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霁常住的家在梅坞路。
他的外婆家曾经就在这里,在他小的时候,烟台山只是烟台山,烟台山公园的草坪只属于它自己,青草随意纵横生长。砖墙上的爬山虎,在盛夏,是一片旺盛的绿色。
现在外婆去世,这户房子就归属于外婆的三个子女,他妈妈,舅舅,还有小姨。但三个人都各自买了房,也不需要这套房子。
张父和张母常年在外,买了栋别墅在鼓楼,他嫌上学放学往返太麻烦,也懒得住在那儿。
一年到头,除去春节,这栋别墅的灯从没亮过。
他提出来,正好外婆家剩下的老房子还空余着,他刚好去补这个空,离学校倒是也近,方便生活学习。
张母也不勉强他,她忙着赚票子,没时间考虑那么多,随便他去,平常只有张霁的小姨,因为奉行丁克主义,没有孩子,会多照顾一点张霁。甚至是张霁从小的家长会,都是他小姨去参加。
张母只是订了钟点工和园丁,隔几天去别墅做清洁工作,修剪一下院子里种的花草树木。
于是张霁就这么住了进去,房子挺大,他一个人住其实也算多余。他无聊,看家里的玻璃鱼缸还空着,上回叫了人来清理,买了几条金鱼放进去,做了个仿生鱼缸。
他这几天也不呆在家里闷着,出去和许周颂骑车打球,去网吧泡着打电动,暑期生活丰富而多彩。期间郇斯妤来轰炸他微信,他觉得烦,很干脆地回没空。
这是一个普通的晚上,他刚和南滨几个男生打完台球回家,南滨的几个催了他好几次,说他言而无信,面子太大,怎么请都不来。
他拗不过,最后去了,毫不费力玩了几局,觉得没意思十一点多走了。
张霁去洗了个澡,闭上眼睛凉水从头淋到脚,他舒服了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坐到藤椅上吹风扇。
一坐下,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张霁很随意地拿起来,一看备注,是许周颂。
淞:明天仓前路驻唱,来不来?
他之前玩过一段时间乐队,当吉他手,就是被许周颂拉去进去的。许周颂唱歌很有味道,他是烟嗓,一开口就有种莫名的沧桑感,往那一站,最勾小姑娘。
张霁学电吉他是因为小时候,父母工作忙的初现端倪,没时间照顾他,他又没有爷爷奶奶可以帮忙,张母就把他送去台江的少年宫学声乐。
他才学了一天就不干了,嫌声乐无聊。下了课,路过吉他教室,正好高年级的中学生在排练演出,张霁随手一指,大声告诉牵着他的培训老师:“我要学这个!”
小张霁亲口做的决定。
然后他就去学了。
小故事都挺难得有个好结局,这个故事有:电吉他最终成为了对于小男孩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此刻。电吉他。驻唱。
张霁皱了皱眉头,没回,下意识望向放在角落里的电吉他。
他把毛巾随手丢到茶几上,过去把吉他包拉开,把电吉他取了出来。
都要落灰了。他自嘲地笑笑,顺手把吉他包上的灰拍了拍,然后拿着吉他站起身来,坐到藤椅上。
上次春天的时候,他和许周颂去南滨,郇斯妤也在,吵着要听他弹电吉他。本来他懒得理她,想直接走,结果没想到郇斯妤扑过来,一个踉跄,吉他摔地上坏了。
张霁直接脸黑了,脸色沉得像一汪幽黑的潭。
他一句话没说,把吉他包拿上,直接走了。
郇斯妤吓得哭的稀里哗啦,哭的一抽一抽,缠着许周颂问怎么办。
他后来花了不少钱,修是修好了,但太扫兴,加上他忙着考试,没什么时间,吉他包就一直搁置在了角落。
然而现在许周颂发信息过来问他要不要去驻唱。
张霁把吉他抱在怀里,低着头调了调音,随手弹了弹。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夏夜,夏夜总是比白日要凉爽一些的,最近没有怎么下雨了。
他瞳色很黑,不是黑颜料抹到油画上的黑,而是像一个夜晚,一个夏天的夜晚一般的黑,不沉郁,不宁静,朗朗,映着几颗星。
陈汀在这个湿热的晚上,是八点钟进的单元门。
紧接着八点零七分出的单元门。
她家住在五楼,爬了十几年楼,到了四五楼中间的小平台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点喘。在三楼她就看见楼上的楼道隐隐透着光下来,暖暖的。她也没多在意,猜过去是邻居,刚好碰上罢了。
她爬楼爬到小平台的时候,脚步仿佛被凝固了,胶水黏住了一样,总之迈不了一步,再也上不去了。
一头大波浪卷的女人,身材火辣,前凸后翘,她的卷发把她的脸遮了大半,正在和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多的男人吻的难舍难分。男人的手腕上有一个玫瑰纹身,他的手紧紧搂着女人的腰,女人忘我地贴着男人的胸膛。
她没看错,陈秀华在和一个男人热吻。
吻的挺投入。
她呆滞了一秒,然后胃里翻江倒海,她马上拔腿就走,再看一秒,多待一下,她就要把今天晚上的饭全部呕出来。
她几乎是逃窜一样到了楼下,站在单元门门口,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
不管怎么样,陈秀华还是她妈,看见自己妈妈和别的男人热吻,她快要恶心死掉了。
陈汀重重地呼着气,慢慢地走到附近的石墩旁边,坐下,捂着一边脸,强迫自己冷静一点。
她真的没法儿接受刚才看到的。那么难舍难分的话,干脆同居得了啊。
陈汀想冷静,尝试冷静,但她最终崩溃地发现自己又失败了。
一股脑儿地,她站了起来,手心里握着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
她一直走出了小区,走出了万春巷,路灯昏暗地发着光,街上都是中年的父母带着小孩儿在散步,父母笑着看小孩儿在闹,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
一家三口走过去了,他们擦肩而过。
陈汀垂着眼。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快乐,从来没有走在中间踢着脚,蹦蹦跳跳,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好像从记事开始,父亲这个角色就一直是空缺的。家里当然不会有供什么遗像。
幼儿园的时候家庭活动,她通通是请假,有一次她固执地不回家,看着其他小朋友有爸爸有妈妈一起,在草地上开心的奔跑,她顿时就觉得讽刺,当然那么小的年纪她是不知道那种情绪就是讽刺的,她只知道自己不用羡慕别人有爸爸,毕竟她连妈都约等于没有。
初中青春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她是不是陈秀华年轻的时候和别的男人一夜情生下来的。
她落寞的笑了笑,为什么会觉得落寞?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沿着麦园路一直走,这个季节蓝花楹早就谢光了,路旁只有小卖部还开着,啤酒肚老板躺在门口的摇椅上玩斗地主。
一直上了一个小小的坡,坡旁的老洋房是早就没人住的,上面还用红字贴了小心危房。
说是危房,也没塌过一座。
槐荫里两侧都是巨大的榕树,气生根缠在墙上,砖石被挤出来,没有路灯,榕树茂密的枝桠在黑暗里仿佛鬼魅。陈汀怕黑,顿时觉得害怕,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跑到了尽头。
槐荫里一出去就是福高,此刻灯暗着,只有对面的老榕树小卖部,还亮着灯卖绿豆冰。
她沿着福高楼旁的石砖路一直走,走过石厝教堂的老银杏树,亭下路一直往下,终于到了仓前路。
她慢慢地走着,脸色忧郁。
仓前路人一贯是比较多的,她被裹挟在人潮里,好像在一直走,其实也不过是从一处人群到了另一处人群罢了。
人群突然在某一处停住了。
似乎是有人在驻唱。
烟台山这边多的是文青,背着把破吉他,流着泪扯着嗓子唱歌。榕城是一座多情的城市,靠海,却不像鹭城,不用出市区就是海。然而榕城却有江,一条闽江流过,承载多少人的泪水与情。
主唱似乎是烟嗓,却在唱一首摇滚。
电吉他的伴奏,在这炎热的夏夜,硬生生如同龙卷风一般,掀动了人群。鼓点、电吉他的扫弦,融合着恣意的歌声。
“with guns hidden under our petticoats,
No we're never gunna' quit it. ”
歌声突然骤停,吉他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随着一声敲响的鼓点,又接续上。
歌声更加高亢。人群也开始躁动,有年轻的男孩儿在喊着,合着拍子击掌。
只有这般疯狂的摇滚,才与这夏夜最最适配。
这是The 1975的《Chocolate》。
挺冷门的一首歌,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听到。陈汀忍不住驻足,拨开人群,被围在中央的主唱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挺俊朗,单眼皮,直鼻,正随着鼓点和吉他声边笑,边挥着手。
然而他的旁边,那个吉他手——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张霁今天穿着和前几天别无二致的黑背心,他的头上正正好打着路灯投来的光,他眉骨硬朗,这路灯光照下来,仿佛都是在给他描摹,只为了更显露出他锋利利落的五官。
他微微低着头,很随意地,右手扫着和弦。
张霁的眉毛挺浓,剑眉星目,大概说的就是他。
真是一副好皮囊。
他们的缘分怕是不止下点儿雨那么简单。
陈汀后悔自己刚才干嘛一定要凑到前头来,好好的听完就走不好吗。
她正想悄悄把脑袋连着身体一起缩回去的时候,好巧不巧,本来还微微低着头的张霁,突然把头抬了起来,和雷达锁定一样,一眼就看到了她。
陈汀动作一僵。
张霁也没有想到会在驻唱的时候碰见陈汀。他第一反应是还挺巧,然后脑子里就冒出来上次的画面,他好像还欠她一杯咖啡。
虽然她看着不像会计较一杯咖啡的人。
但是张霁仍然决定,这咖啡,他得赔。
虽然好像也不能怪他。
但是没事,他得赔。
陈汀咬着下唇,觉得有点绝望,他看见她了,她到底是打完招呼走,还是停下继续看他们表演?
就在这时,张霁突然笑了,勾着嘴角,陈汀不会看错,他就是朝着她笑的。
一直没什么表情,懒懒散散的吉他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这……
他笑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着她笑啊。
陈汀表情都差点僵了,她点点头,马上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笑容回应过去。
但是这没完,不给她任何拔腿离开的时间,她眼睁睁地看着张霁,朝着她,比了个口型:等我。
虽然陈汀也不懂,她到底为什么要理会张霁的唇语,她明明可以装作没看见、或者读不懂直接打完招呼就走掉的。可是她还是一直看到了十点多,表演结束。
她把原因归咎于是因为陈秀华,她心情太糟糕,反正也不想要回到家看见恶心的人。
演出结束了,棒球帽男生和张霁一起朝观众鞠了个躬,人群喝完彩,便渐渐散去。张霁和男生也开始收拾起音响之类的东西。
陈汀挪了挪脚步,她要不要过去?她现在突然过去会不会太突兀,况且她不认识另外一个男生。
他们收拾东西的速度挺快,弯腰着的棒球服男生直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胳膊随意地搭在张霁的肩上,语气熟稔:“阿霁,吃不吃夜宵?”
张霁打掉许周颂的手,给他扔了瓶矿泉水。
然后朝着站在外圈的陈汀走去。
他早就看见她了,她也是傻乎乎的,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局促不安。他觉得有点好笑,和别的什么,他在心里搜刮了半天,这个词应该叫做“可爱”。
“嘿。”
张霁吹了个口哨,脸上挂着笑。
“Hi……”
陈汀看着他走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看着他的眼睛。
张霁手上拿了一瓶美汁源的青提葡萄,走到她跟前,递给她,眼睛里都是笑意,在这夏夜里他的眼睛里好像都是光亮:“渴不渴?喝点水。”
陈汀有点局促地接过,笑了笑:“谢谢你呀。”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像糯米团。
许周颂注意到张霁的动作半天了,他饶有兴趣地观望着,手上转着一把钥匙。
“挺晚了,你吃夜宵吗,我请你吃,当我赔你咖啡钱。”张霁很自然地开口道。
咖啡钱。
他怎么还记得,陈汀觉得自己简直要晕倒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拒绝。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棒球帽男生走了过来,拍拍张霁的肩膀,对她笑了笑:“我叫许周颂。同学,和我们一起吃个夜宵?”
张霁瞥了许周颂一眼,然后看着陈汀,还是笑着:“你如果着急回去也行。”
她都一直等到现在了,还会考虑着不着急回去吗?但是看着眼前男生懒散的笑,她居然没法反驳他什么。
陈汀暗暗叹了口气,她还没有这么迟不回家过,可是今天晚上她心情确实糟糕透了,回去干什么。就当赔咖啡钱,张霁要请她吃,她又有什么好拒绝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点了点头,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好。”
三个人在行人稀疏的烟台山,由张霁和许周颂带路,陈汀跟着,去了一家烤串店,在小巷子里,离九中还不远。
陈汀抬头看了看这家店的名字,蛮有情调,挺特别的,叫做焰南飞。她观察了一下,这家店是在九中的那一边,和她家不是同一个方向,难怪她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家店。
店里的人还蛮多,但还有空位,他们坐下来,考虑到她是女孩儿,张霁抽了几张纸开始擦她面前的桌面。
陈汀有点不好意思,想说她自己来就可以,但是张霁效率高,没几下就擦的干干净净,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把废纸投进垃圾桶。
他们两个似乎经常来吃,和店老板都很熟。
陈汀有点意外,这个老板不是大肚便便的类型,反而挺瘦高,年纪也不大,挺年轻,有很温和的笑:“来了?”
老板看见她,很和煦地对她笑了笑,然后递给她一个菜单:“还带了朋友?”
陈汀接过菜单,冲店老板笑了一下。
“你吃不吃辣?你看下想吃什么。”张霁点了点菜单,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我会吃辣。”陈汀是很爱吃辣的,无辣不欢。她抿着嘴看了看菜单,只勾了金针菇、蒜蓉烤茄子,轻声细语地告诉老板就这些。
“我们俩老样子。”许周颂收到老板询问的眼神,大大咧咧地往靠背上一靠。
“行。”店老板根本没用纸记。
陈汀端着杯子喝了口柠檬水,有点苦涩,皱了皱眉头。
张霁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三瓶红罐可乐。
他给许周颂一瓶,又递给她一瓶。
“谢谢你。”
他居然注意到了。陈汀心里默默地想着。
等烧烤的过程中,张霁和许周颂在聊天,张霁还挺会照顾人,没忘时不时和她说几句话,一开始陈汀问什么答什么,到后来听他们说到了分班。
“一个理实一个文实,还是在隔壁儿。”许周颂刷着手机,啧啧了一声。
“陈汀?你选文选理?”张霁没接许周颂的话茬,而是突然问了陈汀。
突然被点名,陈汀有点懵,她托着腮,说话声音慢慢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选文。”
张霁饶有兴趣地又看了她眼,她倒是一眼就认定他们学理。
烧烤终于来了,陈汀有点惊愕地发现上了一大盘,几乎全是肉,五花肉鸡腿黑牛肉羊肉串,另外还有蒜蓉烤生蚝,一大把的都是海虾和小把串。唯一素的就是她点的金针菇还有烤茄子,以及两串格格不入的烤韭菜。
许周颂嫌弃地把那两串烤韭菜扔到张霁那边:“去去去。”
张霁啧啧地摇着头,拿起那串韭菜:“没品的人就不要和我说话了。”
“全世界就你爱吃这玩意。”许周颂翻了白眼,非常鄙夷地拿起一个鸡腿开始啃。
原来他喜欢吃烤韭菜。
陈汀心里没头没尾地冒出来这一句。
吃着吃着有点辣,陈汀拿着纸巾擦掉嘴上的辣椒和孜然粉,又伸手去拿可乐,不料一双修长的手却把她的可乐捞了过去。陈汀一抬头,是张霁。
她大大的眼睛有点湿漉的光亮,像小鹿。
“哗啦”一声,张霁帮她把可乐罐给开了,又推给她。
陈汀耳朵有点烫烫的,她挺容易害羞,她声音小小的:“谢谢。”
正值青春期的两个男生食量很大,陈汀埋头吃烤茄子,还吃了点肉串,吃完大概快十一点了。三人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便出了烧烤店。
张霁低头看了看手表,转头,稍微低着头看陈汀:“走吧,我送你回家。”
陈汀有点意外,但又心想,时间不早了,她一个女孩子,张霁作为东道主,饭局结束送她回去也很正常,于是就点点头,和许周颂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并排走了。
一路上很安静,张霁居然少见的没有怎么讲话。陈汀看着烟山的夜色,夜风吹过来很舒服。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那家烧烤挺好吃的。”
“嗯。”张霁点点头,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来,看向她的眼睛,“我能抽烟么?”
陈汀眨巴了几下眼睛:“你……抽吧。”
张霁低头点了根烟,看着她那纠结的小表情,笑了笑:“我晚入学一年,今年冬天的时候就成年了。”
“啊……哦。”陈汀有点意外,他比他们都大一岁?
“这家店的老板,赵庆骐,也是九中的,老学长了。”张霁别过脸呼出一口烟,不知道是不是抽了烟的缘故,他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赵哥倒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你想听的话,我下回告诉你。”
夏夜里,听着他的声音,陈汀觉得自己大概是今天听了摇滚,也是疯了,竟然觉得有点安心。
她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绕进了万春巷,一直路过了他买烟的小卖部,进了小区。
“原来你住在这儿。”张霁看了看四周,“这样说我家离你家得不算很近,我住在梅坞路那边。”
到了单元楼楼下,两个人挺有默契,恰到好处的都停了脚步,陈汀一只手扯了扯衣角,抬头看向他,语调平缓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张霁被她看着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仍然是吊儿郎当的笑:“没事啊,上次的事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也是我误会了。”看着张霁的脸,陈汀突然觉得心里很畅快,不知为何的,“我先上去了。再见。”
“拜拜。”张霁仍旧在笑,目送陈汀转身进了单元门。
每个楼层的光一层一层叠加亮起。
张霁驻足看了一会儿,确认她到家了,慢慢把烟抽完。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有点点繁星。他凝眸看了一会儿,想到了某个人的眼睛。
嗯。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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