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也的暑假过得实在无趣,下学期就大四了,陆父让他去家里的公司帮忙,熟悉熟悉业务,方便毕业后来上班,可陆也不想去,他不想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不想走家人安排好的路。
他老爸一气之下没收了他的所有证件,让他待在家里好好反省,连暑假在东城举办的大学生篮球联赛都不让他参加。于是一整个暑假,他都只能窝在北城和一群狐朋狗友玩游戏,打球。
陆也的好哥们张恺近几个月在筹备开酒吧,硬装已经完成了,最近在置办家具和软装,一群朋友每天被拉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换个地方闲聊。
之前陆也没来过,赵恺知道他跟家里闹矛盾心里不痛快,没让他过来。但好巧不巧,陆也昨天打篮球被撞了一下,一活动手臂就有点疼,不能打球也不能打游戏,索性今天跟着一起来了。
刚走到酒吧所在的胡同口,一个小巧的身影就撞了上来,恰巧撞到了打篮球受伤的胸口,陆也被撞得直接倒退几步,痛得他直抽冷气。
陆也凝着眉低头看向罪魁祸首,只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对方似乎也被撞得不轻,摇摇晃晃差点没站住、陆也伸手扶了一把。
对方的胳膊很细,触感软软的,这让陆也有些新奇。他从初中开始练体育,一路都是体育生,自己身上都是肌肉,摸起来梆硬,周围的朋友就算不是体育生,也经常一起打球,或者撸铁,这种软绵绵的触感实在是前所未有。
出于礼貌他扶了一下就松开了手,对方似乎也缓了过来,站定抬起头来道歉。
是一张非常漂亮的男生的脸庞,长相秾丽但并不弱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他的状况。
陆也心下好笑,自己都站不稳了,还有空关心别人,这么爱操心?
看着对方过于认真的眼神,陆也刚刚的一肚子火,瞬间消失,他说了句没事。对方打量了他片刻,确认了他是真的没事,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很奇怪,陆也胸口的伤不疼了,还莫名快速跳动了一下,他抚了抚,觉得有些莫名。
陆也被朋友们簇拥着走向赵恺的酒吧,谁都没把这个路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但陆也却感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迟迟未能消散。
赵恺的酒吧就在离胡同口不远的地方,走进酒吧,张恺一个人在拆刚运来的家具箱子,吧台上放了一张百元大钞一个空杯子和几瓶酒。
“这是还没营业就已经开张了?”陆也敲了敲吧台。
“哪儿啊,刚刚来了个小帅哥点酒,我让他自己调,他喝完留下的吧。”张恺拆出了一把椅子,满意地摸了摸。
“你这还能这样啊,酒要顾客自己调,还要再给你钱,去欧洲上了几年学,资本家那套学了个十成十啊。”和陆也一起来的王一唯调侃道。
“我这不忙不过来,我总不能赶客人走吧,吧台正好有我打印出来的调酒方子,就让他自己试试呗。没打算要钱,可能我在后门卸货的时候,他放下钱走的。”赵恺说道。
其他人没当回事,转而继续调侃赵恺一个富二代,怎么自己开酒吧去了。
只有陆也若有所思,他猜测赵恺说的小帅哥就是刚刚撞了自己的人,那个人一头撞进他胸前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的酸甜味。
赵恺订的桌椅堆放在酒吧的后门,几人帮着搬进来放好,陆也手臂不太舒服,赵恺没让他搬。几个人忙了一会儿,陆也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他姐陆栩,非要见他,和他聊聊。
陆也一听到“聊聊”几个字就头大,无非就是“爸爸老了,你懂事点,别总和他吵架,顺着他点。”之类的。
陆也刚想说不去,陆栩就说看到了王一唯的朋友圈,知道他在赵恺的酒吧,她在工作室,十分钟就能走到,他要是不想来,她过去也行。被一群朋友盯着被说教,就算是陆也这种大多数事情都能无所谓的性格,也会觉得有点丢人。他赶紧答应下来,说一会儿就到。
陆也和赵恺打了声招呼,往陆栩的工作室走去。
陆栩和她好闺蜜合开了一家造型工作室,在北城还挺出名的,就在这附近,确实没有十分钟就走到了。
陆栩早早守在门口,一见到陆也,就提着他去了二楼办公室,“咚”地关上了门。
江焉翻看着造型总监说得时下最流行的发型表情一言难尽,实在是太潮流了,潮流到他完全不能理解。
“要不………就按照这个剪一下,再染个颜色吧。”江焉指着iPad上一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发型说道。
“好的。”发型总监利落地收起了iPad,招呼了一个小徒弟让江焉去洗头了。
总监确实是总监,钱也是花哪哪好,剪完头发,江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精神了很多,前几天睡不好的黑眼圈好像都能忽略了,而且这个发型还挺减龄,自己看上去都比之前年轻了一下。
“您头发染个什么颜色呢?”发型总监把那台充满迷之潮流的iPad递到江焉手里。
江焉是有一点选择困难症在身上的,发型总监看他一时半会选不好,指派了一个见习给他做介绍,自己去了一旁躲清闲。
江焉本身的发色偏浅,普通的棕色系在他头上没效果,见习建议他可以尝试一下紫色系,蓝色系,红色系的一些颜色,效果应该都会不错。
一个色系发散出好多不同的颜色,一百多张图片江焉更是看花了眼,都快不认识“色”这个字了。
“你看着帮我选一个。”江焉索性眼睛一闭,把iPad丢给了见习。
“这……”见习可不敢擅自拿主意,染出来效果不好,顾客要重做的话,那可是要扣他工资的。
江焉明白他的为难,干脆选了几个自己最喜欢的颜色点兵点将,最终手指点在了紫灰色上面。
“就这个吧。”
“好的,您稍等。”
见习拿走了iPad,去调色了。
江焉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刷朋友圈,江焉朋友圈里的内容一大部分是他的学生发的,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洋溢,每天大事小情都要往朋友圈里发,他也乐意看,觉得挺有意思。
没一会儿,发型总监拿着漂发膏过来开始给他漂头发,江焉没漂过头发,有点疼,但还能忍。发型总监弄了一会儿,和他说需要等一会儿,江焉点了点头,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眯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拨弄他的头发,边查看边说:“呦,小也来了,找你姐?”
“嗯。”
江焉觉得这一声“嗯”实在有些耳熟,他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镜子上有三个人,一个是一头黄毛的自己,一个是在仔细检查他头发的发型总监,还有一个是自己在胡同口撞到的人,在低头看着自己,似乎没意识到他醒了。
江焉的眼睛轻微的眨了几下,鸦羽般的睫毛颤了又颤,盯着他看得人终于发现他醒了,把视线转移到了镜中他的脸上。
还没等江焉说话,发型总监开了口,”陆总现在应该在二楼办公室呢。”
陆也点了点头,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镜子,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江焉便又掠走:“嗯,已经聊完了。”
“哦,我都没看到你来,剪头发?得等一会儿。”发型总监对着陆也说完,又看向江焉,发现他醒了,说道:“还得再漂一遍哈。”
江焉第一次弄,不太懂流程,懵懵地点了点头。
发型总监去准备漂发剂,陆也跟着一起走了,江焉想他应该是没认出自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陆也一个人回来了,头上包了一块毛巾,坐在了江焉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要剪头发的样子。
既然对方没认出自己,江焉也不会去主动搭话,他低头看着手机,刚好沈遇发来了微信,说自己到酒店了,晚上对方公司接待,准备洗个澡就去了。
看到沈遇的消息,江焉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他回复了“好的。”手指停留在手机键盘上发呆,以往沈遇出差,一到酒店就会给他打视频电话,让他看看自己住的环境,抱怨几句枕头太软,楼层太低。但这次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句单薄的话。
虽然江焉隐约感觉到了他和沈遇的这段感情快要走向结束了,但在感情走向衰败的过程中,难免的,他会觉得痛苦和不甘。
“好巧。”
清冷的音色打断了江焉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看向跟自己搭话的大男生,笑了笑说道:“好巧,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记得。”
“……你,也来剪头发啊。”江焉有点i,但他又很怕尴尬,硬着头皮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但话说完,自己反而更尴尬了,人家头发都湿了,坐在理发店,不然还能是来干嘛。
陆也却摇了摇头。
江焉想起刚刚发型总监说他好像来找陆总?那可能是有其他事吧。
“染头发。”
“……”
“你这儿……”江焉隔空指了指陆也的胸口,“还疼吗?”
“不疼,前几天打篮球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江焉想起上学期,他带课的班上有个男生也是前一天打篮球受伤了,也说没什么大事,冰敷了一下就过去了。课间去上厕所,直接一个平地摔,“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把江焉吓得不轻。
江焉马上联系男生的辅导员,两个人带着学生去了医院,轻微骨裂,但还是打了石膏,拄了拐,恢复了小半学期。
江焉因为这个前车之鉴,觉得应该再叮嘱几句:“不能太不当回事,还是稍微注意一下。”
陆也皱了皱眉,除了他姐好像还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但他姐的关心经常夹在刻意的笑骂间,粗心的人压根听不出来。陆也听得出来,但他听几句就觉得烦了。这么和风细雨的关心来自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陆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并不排斥。
“嗯。”陆也点了点头。
很快来了发型总监和几个见习围了上来,开始给江焉漂发,他再次昏昏欲
直到九点多,江焉终于做好了他的新发型,发型总监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说要发朋友圈,显然是满意得不得了。
其实江焉也是满意的,紫灰色显得他皮肤更白了,却不是最近几天睡不好而显露的苍白,而是很显年轻的嫩白,一点也看不出他其实已经快三十岁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大,好像是叫“小野”的,也染了紫色的头发,不过颜色比他的深一些,很帅。江焉走之前想和他打声招呼的,但他拿个包的功夫,那个男生就不见了,江焉没想太多离开了。
夏日的夜晚有些微风,抵消了燥热,天色暗得刚好,掩藏起一部分坏情绪。北城的高楼大厦间是充满烟火气的小巷子,江焉不想那么快回家,于是他漫无目的地闲逛。
听着孩子的笑闹声和大人们的谈话声,感到舒服而温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住在这样的胡同里,周围的邻居都是他父母的同事,熟得像是一家人,自己经常跑去别人家吃饭,那样单纯的快乐,好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巷弄和巷弄之间弯弯曲曲,彼此连接,就算江焉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走到一片陌生的区域也会迷路。他穿过一道狭窄的巷子,视野宽阔了起来,眼前是一个亮着的暗色霓虹灯,没有招牌的酒吧。
江焉仔细一看,他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下午去的那间奇怪的酒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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