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里怎么这么多罐子?”从纪家院子后面传来了天师堂弟子的声音。
“里面装的是什么?快打开看看。”明义按耐不住好奇心。
几道窸窣声后,便听到一阵恐慌的声音。
归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墙,“他们在后面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我们去看看!”
归荑纵身一跃,站上了高墙,就在高墙之上,她将下面整个情形都揽入眼底。
她看到天师堂的弟子一个个的在揭开陶瓷罐子,每个罐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人头。
那些人头尽管还依然保持着没有腐烂,依旧是当年死了的惨白模样。
只是每个人头都没有了双眼,只有两个血淋淋的空洞暴露在空气中,看罐子的数量,简直就是屠了一座城。
归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实在震撼。
“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归荑想玉棠溪应该也没有见过,于是她折回原地,一把拉住玉棠溪的手腕,将他往高墙之上一带,两人就落到了高墙的另一侧,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明义第一个发现归荑和玉棠溪。
归荑指了指高墙另一侧。
“还是你牛掰!”明义顺着归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三丈多高的围墙也能跳跃过来,实在厉害,他朝着归荑竖起来大拇指。
玉棠溪被归荑从高墙那头拽过来后淡定的让归荑有些怀疑。
“你不怕?”
这人真的真的是个凡人么,不管遇到什么事他脸上的表情都是稳如泰山,仿佛是那种真的见过了大世面的神明。
“呃……怕……”
玉棠溪犹豫了半晌,想着自己这副模样一点也不怕确实惹人怀疑,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怕字。
“可你这模样我瞧着不像是会怕的人?”
“我……心里怕……”玉棠溪面不改色的胡言乱语。
“东家,你老实交代,你是哪方神明?”
归荑突然又凑上去,瞪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将玉棠溪看穿。
“神明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哪个神明想不开要到凡间来受难的?”玉棠溪笑着答,但他的笑意里掺着一半真,一半假。
他这番话,很显的他庸俗,但玉棠溪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果然,归荑听了玉棠溪的话,只是瘪了瘪嘴,“人间可不比神明住的地方差!”
“你这么笃定,难道你住过?”玉棠溪试探的问道。
“我一阶妖,和神明住一起,不要命的么?”归荑瞪了玉棠溪一眼,“你也离我远些,让天师堂的人护着你。”
“你不护着我了?”玉棠溪生出了逗弄归荑的心思。
相反归荑,倒是很一本正经,“我是妖,还是离我远些吧,别惹祸上身,被他们发现了,你也好抽身。”
玉棠溪那双琥珀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
归荑转身就要走,却被玉棠溪一把拉住。
“干嘛?”
“还是你护着吧,他们不靠谱!”玉棠溪一针见血。
归荑嘴角微微上扬,“你这么相信我?”
“自然信你,话说你就这么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我,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东家,我这个人一向敢作敢当,既然选着告诉你,一来是看中你的人品,二来自然是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我虽是妖,但也是不恶妖,不会无辜残害百姓。至于你会不会出卖我,这也谈不上出卖,人活在世上,不都是事事为己么,凡是对自己有利的,都是可以利用的。”
“你年龄不大吧?”玉棠溪记得他之前见到归荑的模样是那是分明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距离现在十八年过去,她应该也二十好几了,但在玉棠溪眼里归荑还是个小姑娘。
“很大了,一百多岁了!”归荑郑重其事的报出自己的年纪,仿佛自己真的有一百岁了。
听着归荑的谎话,玉棠溪眸光越发深谙,十八年时间在她一个人类女孩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人变妖,不仅如此,身上还背负着数不清的生灵怨魂,玉棠溪常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其他的表情。
心中平静如波动湖水也泛起了微微涟漪。
“那就多仰仗你了!”玉棠溪松开手,倒是也没再去说打击归荑的话。
“好说——闪开!”归荑原本弯弯的眉眼突然变得狠厉,将前面的玉棠溪一掌推开,紫月弯刀转回出鞘,用力一斩,将一个从瓷罐里跳出的头颅斩成两半。
突如其来的变化一边混乱,那些陶瓷罐子里的头纷纷跳出来张着嘴就咬人。
死人头的嘴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那气味熏的归荑一阵想吐。
她身法极好,灵敏迅速,且手起刀落皆是麻利。
死人头太多了,天师堂那群人被围攻,一时间场面混乱一片。
归荑一直围绕着玉棠溪周身,尽量不离开他三尺。
“快去将瓷罐的盖子盖上!”
玉棠溪面对这样的屠杀场景,没有一点慌乱,反而观察的很仔细,那些盖子里面刻有封印。
“盖子?”归荑此刻无法分心去看盖子了,她只能冲着人多的那一边的渚止行吼道:“渚统领,快点将盖子盖回瓷罐上!”
“什么筷子,哪里去找筷子?”空耳的渚止行一脚踢飞一颗头颅,脑子里出现了在客栈吃饭用的筷子。
“统领,他说的是盖子!”明义耳力好,立刻捡起一个木盖子盖在罐子上,里面那些蠢蠢欲动的头颅立刻便消停了。
“你们掩护我和明义,我们来将盖子盖上!”渚止行看见明义盖好了盖子那颗头颅就消停,立刻发号施令。
天师堂的人将渚止行和明义包围其中,大家配合也算默契,很快就将打开的数百个盖子盖好。
场面终于控制了下来。
地上一片狼藉,脚下到处都是被砍碎的头颅,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有些天师堂的弟子实在忍受不住那气味,开始呕吐不止。
“此地透露着凶险怪异,你们小心些!”
渚止行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回头看着归荑和玉棠溪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
“你们不难受?”
归荑摇摇头,这种情况她见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玉棠溪,居然也没有反应。
“我嗅觉迟钝。”见众人都看着他,玉棠溪还是打算解释道。
对于嗅觉迟钝的玉棠溪,众人虽然觉得稀奇,但也不是好八卦的时候。
“东家,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盖子上有封印的?”
“那木盖的是用桃木雕刻而成,盖子下刻有镇压邪祟的符文。”玉棠溪解释道。
“东家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行家啊!”渚止行很是欣赏的伸手拍了拍玉棠溪的肩膀。
“平时爱好专研罢了。”玉棠溪扫了一眼肩膀上的那只粗糙的手,不动声色的掩袖轻咳。
“诶,怎么就咳起嗽来了,东家,你这身子要好好补补才是。”渚止行立刻收回手,真怕他这一拳能打死一头的胳膊将玉棠溪压垮了。
“咳咳咳……渚统领说的是……”玉棠溪又轻咳两声,这一次,与渚止行拉开了距离。
归荑不动声色的看着玉棠溪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这个东家不喜欢别人的肢体触碰,他虽然看上去对谁都温和有礼,但其实是对谁都冷漠疏离。
想起先前她拉住玉棠溪,这位东家没有甩开她的手就很是给她面子了。
“所以那些无头尸体的人头都被装在这个罐子里,要想离开这里就要将他们的身首合葬在一起。”归荑又飞身跃上高墙,看了看四处满是瓷罐的南城郡,以及遍布四处的的无头尸体。
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窜,归荑知道他们是在找自己的脑袋。
“我去将那些无头尸体引过来,你们谁和我一起?”归荑看向高墙之下望着她的众人。
明义和明诚第一个举手:“我,苍舒公子!”
归荑刚要开口,明义和明诚就被渚止行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老子还在这里,用得着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去冒险?乖乖的在这里待着,把这位东家护好!”
渚止行一脸凶声恶煞,配上他那一脸大胡子,更加凶恶。
明义和明诚同时缩了缩脑袋,“知道了!”
渚止行小腿一蹬,猛的发力跃上了高墙,他手握着刀鞘,看着归荑的侧脸的道:“阁下究竟是谁,是妖?是人?”
归荑饶有趣味的看着渚止行:“为什么这么问?”
“倘若是人,可没有这么轻盈矫捷的身姿,若是妖,可是我这罗盘上感应不到一丝妖气。”渚止行拿出挂在腰间的铜色罗盘,那是专门感应邪祟妖物出现的仪器。
归荑瞥了渚止行一眼:“猜的都不对,渚统领,我劝你还是不要试图打探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就行了,其他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归荑不等渚止行追问,一撩银袍,稳稳的落在地面上,朝着纪府冲了出去。
无头尸体在街道上漫游,他们毫无头绪的找着自己的脑袋,有些随便拿到什么就往脖子按,按了半天发现按不上去,只有将东西扔掉又重找。
他们似乎能感知活物的出现,只要离他们三丈之内,他们就可以准确的瞄准方向。
归荑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抬手就挥动紫月弯刀,一道紫光使得一座原本就要坍塌的房屋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些无头尸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纷纷朝着归荑这个方向奔来。
归荑与身后的一群尸体保持着距离,她始终控制着速度,不让身后的一群尸体跟丢。
相比渚止行这边,他就显得要狼狈许多。
他身法不如归荑敏捷,背后的铠甲已经被无头尸体尖锐的指甲划破三道口子,若是再近一寸,伤的就是后背了。
此刻,大雾不知何时散去,归荑经过纪府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先前被玉棠溪划了一刀的那颗大槐树,那颗大槐树不知何时伤口已经愈合。
“小娘子,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呢?不如留下来和我作伴如何?”
“你也是胃口大,什么人都敢吞呢?”归荑边跑,看着突然拦在自己面前的一根树藤,转了转手里的紫月弯刀,丝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
“心之大,自然胃口大就大,若不是先前那位郎君破了我的迷阵,你们这些人呀,一个也活不下呢!”那槐树藤不死心,又伸出一根藤蔓。
归荑边跑边打击道:“哦?是吗,那你这迷阵也太好破了,他就划了你一刀,这迷阵就散了,看来你的道行也不深嘛!”
槐树妖被戳中了要害,愤怒不已,那男子哪里是简单的划它一刀,那一刀分明就有很大的威力,是警告,让它好自为之。
可是它好不容易看着有活人来这个地方了,好不容易要解脱了,自然是不甘心的。
“你找死!”槐树妖怒了,一怒之下,从地下生出许多树藤。
归荑冷笑:“找死?既然他舍不得杀你,那就由我动手吧!”她蓄势发力,原本要绕一圈才能和玉棠溪他们汇合,但归荑弯刀一挥,直接将纪府劈开,刀锋将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砍掉一半。
威力太大,同时将那座高墙也涉及到了,高墙轰然倒塌。
这下好了,不用绕圈子了!
因为高墙坍塌,震动的于波,将瓷罐上的桃木盖震掉不少,瓷罐里面的头颅开始跃跃欲试要跳出罐子里。
“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玉棠溪见身首要开始合并在一起了,保不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立刻带着天师堂的弟子们绕道隐秘的角落里。
罐子里的头颅似乎感应到身体的靠近,也不管那身体是不是自己的,就往别人脖子上跳,一顿乱按。
他们似乎是求的一个安慰,求的一个执念,不想身处异处,头与身子结合那一刻,完整的尸体就凑齐了,凑齐了的尸体就突然不动了,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归荑见状,立刻冲到其他还没有打开盖子的瓷罐旁,她一个个将罐子里上桃木盖子揭开,让里面的脑袋好跳出来。
“那么多,苍舒公子一个人哪里揭的过来,我们也去帮忙!”明诚第一个冲出去,他想身为天师堂弟子,怎么如此孬种!
“走,我们也去帮忙!”
明义也立刻跟了上去。
很快,十几个天师堂的弟子都跑出去揭盖子了,就剩下玉棠溪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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