉得这些姑娘本就是受害的一方，不应再遭受这样的羞辱，可惜眼下陆彦并不在此，她也只能干着急：“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嘟嘟囔囔间，她走向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位姑娘，顺手把身上的披肩解下温柔的替对方遮住了只挂着一个肚兜而上半身。
未曾想再一回头，林安宁却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林仵作，怎……怎么了吗？”青芜不自在的抬起手摸了摸脸，不清楚对方缘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青芜姐，有个词叫狐假虎威听说过吗？”林安宁忽而一笑，露出了几颗洁白的贝齿。
随后，在青芜和六七那万分震惊的注视下，她上前几步一把扯下了少年悬挂在腰间的那块、属于陆彦的令牌，高高举起并扬声喝道：“陆大人有令，这厢房里的一人一物皆乃涉案之证，不容尔等大肆破坏！”
“你们且将那几个老鸨和护卫带下山交差就是了，稍后陆大人会亲自过来此处查验证物的！”
这一嗓子果真成功的将这群如狼似虎的府兵给震了住，他们看了看林安宁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她，终究还是没敢继续作乱。
随着领头之人的一个挥手，府兵们提溜起瑟瑟发抖的老鸨及护卫几人，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全都呼啦啦的离开了。
待到确认外面只留下了几名府兵作为临时看守，青芜和六七终于猛地呼出了方才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青芜更是一脸的崇拜：“林仵作，你的胆子未免也忒大了些！”
林安宁顺手把令牌扔回给了六七，只是扯了扯唇角，没应声。
不过是扯大旗罢了，她偶尔会觉得奇怪，难道从安京城里出来的人都这般死板吗？明明背靠着陆彦这棵粗壮的大树却完全不会乘凉，简直是暴殄天物。
视线缓缓掠过了廊下的每一张脸，最终林安宁望向了东边把头的那间房。
光从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是门板上面挂了一把黄铜锁，这大约是刚刚为何那群府兵唯独漏了这间的原因。
毕竟卸门板既浪费力气又浪费时间。
径直来到了那间房外，林安宁在腰间摸索了几下就掏出了一根铁丝，把铁丝探进锁眼里简单的捣鼓了两下，那把黄铜锁就应声而开了。
然后在六七和青芜那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用力的推开了那扇门，可还没等进去呢就被里面飘出来的味道熏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点屋内不算明朗的光线后，林安宁这才定睛望了进去，只一眼便震惊的屏住了呼吸。
屋内什么家具都没有，地上仅仅铺了一层薄薄的干稻草，上面正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名女子。
相比于这三人，这会儿廊下站着的那些姑娘身上的伤势的确算不得什么了。
房内的三人在肢体上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身上有着各类型的伤痕实在是稀松平常。
因为受伤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伤口处已然开始溃烂流脓甚至生蛆，三人均是闭着一双眼，若非那还在微弱起伏的胸口处，林安宁甚至觉得她们早就断了气。
明显是惨遭折磨后被丢在这里等死的。
嘴里逸出了无声的叹息，林安宁回过头就看见了一脸不忍的青芜和六七，她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的就将门重新给关了上。
张了张嘴，青芜欲言又止，几经犹豫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的出了声：“林仵作，你既然略懂一些医术，不想办法救救她们吗？”
“且不说她们早已油尽灯枯，最多只剩下几个时辰可活，就算真的救下了，又如何？”林安宁一挑眉，反问道。
青芜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是啊，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艰难，一个失了贞又重度残疾的姑娘该如何活下去呢？
哪怕是寻到了家人将其送回家中，怕是都要被敲锣打鼓抬去沉塘的！除了把三人受罪的时间硬生生的延长了，似乎真的毫无意义。
“那……那也总得做点什么吧。”青芜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喃喃道。
“如此就多给她们点体面吧，待会儿莫让那些府兵轻待了她们，回头咽了气再选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葬了。”稍显冷漠的扔下了这两句话后，林安宁迈开腿又走回了院子的中央。
尚未站定，她就毫无预兆的扬声问道：“此处可有一个名唤娇娇的？李娇娇。”
而回应她的，却是迷一般的沉默。
足足过了许久，才有一只手从人群中颤抖着伸了出来，这姑娘瞧着年岁不大，脸颊好大一片的青紫肿胀，使得相貌有些难以辨认。
青芜见状上前掏出了一张画像对其进行了认真的比对，这张画像还是她这两日偷摸进入牢房里在李志强的口述下完成的。
“是她。”
青芜冲着林安宁和六七点了点头，随后又轻柔的牵起了小姑娘的手：“你哥哥寻你许久了，托我们带你回家。”
明明是一件好事，却不知为何会令人心生悲凉。李娇娇是找到了，可李志强因为杀了人还要面对律法的刑罚，万般的感慨最后也只能总结一句造化实在是弄人。
“对了，娇娇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小月儿的？应该和你差不多的年岁。”忽然想起了什么，青芜按下心头的悲伤，轻声询问道。
“小月儿……姐姐……小月儿她……她在我来了不久之后就被一个客人生生拧断了脖子……去了！”
伴着李娇娇那声嘶力竭的哭声，林安宁垂眸走出了厢房的院子，没想到正在走神的功夫却意外迎面撞上了刚刚自台阶走上来的陆彦和乔江。
她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瞬间就握成了拳，平静无波的俏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情绪波动。
但她反应的还算及时，在离着那二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向旁边退到了一名府兵的身后，贴着墙根很是规矩的站在那里，将头浅浅的低了下去。
等到陆彦和乔江走近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断断续续的传进了林安宁的耳朵里。
“乔大人是说，武岩和田德发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彦好像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吃惊，只侧了侧脸，意味不明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了乔江的身上。
“是，今日在城中刚见到大人面的时候，下官就想告知您此事了，只是当时被一些意外给打断了，这不刚刚才想起来？”男人似是怕被责怪，有些可怜的弯了弯腰解释道。
“在来永嘉县的路上，下官便派了几个得力的下属先大部队一步去了左边军的营地，原本是打算好生规劝武岩一番，让他不要试图抵抗、尽快伏法的。毕竟我们二人相识多年，他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我也很痛心啊！”
“根据下官那几个下属的禀报，他们到达军营时，田德发也在，似乎是和武岩正商议着什么。”
“下官也未曾料到这武校尉会杀了田德发然后自杀呀！可能他也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想要保留一些体面吧！”
说着说着，乔江还深深了的叹了一口气，那张方正的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这是打人死账销的盘算？
陆彦似笑非笑的收回了目光，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在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意外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脚下一顿，他略带疑惑的开了口：“林仵作，后院厢房可是处理完了？你站在这里作甚？”
冷不丁的被点了名，林安宁无意识的用牙齿轻轻的咬住了下唇，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但她转念一想，眼前的一幕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便上前两步不再继续隐匿身形的一福身：“回大人，厢房那边有青芜姐和六七在呢，草民想着先去山顶的埋尸地看看。”
正在专注交流的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旁边的乔江在看到林安宁的一瞬间就猛地变了的脸色。
“陆大人，请恕下官冒昧。”男人上前两步，语气颤抖的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眼睛更是直直的盯着林安宁的面庞不放：“这位姑娘瞧着眼熟，可否容我问一问她的姓名？”
陆彦应是发现了男人和她当下的状态都不大对劲，是以没有即刻开口应下，反而微微抬眼望向了她，发出了无声的询问。
深吸了一口气，林安宁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草民林安宁，见过郡守大人。”
可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呢，两个手腕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攥了住，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了乔江那激动的声音：“竟真的是你？！三年前自林家出事后，我还以为你也随着林兄一起去了，没想到你竟还活着？！”
察觉到手腕处愈发重了几分的力气，林安宁眸光闪烁，随即不动声色的自对方的钳制下脱离了出来。
激动未必，想来更多的应是不敢相信吧，不敢相信她正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见她不再言语，乔江的在控制着情绪恢复正常后便又殷切的说道：“你这孩子，叫什么郡守大人？不若还继续叫上一声乔世伯，再怎么说你和我家兴朝曾经也是有婚约在身的！”
对于这番话，林安宁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反观陆彦的眉眼间倒是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些许皱褶。
陆彦：？？？
呵！
陆彦：老婆忽然多了个未婚夫，怎么办，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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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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