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铃响,祁言踩着最后一声冲进教室,校服外套披着,拉链在前头晃荡。他刚把书包甩到椅子上,就听见后排李云天“啧”了一声:“兄弟,你俩这桌子……跟民政局似的。”
祁言低头——两张课桌不知何时被并得严丝合缝,桌腿还用塑料扎带绑在一起,活怕谁再把它们拉开。他下意识看向林穆,后者正拿着英语书背单词,睫毛垂着,像没听见。
“你干的?”祁言用气声问。
林穆翻过一页,声音低得几乎擦着桌面:“昨晚自习下课,老严巡楼,说桌子间距太大影响学习氛围。”
祁言“哦”了声,心里却像被猫挠了一下:老严什么时候管过这种小事?
第一节是数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灭绝师太来了!”。一位身穿工作服,脚踩高跟鞋的中年女子拿走教案和书走进了教室,吵闹的班级顿时鸦雀无声。来人正是高一一班的数学老师刘晓慧。
“听说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但我昨天有事没能见见这位同学,所以现在请这位同学站起来让我认识认识识。”
林穆刚起身,就听见椅子腿“吱啦”一声——他和祁言的校服外套下摆勾在了一起。祁言拽了拽,没拽动;林穆伸手去解,指尖擦过祁言的腰窝,像冰粒滚过皮肤。
班里顿时响起一串意味深长的“哟——”
祁言耳根瞬间烧起来,干脆一把扯开外套,拉链“刺啦”一声壮烈牺牲。林穆侧头看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下课,陈晓婷抱着一摞表格进来:“座位表重签!老严说按成绩排,以后每月一调。”
祁言趴在桌上,拿笔在“同桌意向”一栏龙飞凤舞写下:“林穆。”写完把表推到林穆面前,“同桌,该你了。”
林穆没动,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墨水滴出一颗小小的圆点。几秒后,他写下两个字:
“祁言。”,笔迹瘦劲,像冰棱刻在窗棂。
第三节物理实验,要做“探究加速度与力的关系”。祁言麻利地把器材摆好,转头却发现林穆站在器材
前,眉头拧成浅浅的“川”字。
“找什么?”祁言凑过去。
“小钩码。”林穆声音低,“好像被借完了。”
祁言“啧”一声,弯腰从最底层抽屉摸出一只塑料袋,哗啦倒出一堆金属片:“我昨晚提前领的,就知道有人要抢。”
林穆看着他,忽然说:“你总是这样。”
“哪样?”
“把别人的事,提前当成自己的。”
祁言愣住,林穆已经低头开始调天平,耳尖却悄悄红了。
午休,教室窗帘半拉。祁言刷完竞赛题,伸懒腰时瞥见林穆左手腕缠着纱布——上次月考后留下的伤。
“换药了吗?”祁言小声问。
林穆把袖子往下拽:“小事。”
祁言“嘁”了声,从书包侧袋掏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印着草莓图案。他一把抓住林穆的手腕,指腹碰到脉搏,跳得比想象中快。
“别动。”祁言低头,呼吸喷在纱布边缘,带着草莓糖的甜味。
林穆看着祁言的动作喉结滚了滚。
“你们这对同桌也才认识一天,做事就这么暧昧了?”李云天问道。
两人同时顿了顿,祁言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林穆也别过头,不去看祁言。
下午体育课,测立定跳远。祁言排在林穆后面,看着他落地时脚踝轻微一扭,却面不改色。
晚自习,老严抱来一沓新卷子:“物理竞赛初选,自愿报名。”
祁言刚要举手,就听见林穆的声音:“老师,祁言参加。”
祁言扭头,林穆却看着讲台:“他昨天的测试最后一题解法,比我简洁。”
老严眼睛一亮:“哦?那你呢?”
林穆顿了顿:“我也报。”
祁言在桌下踢他小腿,用气声说:“你不是嫌竞赛浪费时间吗?”
林穆写下一行公式,推到祁言面前:
“a=F/m——但你,是我的外力。”
祁言盯着那行字,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一起回宿舍,祁言故意慢半步,忽然蹲下去:“等一下,我鞋带松了。”
林穆停住,低头——祁言的鞋带系得规规矩矩。
“哈哈!骗你的啦。”祁言站起来,笑得像偷到糖,“就是想看看你的鞋带。”
林穆的鞋带散着,像两条不听话的河。祁言“啧”了声,蹲下帮他系。
指尖碰到鞋面时,林穆的呼吸明显滞了一拍。
“祁言。”
“嗯?”
“以后……别随便蹲下去。”
祁言仰头,逆光里看见林穆的耳尖红得透明。
夜里十点,宿舍熄灯。祁言趴在上铺,听见下铺传来极轻的咳嗽声。
“林穆?”
“嗯。”
“感冒了?”
“……有点。”
祁言翻身下床,从抽屉摸出感冒冲剂,用保温杯接了热水,端到林穆床边。
林穆撑着坐起来,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锁骨凹陷处盛着月光。
祁言不自然地别开眼:“把这个喝了,喝完发发汗。”
林穆接过杯子,指尖碰到祁言的,烫得惊人。
祁言伸手去摸他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但林穆下意识往后躲,却撞上床头栏杆,发出“咚”一声。
“别动!”祁言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探额温,掌心下的皮肤像小火炉。
林穆忽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祁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祁言愣住。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林穆脸上切出一道银色的线,像随时会碎的瓷。
祁言收回手,插进兜里,故作轻松:“因为我天生小太阳,普照大地。”
林穆低头,把脸埋进杯口的热雾里,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周三凌晨两点,祁言被一阵细微的啜泣声惊醒。
他轻手轻脚爬下床,借着走廊应急灯的光,看见林穆蜷缩在床角,额头全是汗。
“林穆?”祁言蹲下去,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林穆睁开眼,瞳孔涣散,呼吸急促。
祁言一把抓住他的手——冰凉,全是冷汗。
“做噩梦了?”
林穆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祁言看着林穆这样有点束手无措,突然想起小时候做噩梦妈妈抱着安慰自己。于是他爬上林穆的床,隔着被子抱住他,像哄小孩那样拍他的背:“我在呢,别怕。”
林穆僵了一瞬,终于慢慢放松,额头抵在祁言的肩膀上。
祁言听见他极轻地说:“别走。”
“不走。”祁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声音低而笃定,“睡吧,我守着你。”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祁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了林穆的床上,而林穆正蜷在他臂弯里,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祁言一动,林穆就醒了。两人对视,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祁言干笑:“我……那个……”
林穆坐起来,耳根通红:“谢谢。”
祁言挠挠头,刚要下床,就听见宿舍门“咔哒”一声——
李云天和陈逸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早餐,目光从祁言脸上扫到林穆凌乱的领口,再到两人并排坐着的床,嘴巴张成“O”形。
祁言:“呃那个……我可以解释。”
林穆:“……”
李云天和陈逸:“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砰地关上门。
祁言扶额,转头看见林穆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忽然笑出声:“同桌,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们……”
“以为什么?”林穆问。
祁言凑近,用气声说了四个字。
林穆愣了两秒,笑了笑,笑意很浅。但还是被祁言看见他唇角翘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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