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郑因三步并作两步向盛景餐厅走去，刚到门口他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堪堪停住脚步。
向一旁看去，清晰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走近，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样，脸红得好像被打了两巴掌一样。
“没关系的，郑因。”他为自己打气，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说不紧张是假的，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干这种事，跟在服务员身后的郑因想要控制自己的手不颤抖都不能，短短的几步路让他走得格外吃力，直到走到包厢前他还在做着这事要不算了自己有手有脚也饿不死的打算。
站定，听着服务员在门口通知，郑因告诉自己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绕道门前，大声道：“路上堵车了，久等了吧郑经理！”
包厢不是很大，胜在环境雅致，靠里的屏风前垂直放置了一张长条桌，一个身穿衬衫，体型微胖，戴着眼睛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子的一侧和蔼地朝着郑因打招呼。
郑因躬着身坐到郑经理的对面，抢先开口表示歉意：“来晚了，郑经理想吃什么，我来请。”
说完就要招呼服务员点单，但被郑经理出声拦了下来。
“早就点好了，这里我熟，小郑有什么忌口的吗，直接跟他们说。”
已经点完了吗？郑因担心郑经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哪还敢再耽搁，连忙摇了摇头。
出于流程，郑因恭维了对方一番，很快，菜品上齐，其中有一瓶白酒，格外显眼。
“这不喝点下午就没精神。”
听到这话，郑因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能在一旁呵呵地赔笑。
看见郑经理将手伸向酒瓶，他连忙站起身想为其斟酒，但却被郑经理伸手拦下。
“我来！”
郑经理先一步拿过酒瓶，把酒盅倒满后，他没有将酒瓶放回去，反而是向前递了递。
郑因看了眼酒瓶，又看了眼郑经理，犹豫了一下，端起了酒盅。
一盅烈酒下肚，灼烧感从胃一直顶到了脑仁，郑因垂下脑袋，快速地将涌出来的生理性眼泪眨巴到睫毛上，借着咳嗽的动作，他侧身迅速且隐秘地将其抹干净。
等到他转回身，郑经理已经笑眯眯地倒好第二盅等着他了。
一番你来我往后，郑经理面上瞧不出有什么变化，郑因却糟了。也不知是被酒辣得还是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紧张得，额角布满了汗珠，一张脸被蒸得更红了。
又一口辛辣下肚，郑因应和着郑经理的话，余光瞥向一旁的手提袋，觉得时机就要到了。
他挽起衣袖，恭敬地夹起一块时蔬送进郑经理的碗中，紧接着又郑重其事地端起一杯酒。
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语句，用极其认真的态度表达了对郑经理的敬慕，然后痛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郑经理被郑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直言自己不值得这样的称赞。
但郑因还是从郑经理上扬的眼角中看出了郑经理还是很吃这一套的，于是他再接再厉，“郑经理真是太谦让了，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到您手底下工作呢。”
郑经理摆了下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夹起碗中的时蔬放入口中，细细嚼了两下，然后放下筷子，开始和郑因讲起他部门里发生的那些趣事，听得郑因一脸的艳羡。
“真好啊……”郑因是真的羡慕郑经理口中的工作氛围的，羡慕到他都注意不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多么的专注，语气又是多么的柔和。
对于郑因的想法，郑经理能猜到一二，他想了又想，眼神闪了又闪。
“小郑啊，你要是在哥的部门就好了。”
郑因眼睛一亮，“郑哥，那你能帮帮我吗？”
郑因一错不错地望向对面，此时，他的一只手已经悄悄地探到桌下去拿手提袋了。
“都好说，我这个当哥哥的照应一下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听到郑经理这么说，郑因展颜一笑，他想，接下来只需要把手提袋递过去，这事就稳了。
可令郑因没想到的是郑经理直接将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给握住了，这让他有些惊讶，拿手提袋的动作也就因此顿住。
他转念一想，男人喝多了称兄道弟的时候不就喜欢通过肢体接触表达亲密嘛，或许郑经理是想和他说些心里话呢。
见郑因眼睛亮亮地望向自己，郑经理确实有些心里话想说。
“小郑处对象了吗？”
这么突然，是在对自己进行考察吗？郑因赶忙否认，“没有，我现在全部的重心都在工作上。”
看见他摇头，郑经理面上一脸的愁容。
“那你这得多寂寞啊，工作，生活都没人照应，真是个小可怜。”
什么……意思。郑因愕然。
“你别怕，以后由我来照看你。”
不对，非常不对。
郑因猛地将手抽出来，身体不由地向后缩，“郑经理真是太客气了，这我怎么好意思呢。”
即使到了现在，郑因依然抱有幻想，他觉得只要自己摆正态度对方就会适可而止，和好如初。
可他想错了，郑经理根本没有点到为止的打算。他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到郑因的身后，双手搭到郑因的肩膀上，用力地将想要起身的郑因重新按回到椅子上。
“还是太年轻，以后哥多带带你，世面见得多了人也就开阔了。”
恶臭的酒气从身后袭来，手掌上的汗渍仿佛透过衣服直贴到皮肤上让人反胃，再一想到这人对自己的意图——简直欺人太甚。郑因多一刻都忍不了。
他推开面前的桌子，借力站起来，满腔的怒意在看到郑经理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后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了，我，我得先走了。”
郑因从心底鄙视自己，明明已经气愤到不行，还得想着“他日好相见”。
抓起手提袋郑因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冲去，他其实有些怕郑经理动硬阻拦，万幸，郑经理只是喊了两嗓子。
跑出餐厅的郑因并没有像他所说的回公司，而是径直回了家。
他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在群里请完假，不等回复，马上就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
他不敢想郑经理以后会怎么对他，经理看到请假的消息又会当着同事的面说些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倒霉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过劲来，闻到周遭的酒气，再联想到发生的一切，他厌恶地皱起眉头，站起身边解扣子边向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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