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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聊了有些时侯,卫崔两家已谈笑甚欢,只有崔家三郎的遗孀崔瑶和崔明震鲜言寡语。崔瑶雅妆淡抹,一身素衣,只有头上的金梳背华美非凡,她神情冷然,与家人言语时彬彬有礼、面无表情,望向卫家人时更是七情六欲不形于色。然而众人陆续离座各自寻了伴交谈,哪里理会这俩人?此时,意绵、意深和意长因这热闹心中早没了包袱,纷纷跑向崔柳琴,围着她,嘻嘻哈哈、争先恐后地对阿婆讲起话来。

众人皆在说笑,但意绵、意深和意长的声音最大,崔明震又坐得离母亲最近,听着侄子侄女叽里呱啦了半天,愈发烦躁。可那三个狐崽子哪里是肯轻易消停的人?

崔明震不胜其烦,只好把目光转向三嫂,却见崔瑶只顾自个儿吃果子,一副诸事不关己的模样。崔明震无可奈何,只得按摩自己的眉间,不想耳边又送来那三个狐崽子因兴奋同时发出的尖叫声,那声浪直穿了他的耳根子,气得他破口大骂:“行了,小畜生!有完没完!自你们仨进府,三张嘴吧啦吧啦的没个完,聒噪死人了!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生来就找抽!”这最后一个字才刚出口,崔明震只觉一条大狐尾重重地打在他头上,遂抬头委屈地喊道:“阿娘!”

崔柳琴冲他斥道:“夜叉,你聒噪死人了。”

崔明震欲哭无泪,又知辩白无用,遂悻悻起身,又怒气冲冲地扫视了卫家人一眼,扬长而去。崔傲亭见状,找了个借口离了正与他闲聊的卫默,出了正堂,寻他的四侄。

“阿四!阿四!”崔傲亭在崔明震身后喊他道。

崔明震闻得是二叔喊声,住了脚,转身回道:“二叔怎不陪客人去?若失礼了要招阿娘一顿骂呢。”

崔傲亭追上崔明震,道:“欸!那些不过是外人,二叔自是以你为重。你莫怪你阿娘,且不说你大兄已与卫家结亲,有了三个崽儿,如今崔家好不容易复苏了些,咱无力与卫家对抗。”

“哼,那阿耶的仇呢?就不报了?”

“哎呀!二叔当然记着你阿耶的死。可是阿四啊,大势所趋,这仇也只能记着,现时你若真动手,整个崔家都得赔进去。还有,你看这卫娘子,凡间宫中皆称此女有长孙皇后之德,武皇后之范,要不然,武皇后也不必费尽心思要卫家杀她绝了后患。连武皇后都有些忌惮,咱们更不能轻敌。长孙皇后当年辅佐凡间先帝坐稳了大唐江山,武皇后如今亦与凡间当朝皇帝并称‘二圣’。今日一见,这卫娘子只怕名不虚传,连灭妖派亦于她股掌之上。有她在卫恩身边,整个卫家腰杆子都硬不少。阿四,你要对付他们,要小心。实在不成,就罢了,就当看你大兄和那三个崔家血脉几分面子,忍一忍过去算了!”

“‘崔家血脉’?我可不认,全是那妇人勾引大兄生下的孽种!”

崔傲亭忙不迭捂住他嘴,慌道:“你可住口。叫他们听见了,又得伤兄弟之情。”

崔明震推开二叔的手,怨道:“我就纳闷儿了,我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就是看不出大兄究竟看上那妇人哪一点,她看起来善良得令人讨厌!”

崔傲亭摇摇头:“你呀,还没动真情,理解不了。”

“动甚狗屁情!我最见不得这种唧唧歪歪的——还有那卫恩夫妇。二叔,你今日也看到了,那妇人如何仗着卫恩撑腰欺侮侄儿。您评评理,您说他们贱不贱?”

崔傲亭手心向下,示意他冷静,又道:“今日难得你大兄回来,这些不愉快的咱就先搁着,啊。来,跟二叔回正堂去,好好待客,里子做不到,面子总要挂一挂。”说完,他拉起崔明震的手。崔明震虽不情愿,只得跟着他回了。

转眼暮色苍茫,风雪已止,众人欢开晚宴。待开饭不久,崔柳琴喜而朗声对卫家众人道:“诸位难得来一回,咱们得带诸位大饱眼福。”言罢,崔柳琴立刻望向堂外拍掌。

崔府的一百二十八位男妖纷纷应声而降,落至堂外地上,披甲持戟,执纛健步,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似战阵之形。只听他们奏乐高歌:“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鼓声绕梁,声遥九天,山谷震颤。

堂内众人无不肃然观赏,蓁蓁缓缓起身,直愣愣地望着这些郎君,泣涕涟涟。卫恩见状,随之起身,忙问:“樱奴,怎么了?”

蓁蓁却呆呆地注视着这些载歌载舞的郎君,半晌不语。

卫恩思索片刻,陡然悟了,此舞乃驰名四方的《秦王破阵乐》,且不说凡间王庶皆敬此舞,樱奴长在凡间宫中,更谙此舞,此舞乃凡间先帝所制,这一歌一舞,焉能不勾起樱奴思乡之情?

卫恩抱住蓁蓁,并不打搅她,任她流泪遣怀,但也恐她悲伤不已,急忙叫停此舞,对柳琴行叉手礼道:“崔娘子,此舞甚好,只是此舞乃樱奴故土之舞,教樱奴思乡不已,悲泣不止。今日既是要欢天喜地,不如换个狐族自制乐舞,您看可好?”

崔明震插口道:“我赞成。此乐舞哼哼唧唧、矫揉造作,不过歌功颂德,毫无美感可言。”

“田舍郎!”蓁蓁闻言,不顾泪眼对那厮高声骂道:“此舞乃凡间我朝先帝所御制,容不得你这妖界的穷措大指指点点大不敬!”

崔明震猛地起身,喝道:“妇人!你再骂我一次试试!”

“你再骂我樱奴‘妇人’试试!”卫恩也不甘示弱,抱着蓁蓁还嘴。

“试试就试试!”

“好了。”崔柳琴冷静道:“既是赏舞,何须动肝火?卫恩既如此说,我便命人换支舞。”

蓁蓁对柳琴行了叉手礼道:“崔娘子,是妾失礼,扫了诸位的兴,切莫为妾一人换了大家爱赏的舞。”

柳琴不禁颔首道:“你真识大体,怪不得讨人喜欢。可你这般泪眼婆娑,我若强行命人再舞,只怕你坚持不住嚎啕大哭呢。”

蓁蓁摇头道:“不,娘子,妾知分寸。大不了,妾离席片刻就是。”

卫霜忽地插口道:“是了,此舞甚好,今日难得赏一回,何须为她一人换?崔娘子,咱们赏咱们的,不必睬她。”

卫恩闻言颇感意难平,又怜蓁蓁,却见蓁蓁并不作声,正不知如何是好,闻得明方道:“阿娘,我听着鼓声大了些,怕耳朵坏了,不如再舞一会儿,再换些轻快的舞。”

柳琴遂点头,对堂外还在候命的小狐们道:“阿大既有些不适,你们便照阿大的意思去做。狐族一些自制的乐舞也该搬上来了。”

堂外众小狐应了声“唯”,便从命而舞。卫恩向明方投去道谢的目光,明方会意点头。卫恩又扶蓁蓁坐下,见她仍黯然神伤,唤了声“樱奴”,又不知如何安慰,言难再续。蓁蓁知他担忧,把手搭于其手上,以表自己无碍。卫恩却难以安心,搂着蓁蓁,以期抚慰她泪流成河的心。

《秦王破阵乐》舞毕,便是《太平乐》、胡旋舞、胡腾舞,外加狐族自制流传的《大风乐》、《重峦歌》、《林声起》、《万年情长》等。待舞罢,明方与卫灵叫了意绵,起身对坐在斜对面的一名娘子行了礼。

只听明方郑重道:“舅母,当年您受我之托,照顾阿灵直至她平安诞下绵儿,此等恩情,天高地厚,明方没齿不忘!”

明方舅母崔印雪见状,慌忙起身道:“你既是我外甥,你托的事我怎能不上心?你们这样客气,反倒见外了。”

明方又道:“当年环境对阿灵太不利,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不知要如何保阿灵周全。”

印雪叹了口气道:“唉!其实……你耶耶知阿灵有喜后,便不打算杀她了。他虽与卫家为敌,可对亲人,总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你以为,他怎能对我去照顾阿灵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明方听完若有所思,眼圈渐渐红了。

“既是过去的事,便莫提了。”柳琴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是,是。”印雪笑而附和道,“如今卫崔两家早已言和,往事随风而去。今日咱们该高兴高兴。”

“说得对,咱们已赏了舞,光赏舞怎么过瘾?不如咱们亲自上阵,跳他个酣畅淋漓。”崔傲亭提议道。

柳琴点头称是:“嗯!这样好得很。”

傲亭随即起身擎了滴翠百叶玉盏朝卫默而去,道:“卫郎君,君可一饮而尽,为老夫歌一曲否?”

卫默举杯起身,笑道:“承蒙崔郎君抬举,某不辞,但请崔郎君先歌?”

崔傲亭抚须而唱:“一笑恩仇泯,盏间烟云尽。但求郎君饮,一曲绕天梁。”

卫默应声而饮,满堂喝彩。卫默又斟酒回敬,崔傲亭擎盏回唱:“光阴不待人,君莫再藏歌。”紧接着,卫默开口唱道:“谈笑莫等闲,负了秦晋好。来日约同饮,不醉更不归。”

接着又是一声喝彩。崔傲亭逐个给卫家郎君们与娘子们唱歌敬酒。蓁蓁因自己不通音律,正想如何婉拒唱歌以免出丑,卫恩早为她思谋,未及蓁蓁开口解释,便已抢先为她唱了歌。

敬过了酒,唱过了歌,崔傲亭开始舞起,对卫家众人陆续打令,卫家众人应邀起身,纷纷起舞。

蓁蓁见崔傲亭对卫家娘子们也打令,心下为难起来,他必会向自己打令,可在凡间,只有平民女子可在大庭广众跳舞,自己身在凡间宫中多年,早已习惯娘子们只在外男不在场时跳舞,如今突然要入乡随俗,有些不惯,更不消说自己不擅歌舞,怎好丢这个脸?可若拒之,恐其借此刁难卫家。卫崔两家关系特殊,不可轻易走错一步。

思及此,蓁蓁决定以大局为重,遂面绽微笑,待崔傲亭向其打令时,应邀而舞,待崔傲亭退后,悄悄躲了,寻她的二郎,不意她头一转,便见卫恩站在自己身旁,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脸上挂着他惯有的邪魅一笑,遂道:“你怎么不去跳?”

卫恩仍带着那邪魅一笑,回道:“我自是要陪着你,你不跳我一人跳有什么意思?”

“你笑什么?”

“我在忆你方才舞姿曼妙。”

“坏二郎,你取笑我。”蓁蓁娇嗔道。

“我没取笑你。你舞姿虽笨拙了些,可曼腰婀娜,若不是怕在崔家失礼,我真想抱住你,死也不撒手。”

卫恩原以为蓁蓁又要娇嗔他几句,却见她低头思量,霎时臣服于她的双眸之下。每每她专注思虑时,那如水的双眸便比平日更为明澈,如同那片海下藏着无与伦比的玉石,只待人欣赏珍视。她那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呢?方才被激起的思乡之情早已平静,那她在想什么呢?为何这样专注,这般认真?她若再不说话,自己真要在她眼睑上吻一吻,好散了她眉间繁重的思绪。

正在这时,蓁蓁开口了:“你去跳吧。我不会跳,莫为了我,累你失了玩乐的一晚。”

卫恩如释重负:“这玩乐的一晚丝毫不及我与你厮守的片刻来得重。”

蓁蓁叹了口气,道:“你总这样好。”

“我总怕对你不够好。”

“你去吧。我想看看你跳舞的样子,我还没见过你跳舞。”

“傻樱奴,你以为我瞧不出你故意诓我去跳。你总为我想,我更不能教你落单。”

“那我就诓你了,你可愿被我诓去跳?”蓁蓁抬眼对卫恩嫣然一笑。

卫恩却不为所动,反而把蓁蓁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蓁蓁见劝他无用,顺势在他怀里对他撒娇道:“那我现时真要看你跳舞,你可愿意?你就让我看看你跳舞的样子呗!”蓁蓁把头埋到他胸膛上,闻得他心跳加快起来,自己亦有些激动。

卫恩被她这一埋头勾得心醉神驰,终于松口:“好,我就让你看看为夫如何舞动妖界。”说毕,他放开了蓁蓁,轻轻在她嘴上一吻,便穿入早跳了拍张舞的妖群中。

只见卫恩脱了圆领袍,露出了那无数次叫蓁蓁神魂颠倒的光洁强壮的胸脯儿,又随手用缀毛带子系紧了头发,左拍右拍,跳起了拍张舞。

他舞姿干净利落,刚毅带风,那好似经过精雕细琢的五官,亦因这潇洒的舞姿更加明净精致。不多时,他便变出几把刀子,一边跳舞,一边抛接刀子,几把刀子在他手中如牵线般抛接自如。

蓁蓁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觉对卫恩崇拜一笑。此时,众人已借拍张舞切磋起剑法来,以刀代剑,小打小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边崔傲亭出刀打飞了明方的刀,明方便以另一把刀反制之,崔明震又将刀分身,压住明方的刀,二人你来我挡,如孩提时般快活;那边卫寒亦和卫恩切磋,故意将刀抛至卫恩身后,卫恩以己刀夺之,留为己用,又与卫寒“厮杀”起来;再看静姝和静言,只凭眼珠一转,便令各自的刀随心起舞,于空中脱了人手彼此较量……

突然,蓁蓁大叫一声,引得众人住手而望,却见卫恩挡在蓁蓁面前,手持刀柄,刀尖正对着卫恩的颈。他满眼冒火地直视前方,喝道:“崔明震,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敢杀我樱奴。快留了遗言,你今晚死定了!”

那崔明震却狡黠一笑,镇定自若道:“我说卫郎君,凡间拍张舞跳得好的,都会使刀子。我不过一时失手没把刀子接好,才使那刀子飞向你家娘子,可不是我故意的。再说了,你家娘子不是有护身咒吗?就算我把刀子扔向她一百回,也没什么。”

卫恩与蓁蓁闻言,五脏六腑已气得炸裂。卫恩怒不可遏,骂道:“猪狗!你不肯承认就算了,还想扔一百回!你欺我樱奴太甚!今晚我非把你手砍下来不可!”

卫恩正欲冲上前,蓁蓁忙不迭拦住他,道:“二郎,此乃宴会,不宜计较,待宴会过了,再算账也不迟,想想阿大和阿灵。”

卫恩哪里肯饶那厮,还欲上前攻那厮,却再被蓁蓁紧紧抓住了手,于是对那厮道:“好,我先放下此事不说。崔郎君,你既也会拍张舞,咱们来舞一舞可好?”

话音未落,卫恩便迅速而轻柔地推开了蓁蓁的手,冲上前将手中的刀子抛向了崔明震,崔明震不露声色,转身跳向一方食案,轻轻一踢,便教那食案砸向那把刀。

可那把刀大抵是灌足了卫恩的十二分怒火,刀力十足,竟顺势劈碎了那食案,教那食案七零八落。

崔明震毫不慌张,侧身一躲闪,那刀与他的脸颊擦肩而过,重重地插进了崔家正堂的墙上,墙上裂缝遂出。

他狡黠一笑,出了分身刀,把手一挥,便将刀子甩向卫恩。卫恩以掌隔空将坐榻连同食案掀起,挡了那四把分身刀,又借坐榻和食案将这四把刀射向崔明震。

崔明震则跳到屏风后,推了屏风挡刀,再顺势令屏风砸向卫恩。卫恩则出剑砍碎了那镶玉紫檀屏风,直冲崔明震刺去。崔明震见状亦出剑与其交手。二人随即斗起剑法来。

蓁蓁眼见二人交火,心下便知劝二郎无用,遂打消了劝架的念头,开始担心崔明震使诈害了二郎,焦急地观察着二人战况。

在场其余人不知如何劝开二人,尤其是明方与卫灵及那三个孩子,他们一半是崔家人,一半是卫家人,如今两边亲戚打起来,颇感左右为难。

眼看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崔傲亭急忙叫停,赶到崔明震身边,对卫恩行叉手礼道:“卫恩啊,你息怒,息怒。我家阿四素来粗枝大叶,方才定是无心将刀子抛向了你家娘子,还请你消消气。大家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伤了两家和气。”

那卫恩还在气头上,哪里肯听这话。他将剑对准了崔傲亭,冲他喊道:“你给我让开!你自会为你亲侄子讲话。方才,我是在跳舞来着,可两只眼时时把樱奴放着,不敢舍她太久,我分明瞧见那刀子直朝樱奴而去,幸亏我眼疾手快。怎么?以为我樱奴有护身咒,就可以作他靶子消遣不成?把我樱奴当什么了?你们可辱人太甚!”

崔傲亭急忙安抚他道:“卫恩你听我说,我家阿四确实不对,可他并不常跳舞,定是舞技生疏了,才失手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次……”

“失你娘娘的手!”未待卫恩还嘴,静言忽高声插口道,“待你杀你娘娘时,你也可说是‘失手’!啖屎奴满嘴都是借口!”静言忽张牙舞爪、哭天喊地:“娘娘耶阿娘耶娘娘啊阿娘!你莫怨儿儿恶恶!谁教你生了个畜生畜畜生!畜生失手了失手了!”

崔明震冷冷道:“你既是疯娘子,就该少说话。”

静言陡然一本正经起来,冷笑一声,喊道:“哈!我要失手了!”说时迟那时快,静言如风飘起,掷出自己手中的六把刀,对崔明震的脸一阵狂轰滥炸。

崔明震上下挥剑,打飞了那六把刀,骂道:“疯娘子!敢刺我!差点害我破相哉!我连你也一块儿灭了!”言未尽,他便一剑朝静言刺去,不意旁人一剑亦刺向他,他连忙仰身躲闪,鼻梁子离那剑竟只有分毫。

待崔明震站直立定,转身定睛一看,原是卫寒护女心切,出剑替静言反击。崔明震火冒三丈,道:“好!三个打一个!漂亮!今晚咱就痛痛快快打一场,一了百了!”

“够了!”明方忍无可忍,对明震喝道。

崔明震把目光转向明方:“你又要替外人说话。我等着呢,你说,现时你有何说辞?”

明方正要回他,傲亭即刻斥明震道:“阿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今日你大兄难得回家,两家欢聚,本该欢天喜地。你看看你,搞得几个郎君光着膀子打架,像什么话!这要在凡间,两边亲戚打起来,你大兄和你大嫂是要义绝的。快!给卫娘子赔个礼,回自己寝室练功去。”傲亭对明震使了眼色。

崔明震见二叔这般,遂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脾气,只对蓁蓁微微行了叉手礼,淡淡道:“卫娘子,是明震失礼,明震不该消遣娘子,还请娘子莫怪。”说罢,他便将剑插进面前地上,直教那地裂了口子,几乎把蓁蓁吓了一跳。崔明震扫视众人一眼,又盯了明方一会儿,悻然而去。

卫恩觉崔明震非但毫无歉意,反而话里带刺,举止暴戾,委屈了樱奴,遂感火憋脏腑,欲拦那厮再计较,不想蓁蓁又抓住他的手,劝道:“罢了,日后再算,莫教阿大和阿灵为难。”

卫恩不忍拂了她意,遂散了心头怒火,对她微笑柔声道:“好,我听你的。这舞我也跳乏了——诸位,”卫恩转向众人,“恕我二人失陪了。”

言毕,他收了剑,凝眸注视着蓁蓁,一面牵起她的手,与她一同离了众人,至堂外月光下一僻静处立着。

皎月当空,素雪遍地,无喧嚣乱耳,无人情劳心,二人执手相视,唯君无双。卫恩瞧她的脸泛了桃花红,不知是因受了寒意,还是因浸了爱意。

他摸了摸她的手,暖烘烘的,想必她并未受冻。这桃花之容牵了根情丝在他心弦上,肆意拨弄,那桃花之容上的如水双眸,淹没了他所有的忧愁愤怒,静静浇灌他的心。

“二郎。”蓁蓁唤卫恩道。

“怎么?”卫恩的双眼对她爱不释手。

“你把衣裳穿上。”

“怎么呢?”卫恩又问。

“我怕我会情不自禁……”蓁蓁低下了眉眼。

卫恩闻言对她邪魅一笑,遂用现物术现出了他的衣裳,一边穿,一边得意地凝视着她。

蓁蓁见他笑得得意,问:“你笑什么?”

“你说我笑什么?”卫恩笑得更开心了。

“坏二郎,你再这般得意,我便弃了你……”蓁蓁未料卫恩忽然送她深情一吻,唇舌间的湿热再度袭来,淹没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她不知此乃何处何时,又有何人需要他们顾虑,她也不愿知晓,这儿唯有他们二人,唯有二郎和樱奴,甚么礼法、家族恩怨还有那琐碎筹谋,统统无影无踪。他们现在就在桃花源,是二郎想带她去的桃花源……

不多时,卫恩和蓁蓁隐约听见有人走近,遂止了热吻,又定睛一瞧,原是卫寒以袖遮眼,想必是他未料到冲撞了二人热吻,才急忙抬手以掩尴尬。见他那般,卫恩最先开口道:“大兄可有事?”

卫寒缓缓放下了手,面带歉色道:“对不住,我不知你们在这儿。我是来找姝儿,姝儿刚不见了,不知她去了哪儿,问言儿,言儿又疯疯癫癫顾左右而言他,我只好自个儿出来寻。”

“姝儿一向乖巧懂事,想必不会乱跑,大兄不必担忧。”

“虽如此,我想想还是寻到她为好。对了,你们方才可见到她?”

“没有。”

“哦,哦,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卫寒仿佛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去。

蓁蓁见卫寒远去,不禁掩齿而笑。卫恩也微笑起来。二人自知这里不宜再做什么,只就地坐下相拥赏夜。

这边堂内明方发觉许久未见母亲,有些狐疑,便向卫灵和孩子们打了招呼,自去母亲寝室寻她。果然,柳琴此刻正在自己寝室,听是明方来了,遂命门口的小狐开门。

明方进门后,见母亲独坐于榻上,低头凝神注视着手心上一块赤玉,此乃父母的定情之物。他想定是母亲方才因舅母提起了父亲,一时生情,才悄悄躲了众人独在此感伤。明方正犹豫要不要打扰母亲,母亲先开口了:“阿大,可有事么?”

明方对了母亲行了叉手礼回道:“阿娘,我并无事,只因许久未见阿娘,有些担心,才过来寻。阿娘这是又想起阿耶了么?”

柳琴抬头,明方这才见到她眼眶湿润,只听母亲缓缓叹道:“想,怎么能不想呢?一动真情便是一生。除了你阿耶,再无人能让阿娘怦然心动了。”

她又低头抚摸手掌上那块赤玉,娓娓道:“这块玉石,是你耶耶给我的,那时他说他欢喜我,要我做他妻。如今,你耶耶留下的,也就只有这块玉石了……”柳琴言及此,忽难再续。

明方见状,忙劝慰道:“阿娘莫再想了,阿耶已去,想必他希望阿娘开开心心的。阿娘不如回正堂去,与众人乐一番。”

柳琴听到“正堂”二字,才回过神儿来,遂收了眼泪,瞥向明方道:“是了,我忘了还有宴会了——阿四可有再胡闹?”

明方想到方才二郎与四弟争执,本想实话实说,但见母亲刚难过一番,恐徒增她烦恼,遂道:“四弟素来不喜卫家,难免冤家路窄,但终究有二叔盯着呢,倒也还好。”

柳琴闻言,思量片刻,又对明方道:“你也要谅解你四弟,毕竟卫家确实也杀了你阿耶,虽说是我们当初作恶多端,自酿苦果,可这样的恩怨,不是一时之间就可以了结的。如今我们也接受了大新妇和你们的三个孩子,你转告卫家,阿四有什么得罪他们的,劳烦他们多担待些,彼此各让一步吧。”

明方闻得,只得回道:“阿娘,我知道了。”

“你日后还是打算一直住在卫家么?”

“是。”

“好吧,阿娘不勉强你。” 柳琴用隐物术收了赤玉,“只是有一点,你要小心,莫要让你丈母算计了。你丈母虽对凡人心善,可私心太重,你莫要教她利用了。关于我们崔家的妖丹,绝不可透露半分。”

“我明白的,阿娘。丈母虽无情了些,可对我倒还好。”

“也得亏你是男子,她自然不好对付你。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有没有血缘关系,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了,阿娘,我会小心的。”

“好了,走吧,我们回正堂去,免得人家以为主人故意冷落他们。”柳琴说着便起身,明方紧接着上前扶她。母子俩一道出了室门前往正堂,却浑然不觉身后有第三个影子,早已紧跟在后。

1.本章中《秦王破阵乐》参考了多处史料,其中以360百科为主,顺带参考了森林鹿的《唐朝穿越指南:长安及各地人民生活手册》

2.本章的拍张舞及崔傲亭提议跳舞之后的唱歌敬酒、打令等诸多细节,参考了森林鹿的《唐朝穿越指南:长安及各地人民生活手册》

再次感谢森林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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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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