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结合季逢缨日记3)
正值响午,季逢缨靠着车门极不耐烦的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佟励夹杂着美式英语的问候,两人互相“问候”了一通才进入正题。
“不是说一个月考察课嘛?你丫人去哪儿了?我昨儿个上你家没看见你啊,不过丫的倒还算有良心,人走了冰箱里还知道留点儿樱桃酒孝敬老娘~”
季逢缨本来没心情听她瞎扯,但是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樱桃酒进了某人的肚子,还是忍不住骂道:“你TM的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把酒原封不动的吐出来!那是我要做冰淇淋用的!!”
对面有点意外:“嘶——你丫什么时候开始学烹饪了?做冰淇淋?好小众的爱好。”
季逢缨朝着听筒吼:“滚蛋!!朗姆酒也行,总之给老娘还回来!”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何晚风钟意手工的樱桃朗姆酒冰淇淋,还想着走投其所好这条路子呢,没想到出师未捷酒先死。
路过的拖拉机拉着一车土豆轰隆隆的开过,带起一阵风沙,季逢缨眯着眼睛等它过去。
“你介是在哪儿啊?咋还带混响呢?背着姐们儿出去玩啊?”
季逢缨抹了把脸,舔了一下嘴唇,“呸!”的吐出来一口黄沙:“你收过土豆没,土豆,potato!”
“洋芋?”佟励真想不明白,“今儿个几几年?文艺青年下乡?你犯啥事儿了?被你爹发配下乡体验生活?”
“滚蛋吧,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季逢缨刚想挂电话,一看这个海外的号码陷入了沉思:“你到北美了?”
“对啊,我不是在问你考察课怎么安排吗?我准备考察一下美利坚风情一条街~”
季逢缨翻了个白眼:“那我第一站上东北收土豆子!!”
然后挂掉了这个无聊的通话。
季逢缨打开车门,跟后座战战兢兢的少年对视了两秒,然后一拍脑子重新把门关上,蹲在路边往回拨通刚才那个国际电话。
“姐们儿,酒的事儿就算了,我求你点儿事……什么事啊……那啥,我给你发了个图,你帮我看一下在那边见过没有……什么鬼东西?不是……那个是面具,听说令堂最近在东南亚收了点东西……哎?在仓库要翻翻是吧!…好…好,行!回来请你吃饭,喝什么都行…哎…哎…就这样,拜拜!”
打完电话,她搁车门外面抖抖身上的沙子,然后一屁股坐到那个少年旁边,没好气的对着人家:“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姐,你瞅着也不像好人呐?”那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小小,不过骗起人来一套一套儿的,显然是不打算读书的人。
是啊,哪有好人逮着陌生人往自个儿车里拉啊?
这是季逢缨到这个地方碰到的第一个小骗子。
这里地处天山脚底,有天然的高山滑雪资源,多年前曾经有资本建设过一家滑雪场,后来因为事故又关闭了,一关就是这许多年。
本来指着旅游业带动周边经济,没成想天不遂人愿,自事故以后这里又死寂了下来,村里人不得不继续南下打工,以维持生计。
显然,这里就是当年的事故现场附近。
自从踏进这个村子,季逢缨到现在都没见到什么青壮年,都是留守老人,妇孺,还有自己面前这个靠骗人混日子的辍学少年。
她气不打一处来,拧着那人的耳朵:“你这叫骗人知不知道?骗人是犯法的知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把你逮起来,既没打你骂你,也没有把你交给警察,还不感谢我?”
小骗子被拧的吱哇乱叫:“哎!哎!哎——姐,错了错了——你快松手,松手!”
小骗子见她没什么好脸色,马上换了一副可怜像:“姐,我真错了,你放过我吧,家里人等着我拿钱吃饭呢!”
季逢缨叼着秸秆,斜愣着眼睛看他,不说话。
其实要让她自己逮住一个半大的小子,她指定逮不住。但奈何她有自知之明,从不独自出门,这回跑来东北地界上,她足足带了两车人。
一车负责实时监控,后勤准备工作,留在酒店待命。另外一车就是她自己带着司机张旗,阿姨刘芳,还有两个保镖一个医务人员。
其中她指名要带张旗出这趟远门,原因无他,张旗老家也是山海关那边儿的,别看人家除了会开车,对付这些老油条渣子更是不在话下。
于是他们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的进了村子。
“哎,小子”,季逢缨想打开窗透气,又想起来外面那个风沙铺面,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什么叫家里等着你拿钱吃饭?家里除了你没别人了?”
那人一听,问到点儿上了,赶紧接茬:“是啊是啊,我家就我爷我奶,我爷年纪大了,他做的那些活路哪能够养活我们?我这不得想点办法么…”
季逢缨见他脸色一变,眼泪说来就来,踹了踹他脚跟:“哎,这招儿骗过不少人吧?”
见她不上当,小骗子摸了摸鼻子,把眼泪收了回去,嘀嘀咕咕道:“这回没骗人……”
季逢缨见他这死出,虽然有点无语,但是确实不能不顾小孩死活,她朝他抬抬下巴:“哎,你饿不?”
小孩其实很有眼力见,这车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好像都听眼前这个漂亮大姐姐的话,想来她才是这伙人的头头,于是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瞅她:“出来半天了,能不饿嘛…”
季逢缨双手撑在膝上,开始忽悠小孩:“你这样,你领我们上你家吃顿饭,不管饭菜好坏,我都给你五百块钱一个人,成不?我这儿一共五个人,统共两千五,你干不干?”
小孩眼睛瞬间就亮了,两千五!他爷爷种一年地都种不出来两千五!
“成!我带路,我家车能开进,叔,你快开车!”
手机里亮起季淮景的消息,自从自己到北方以后,季淮景总是一天天的消息发个不停,不是问气候就是问人好不好相处。
其实也不能怪他,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她临近上飞机的前一天晚上才和老爹报告,身份证攥在口袋里,生怕走不了。
“爸,我妈的案子,我想重启调查。”
“她留下的那些东西我送去痕检中心保管了,外公说,那片山地下有几个村子,妈出事那年他也去过,我想再去一次。”
见过何书锦后,她更加坚定了要找寻真相的决心,世上没有不明不白的死亡,妈妈没有不爱妈妈的女儿。
“……”
对于女儿的成长,他从不曾缺席,他看着孩子坚定的眼底,成熟其实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但那一刻他觉得,成熟这个东西,也许季逢缨也即将慢慢拥有。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注意安全。”
季淮景只是把她攥紧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然后把她的外套拉链拉上:“北方已经降温了,多带几件厚衣服。”
他有永远给女儿兜底的信心。
小骗子家里其实不坏,有很大一个庭院,车开进来还得往边儿靠停,因为外面突突过来突突过去搬土豆的那架拖拉机就是他家的。
而此时此刻地上正堆满了土豆。
“奶!奶!你看我领谁来了!”
他奶在和面,手里的粉随意在围裙上拍着就出来了:“哟!来且了!!还是城里妞?”
小骗子嘀嘀咕咕跟他奶扯了几句,老太太听完一脸懵:“妞儿上我家吃饭呐?吃个饭也不用给这么多钱呐!你这儿,都是朋友?”
季逢缨见人说人话:“奶奶您客气啥呀?我们就是想吃点儿正宗东北菜!这不上村子里来找了嘛,”她随手把小骗子拐到身前,俩人差不多高,小骗子愣是不敢动,“路上碰见这个小弟弟非说他家饭菜好,我们厚着脸皮,想来讨顿饭吃,成不?”
张旗赶紧从后备箱取出备用的茅台:“大姐,咱不白来,咱带了点薄礼,您看要不嫌弃——?”
那头老太太赶忙道:“嗨呀!客气啥呀!赶紧!赶紧上屋坐!”
季逢缨边走边架着小骗子威胁:“敢说我坏话你就死定了!”
屋子里是传统东北大炕,几个人坐在炕上瞎瞅,老太太摆弄了几个玉米棒子,捧着苹果沙果招呼大家吃,见状随行的几个人也都没客气。
“害瞅啥呀?赶紧去叫你爷搂火儿造饭呐!”
她说完就钻进了厨房忙活儿,季逢缨随手捻了个柿子往嘴里送,一口下去满嘴酸涩。
“呸!”
“姐,现在才十月初,那柿子还涩着呢!”
柿子涩的难以下咽,季逢缨随手一丢,给自己倒了杯麦茶。
“顺砸~来!帮奶搬两颗大白菜!”
那头老太太的声音响起,王顺着急忙慌跑过去。
小骗子原来叫王顺。
这家虽然条件不差,不过北方地区为了保暖普遍把房子都砌的矮,尤其是这种不通暖气的山脚下,冬日里全靠柴火烧炕过。
季逢缨有些呆不惯,于是便叫上张旗出门转悠。
“哟,整这老些土豆子,猫冬用的?”
王顺的爷爷拉完最后一车土豆回来,正拿箩筐往屋里搬呢,张旗赶紧上去搭把手:“老哥儿瞅着也有一定年纪了,咋害干这重活呢?”
等他搬完土豆回过头来,才注意到院里还站了个大姑娘,王大爷吓了一跳,又盯着季逢缨看了两秒:“这你姑娘?瞅着跟你不像呐?”
张旗:“哪能啊?俺哪养得出这么水灵的姑娘?这是我东家的大姑娘!”
那大爷还有些疑惑,总觉得这姑娘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总拿眼睛去瞟季逢缨。
张旗见状立马搂着他往屋里走:“老哥年纪大了,听老弟一句劝,这么老些重活别干了!身体要紧!”
王大爷嘿嘿一笑:“孙子还小,我那老儿子上南边儿打工就没回来过!你说我不整这些儿,咋养活孩子捏?”他的视线往屋里做饭的祖孙一扫,又乐呵呵的看着张旗。
他拍拍手上的灰,拿衣袖擦汗:“老弟大老远来的吧?咋滴?今儿咱哥俩整点儿?”
张旗往季逢缨的方向望了望,见季逢缨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才攀着王大爷的肩:“行啊哥!酒管够不?”
大爷佯装生气:“你这不扯犊子呢么?!可劲儿造就完了!”
见他们插科打诨去了,季逢缨捡了颗土豆捏在手里玩儿,一边给土豆搓灰一边在院子里乱晃。这种三合院在北方挺常见的,除了正对大门那三间主屋,其他屋子她还没看过。
她荡到左偏屋,正要推门进去,却见王顺溜出来朝她招了招手:“姐!想不想看我爷的宝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