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功装不出来对孩子的喜欢，他抱着这个孩子，没有任何所谓自然产生的父爱，全然因为江昭在场才忍耐着这个小东西在他肩膀乱蹭。
这个孩子不满足于家政的照顾，全心全意攫取江昭的注意力。
江昭每天夜里都要惊醒抚摸他，林文功不止一次看见江昭小心将手指放到他鼻子下试探。
这个孩子在吸食江昭的生命。
生完孩子的江昭褪去青涩，眉目间多了柔和温婉，更有耐心，而这些温柔全都倾注给这个孩子。
林文功不愿承认他在嫉妒，嫉妒自己的儿子从一出生就拥有江昭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全心全意的爱。
孩子，让江昭痛苦十个月，险些丧命，但江昭看他的目光里只有溢出来的爱，有时甚至会在他摇篮前看半个下午。
林文功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一切，他与生俱来。
如果江国强愿意把这个孩子抱走养着也不错。林文功想。江昭需要有自己的空间，不应该被一个孩子捆绑。
“学长，你放下他吧，我陪他玩会儿，你休息休息。”江昭说。
林文功没放下，江昭就着这个姿势逗江瑞元说话。
“学长，你之后越来越忙，要不咱们分开睡吧，我带着孩子睡，省得你晚上睡不好。”
林文功苦笑，那些饭菜在胃里忽然翻腾，让他绞痛。
果然，江昭亲手做的饭不可能没有代价。只是他忍不住幻想江昭忽然对他好，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因为喜欢他，很显然，他想太多了。
他温声说，“不行。”
“孩子晚上喝奶，总弄醒你，不是办法。你以后越来越忙，晚上睡不好太熬人了。”
“我给他冲奶习惯了，没关系。”
林文功深知，按照江昭的打算，这次分开睡之后，他们大概会永远住在两个卧室。
他不给江昭继续说的机会，温和道，“江瑞元该喝奶了，我去冲。”
出门时没拿奶瓶。
.
江昭这次真不是为了推开林文功，完全出于不忍他每天高强度工作还要被孩子吵得不好休息。
林文功对此抗拒，她也就不提了。
晚上关灯，江昭给孩子整理好被子，忽然说，“学长，你上班开那个沃尔沃吧，在家放着也是放着。”
林文功早就有驾照，但这么长时间要么打车要么走路，没碰过江家的车。
林文功下意识说不用。
“为什么不用？”江昭说，“这个车我开好几年，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是很好开呀。”
那是江昭十八岁学完驾照自己挑的车，她爸当时非常嫌弃，但江昭一直开得很顺手。
“我现在不怎么出门，出门也有司机。”
江昭翻身朝林文功侧躺，怕吵着孩子，小声说，“最开始送你去医院那次，你还记得不，你是第一个坐副驾的人，有人说副驾是伴侣坐的位置，这还真准了。”
林文功不可能再拒绝了。
“好了，睡吧。”江昭顺手掖了掖林文功被角，平躺好，睡觉。
林文功僵硬如石头，半天才轻而又轻出了一口气，像怕吹散什么。
第二天林文功明白一切反常的源头。他拿着钥匙去车库开沃尔沃。
那两辆车不见了。
谁告诉了江昭？
拳头无意识握紧，车钥匙尖锐的棱角割破手心，林文功立刻转身回去，他连电梯都没等，两三级台阶一迈跑上楼，江瑞元看见他，在保姆怀里叫爸爸，林文功没停下，江瑞元不高兴了，保姆赶紧拿玩具吸引他注意力，心里犯嘀咕，林先生脸色怎么这么差？
主卧没人，盥洗室传来水流声。
江昭正在揉洗面奶，从镜子里看见推门而入的人有点惊讶，“忘拿东西了？”
“江昭，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啊学长，怎么了？”
“谁跟你说的？”
“什么？”江昭恍然大悟，知道他发现车没了，猜出前因后果，说，“都已经过去九个月了，没问题，不会有事。”还原地跳了跳，一坨泡沫顺着脸颊滑落，落在裙摆。
“学长，那什么，我先把脸洗了。”
林文功退出卫生间，立刻从手提包内侧底层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掉漆的手机，蹭上了一点血，他无心擦掉，解锁查看。
昨天江昭突然查医院记录，而后给刘助理打了电话，此前没有任何端倪。
必然是能见到江昭的人多嘴。
林文功在脑海里过着家政名单。
江昭产后大出血病情危急，医生特意叮嘱，病人恢复之前不要告诉她，曾经有病人本来已经被救回来了，一听消息情绪激动，反而离世。
是谁敢告诉江昭？
江昭一边擦水乳一边推门出来，林文功的样子像是要杀人，认定有人要害她一样，江昭笑说，“学长，我身体真的挺好的。昨天是刘助理过来送东西，我话赶话问起车库里迈巴赫，他说是我爸送你的。我自己起疑心，套他话才套出来点儿眉目。他没刻意告诉我。”
林文功的眉心依然拧着，江昭只好说，“学长，我都昨晚手术九个月了，谁要害我这时候才说也太不赶趟儿了。”
“不过我也跟我爸了说给刘助理换个职务，他确实不适合当助理。”
林文功敷衍点点头，这个人他必然要查，做了十几年助理的人会那么轻易被套话？林文功不信。
“学长，那天你为了我差点死掉，还不肯告诉我，后来你还总带孩子，那段时间真的很辛苦你了。”
看来昨晚那餐不是为了分房，而是江昭出于他抽血给她的感激，说不好这两个原因哪个更能扎人心。
林文功苦笑，“江昭，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不是的学长。”
林文功本身也没指望江昭能听懂，无可无不可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表，“我该上班了。”转身要走。
“等一下学长，你手怎么了？”林文功抬手看表的时候江昭才发现他手上有血，赶紧牵过他手，手心里一个口子还在淌血。
“不碍事。”林文功活动手指说。
“别动别动，我真是服了你了，学长，你是不知道疼还是傻了？”
江昭打内线电话让家政拿医药箱上来，让林文功坐好，她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给林文功消毒，“学长，你刚才活动手，有没有不方便，我怕伤到神经，要不咱还是去医院吧。”
“不至于，没影响。”
伤口确实不深，创面不整齐，江昭想不出来怎么会手心受伤，林文功说是不小心硌的。
江昭低着头，“学长，你忍着点儿，碘伏有点痛。”
她试图说话转移林文功注意力，“学长我正好也有事想和你讲。那什么，你要是有需要的话，这个。”
碘伏清理伤口，江昭看着都疼，一边快速用棉签消毒一边说，“你可以找个喜欢的陪着。”
林文功眉心剧烈一跳。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的话，可以找个女朋友。只要找定期做体检，别在外面有孩子就行。也别让我爸知道。”
江昭早上看到林文功某些男性正常生理反应，睡裤支起，才想到从结婚之后就那么一次，到现在已经一年多快两年了，林文功才二十多岁，让他这么憋着也不合适。
消毒之后该包纱布，林文功的手抽走了，江昭拿着纱布哄他，“学长，包纱布就不疼了，就用碘伏疼，手拿过来。”
林文功脸色青白，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江昭说，“真的不疼了。”
“江昭，你让我找别人？”林文功声音沙哑，像吞下了沙砾。
江昭后知后觉意识到，林文功生长环境应该是比较传统的，他可能一时不好接受开放式关系。
江昭不是喜欢戴绿帽子，但是这个事情在她的世界里很正常，何先生何太太一对公认璧人，也都各自有比较固定的朋友。
林文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压抑，遇着解语花挺好的，他二十多，有感情需求，不是什么怪事。
等过两年他就明白了。
她非常好脾气地讲，“我就是提个建议，也不是一定要让你找，就是想说你要是遇着合适的不用忍着，不用瞒着我，也不用有心理压力，食色性也，很正常。
来，咱们先把手包扎好，把血止住。”
林文功忽而一笑，眉眼不动，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江昭没见过林文功这样笑，只觉得很不舒服。
纱布被拿走，随手扔到地上。
“哎，你？”
“我确实不必忍着，”林文功站起身，江昭整个人被罩在他的阴影里，他摘下手表，欺近一步，“你不就在这儿吗？”
一瞬间，林文功像是换了个人，眉眼沉沉，压着山雨欲来的乌云。
江昭下意识想跑，起身往门口踉跄冲去，碰到门把手时，林文功掐住她的腰，将她的手生生拖走，顺势攥紧她双手手腕按在头顶，“砰”地一声，江昭被抵在门上。
“你放开！”
林文功紧紧贴着她，挣扎的空间被压缩至无，江昭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表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疯，她顾忌别墅里家政，尽力平稳呼吸，压低了声音说，“你放开，有事好好说。”
林文功置若罔闻。江昭在家为了方便习惯穿连衣裙，很方便被掀起来。
江昭的挣扎戛然而止，她瞬间白了脸，甚至有几秒钟停止呼吸。
林文功还在继续。
他掌心有血，正合适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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