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晚上八点,季淮景捏着眉心回到家,最近为了将公司部分业务转到燕京分部,不可谓不忙,两地跑之余还得稳住公司老部下,安排到燕京的人手也得一一调整,他现在是每天鸡叫出门,鬼叫回家。
不过今天回家没听见鬼叫,到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讨厌鬼。
“逢缨?”声音有些疲惫。
他试探性的呼唤那个跷着脚倒在沙发上看平板的人,脚丫子冲着天,头发都扫在地上。
“这样不会大脑充血吗?小心变成傻子。”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皱着眉看着季逢缨倒挂金钩的不雅姿势,这个姿势有点危险,脑袋着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季逢缨把平板往旁边轻轻一摔,就这么倒着看着季淮景逐渐走近的身影。
“最近很忙吗?我亲爱的爸爸?我一个人在燕京呆了一个多月,你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
季淮景懒得回答她的问题,伸手把她拽起来。
“快起来!像什么样子。”不过也没有很生气,他也挺久没见这个讨厌鬼了。
有阿姨过来收起他脱在一边的西装外套,又送来一盘果切。
“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最近没什么课上?”季淮景插起一块儿西瓜送到季逢缨嘴边。
季逢缨脑袋一撇:“不爱吃这个。”
“……”
听到季淮景的话,季逢缨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道:“爸,你不记得妈妈的忌日了吗?”
季淮景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没有,我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
十八年了,自己连季家的祭祖都忙到没空回去,年年都是二弟替他告罪。
倒是没有忘记奉贤怡的。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奉老爷子老太太都会过来带着季逢缨去给奉贤怡扫墓,自己也跟着去放两束花表表心意。
“囡囡,看谁来了?”
每年都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情景演绎了十八年,而他们都乐此不疲。
奉老爷子牵着奉老太太抱着花,就在门口等,等小季逢缨听到声音,放下磨牙棒,放下芭比娃娃,放下作业本,放下游戏机,放下平板,放下口红……
然后乐呵呵的奔向自己。
“外公外婆!!!爸爸!!是外公外婆来了~”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只不过……
今年奉老太太过世了。
奉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奉家早就是季逢缨的舅舅当家了,不知道奉家还会不会过来接孩子,如果不来,他原本打算抽空去趟燕京,把女儿接回家。
没想到她自己回家了。
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要回家搬救兵,原来是想妈妈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安排,季逢缨先开口了。
“我已经去看过妈妈了,爸爸你过几天自己去吧。”
季淮景挺意外:“怎么自己提前去了?一个人哭鼻子了吗?”
见他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季逢缨赶忙趁热打铁:“因为我想妈妈和外婆了,她们也很想我。而且——她们还有话想问你。”
多年的相依为命,季逢缨只要一翘屁股她爹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没错,她又准备胡说八道。
季淮景繁忙之余也挺想逗孩子玩儿:“哦?她们想问我什么?”
“她们说,季淮景你这个臭小子,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宝贝儿囡囡~否则——”
她跳起来学着外婆的语气讲话,学的惟妙惟肖。
季淮景咬牙切齿一个栗子扣在她脑袋上:“否则怎样?”
季逢缨捂着脑袋跑上楼:“否则就——否则就等着瞧!!”
何晚风自己一个人住惯了,但是因为要给何书锦送彩打照片,送完照片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老小区拐了进去。
何妈妈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加班加到这个时候?”
何晚风把包往沙发一甩,人也蜗了进去,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何妈妈见状进了厨房。
厨房里面叮铃哐啷在弄出声响,灯光逐渐变成模糊的光圈,她实在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
没多久何妈妈从厨房端出来一杯银耳桃胶椰奶,一时间奶香四溢。
她蹲下来抚摸女儿的长发,轻轻把她叫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啊?”
何晚风于是抱着一口一口吃得很乖。
何妈妈还是忍不住问她:“是公司应酬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身上酒气这么重……”
在她眼里女儿总是很辛苦的。
何晚风听完摇摇头:“没有,妈妈,是我想喝。”
何妈妈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垂下了头。
她默不作声的挂好何晚风随手丢的包和外套。
“妈妈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啊,吃完就去洗个澡吧?”
她跑这跑那儿的铺床收拾,然后抢走何晚风手里的空碗。
“去吧去吧,你一定是压力大了……洗完澡就快快睡吧。”
何晚风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妈妈……”
何书锦最近独自出门的次数有点多,因为收到了一个陌生ID的邮件,她一个人转着轮椅,松蓝总是要不放心的。
“书锦啊,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何书锦习惯了敷衍她:“没什么。”
“没什么怎总见你一个人出门?是不是…外面有喜欢的人啦?”
见松蓝解开围裙往自己身边靠,何书锦下意识想避开:“妈,我真没事,也没有喜欢的人,你不要再多想了!”
松蓝见她丝毫不愿意搭理自己,觉得她又想把自己排挤在外了。
“你怎么什么事儿都不跟妈说呢?!你自己一个人这个样子出门真的安全吗?你这个孩子就是犟!哪天被人欺负了你让我上哪哭去?!”
松蓝的声音尖锐难听,何书锦觉得刺耳,但又习惯了刺耳。
她看着面前已经不再矫健的母亲,居然也说不出曾经那些狠话:“我不是孩子了,我今年四十一岁了,外面很安全,比家里安全。”
她反手把门关上,任凭外面嚷着熟悉的哭闹尖叫,好在让她住进来之前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把全屋装上了强效隔音棉,希望不要被邻居投诉才好。
其实这里的邻居们人都挺好的,见自己一个人在电梯转着轮椅不方便,都会帮忙送到一楼,快递外卖看见了也会帮忙拿一下。只是松蓝经常草木皆兵,对所有施以善意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她经常说的话就是,
“谁知道她(他)起的什么心思,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你呢!?”
她总是把人往坏了想,眼睛习惯的斜着看人,嘴就歪着说一些酸话,把周围的人赶的远远的。
而现在,她的声音真在门外面哄闹。
“这么晚了何晚风来干什么?我问你?!她是不是又给你送东西了?送的什么?!是不是照片?!”
“那个姓季的是不是找你了?!你告诉我!妈去帮你把她赶走!!她是不是欺负你了!!啊!你说话啊——”
果然,她又跟踪自己。
何书锦忍不住把门打开:“你又跟着我干什么?!我说过了!我不用你跟着!!”
“你自己一个人出门我怎么放心啊!!你说!”
“姓季的我不清楚,那姓奉的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当年要不是…那奉贤怡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呢!!!”
“她死就死了,怎么还留个祸害在这里!她们到底要纠缠不清到什么时候啊!!我的儿啊!!”
她真的很聒噪,连哭都让人觉得烦。
也许眼泪掉多了就不值钱了,也许是嚎的声音大过了委屈。
所以只剩下心烦。
她又想起来她的脸,那张本以为只能从照片上看到的脸,依稀记得的模糊身影,逐渐与另外一个人重合。
季逢缨。
点开邮件箱,那里还躺着一封短信,寥寥几句问候中夹着一封情书,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口吻,这些情书她从来没有见过。
季逢缨…她都长这么大了吗?
那日在公园里,这孩子逐字逐句的质问犹在耳边:“关于我母亲的意外,您有没有什么可以透露给我的消息?”
“我可以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但前提是我需要知道关于我妈妈的一切。”
说来好笑,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从那个高台落下,才会意外去世。松蓝居然瞒了自己这么多年,要不是这个孩子的出现,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她死亡的真实信息。
她还记得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她…她在五公里外的林子里?”
“对,警方发现的时候,她才过世不久。负责人逃避责任,把她的名字写到了意外名单里面一起。”
那张意外名单,她从没有想过那个“失踪一人”会是奉贤怡,因为松蓝告诉她,奉贤怡已经死了。
十几年过去了,她好不容易接受她意外过世的这个事实,可现在,她的孩子却告诉自己,当年的事情另有情况?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她觉得不可置信。
松蓝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了让自己死心?
自己拼命留下来的,关于贤怡的东西,只剩下那些老照片,她毫无保留地送给了季逢缨。
她想起一些往事,想起来母亲松蓝曾经歇斯底里地怒吼,她曾经恶狠狠地要挟。
她感到一阵寒意油然而生。如果当年的意外,另有隐情,那会不会,和松蓝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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