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月色,虞善东张西望怀里抱着一箱金银珠宝,慌慌忙忙上了辆马车。
马夫一鞭挥下,静夜里马蹄声回荡,朝城外驶去。
马车绕过一个巷口转弯,身后多了三个影子。
马车内,虞善打开木匣子,手细细摸过里面的每一个珠宝,衣襟里还揣着一摞银票。
马车碾过地上石子颠了一下,虞善差点在马车里滚上一圈,瞧见自己这番狼狈的样子,不由暗骂:“袁懿这个老东西,平时耀武扬威成那样还以为是个厉害的主,结果还是败了。”
自己近几月日日被梦魇所半,上次梦中吓了个激灵,一下子变得疯疯癫癫,喝了好几天药才稍稍清醒一些,就下人来报袁懿翻反了,还败了。
虞善听的时候险些晕过去。袁懿反了,虞善的天也塌了。
连忙收拾了些金银细软,趁温孤荣还没清算到他头上前赶紧跑路。
虞善手握银票凑到鼻尖闻了闻,是金钱的铜臭味。正沉醉着,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紧接着猛地头疼欲裂,犹如被蛆虫啃食。
“啊——”外面传来马匹嘶鸣声,马车内开始剧烈颠簸,虞善连滚了好几圈。虞善本就头疼,后脑勺又狠狠磕在厢壁上,简直是雪上加霜。
“嘭!”车轴一声断裂,马车偏移道路,一头撞到一旁的树上。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虞善一把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虞善抱着木匣子从马车里跑出来,一低头就看到马夫的尸首,他胸口插着一支箭。
虞善被吓了一跳,步步向后退,一边往后退一边转着眼珠子观察四周。密林里,淡淡的雾气,就连月光也变得模糊,时而一两声鸟叫。
“咔嚓!”虞善脚下踩断树枝,随后就听见虞善的尖叫响彻整个林子。他尖叫着向前跑,时不时回头看身后是否有东西跟上来,奈何双腿发软跑得跌跌撞撞。
跑出去好远,虞善才停下来,蹲在地上缓一口气,忽然头又开始疼,疼得要人命,猛捶好几下都没用。疼得他龇牙咧嘴,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打滚。
枝上的鸟一跃飞走,虞善跪在树前用头猛撞树,树干一颤一颤落下好几片叶子。箭离弦的声音,虞善身子一抖,缓缓抬头,一支箭正插在离自己头上方一寸。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虞善僵硬地一点点回头,迷雾中看不清脸的女子步步逼近。
“婉…”虞善满脸惊惧,立马跪地一下下磕头,眉心逐渐见红,“婉娘!不要杀我!婉娘!”
绣花鞋停在虞善面前,虞霓垂眼看虞善跪在自己脚边,嘴里一遍一遍地念着“婉娘”,忍不住哼笑一声。老人常说,人越对不起什么就越怕什么。
虞霓蹲下来,虞善磕头的动作一僵,压低呼吸慢慢抬起眼。
“虞…”虞善看清是虞霓后,恐惧瞬间荡然无存,又想到自己刚才跪在她的脚边乞求,简直是奇耻大辱!扬起手就想打下去。
虞霓没有躲避也没再继续隐忍,第一次抓住他挥来的手。
虞善看见虞霓居然反抗自己,眸子闪过一瞬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愤怒,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额角青筋暴起,“虞霓!!你这白眼狼!!”
虞霓没说话,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还没等虞善反应过来,又是接连几巴掌。
长期被鄂陀萝熏着,虞善的身体在就垮了,几巴掌下去更是没了还手的力气。
虞霓掰过虞善的脸,双眼略微湿润,张口笑着说:“青苔巷第七户孟谭深。虞丞相…你还记得么?”
虞善一愣,端详着虞霓的脸,下意识摇头。他脑海里搜刮不出半点关于“孟谭深”这个人的事。
虞霓看到着不由冷笑,眼中水光褪尽,“虞丞相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我只好帮你回忆回忆你做过的恶!”
虞霓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话落匕首捅进虞善胸膛,专门里心口偏了几分。
虞善也没预料到虞霓的动作,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瞪圆眼睛。虞霓下一刻就撩起虞善的裤脚干净利落一下挑断了虞善的脚筋。
“啊!!!”虞善痛得连连尖叫。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理完,你跑不了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念某一段咒语。
虞霓噙着笑,恶趣味地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趁虞善不注意又将他的手筋挑了。
虞善的惨叫声实在是刺耳,虞霓本想干脆把他的舌头割了。转念一想,嘴角挂起一抹笑,用冰冷的刀刃拍拍虞善的脸。
“十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虞善你作恶多端,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虞霓站起身,挥刀割下衣裙一角,布在她手心攥成一团,用力一甩扔到虞善脸上。
从此世上再无虞霓,只有孟家女娘孟芜。
姜聊和楚留客从身后的树林中走出。楚留客两三步跳到虞…不!孟芜身边,笑脸嘻嘻:“孟娘子!”
姜聊提前同楚留客说了孟芜真正的身世,楚留客听完后气得直打滚。一是这小子的英雄情结犯了,一边心疼孟芜的遭遇一边被虞善这个老头子气得直冒光;二就是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个居然瞒着自己,把自己当外人。
简直太过分了!!太不够意思了!!!假朋友!!
现在想起来还是生气,一直惨叫的虞善正好当一个出气筒。楚留客双手叉腰,踹了虞善两脚:“不要叫了!吵到我了!”
孟芜收起匕首,抬眼看向姜聊,姜聊也正看着她。
姜聊伸手将孟芜额前露出来的碎发往后撇,随便摸摸她的头,眼中翻涌的情绪是心疼、欣喜、欣慰。
“阿芜,你自由了。”
忽然觉得有些冷,一片雪花从孟芜眼前飘过,她仰头望向空中。
终于自由了……
元景二十二年,武帝病重。镇国公袁懿勾结五皇子温孤客,举兵犯阙,意欲逼宫。大皇子温孤荣亲自率领禁军平乱。叛贼温孤客与袁懿皆死于乱军之中。
次日,武帝病逝。长子温孤荣承遗诏,继成大统。改年号为弘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脚下众臣齐声跪拜。
温孤荣眼神一一扫过扫过百官,手掌朝下摸着龙头扶手,手指抵在尖牙处。微微抬手,身旁的太监一挥手中拂尘,“平—身—”
温孤荣上位第一件事就是为其舅父已故的白义闻将军昭雪。拿出刘文钦当初寄回家的绢布和那场战役侥幸存活下来的白氏兵。
白氏兵在殿内声泪俱下的指控袁懿的种种罪行,将所有一切都推到袁懿身上。人证物证皆在,众臣纷纷气愤不义,他们各各都心知肚明,事件的幕后主使是温孤长。简直是昏庸无道,因为自己猜忌害得国家失去一名良将,实在是寒心!
白胡子老臣颤声道:“袁懿世受皇恩,却谋害忠良,勾结皇子行谋逆之事,其罪滔天!!以臣之见,应当严惩,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一大半文臣点头附议:“袁懿愧对皇恩,罪恶滔天!袁氏一族理应同罪受罚!”
另一道不同的声音响起,小一辈年轻一些的武将反对道:“陛下!臣认为袁懿之罪,罪在其身。不应该因为他一人私欲牵连起族人。尤其是如袁懿之子袁昭这般于国有功者,恳请陛下法外施恩,另作处置!。”
“有其子必有其父!你怎知他不会同袁懿一样!”老臣跳出来质疑。
年纪武将转身回怼:“袁昭年少从军,多少次为北昭疆土出生入死!难道就应他是罪臣之子,往日的功勋便要一笔勾销!岂不让边疆将士人人自危!”
老的看不上小的,觉得他们年轻想法简单;小的觉得老的古板是不懂得变通的老古董。
看着就要吵起来,温孤荣及时抬手让他二人噤声,扭头问台下一直不语的刘文钦:“叔父,您觉得因当如何处置袁氏。”
刘文钦开口:“臣认为其子袁昭乃国之边将,功在兵簿,不该因父罪掩其功、诛其族。更何况新朝建立当彰宏阔之气,若一定要罚可其贬谪、削爵、夺俸。”
温孤荣鼓掌点头,笑道:“叔父所言便是朕所想。”
“袁懿之罪,天地不容。但袁氏也曾与先祖一同开疆拓土,朕与袁氏子袁昭曾是同僚。念在往昔,便只究首恶,不连累其家族。”
那帮老臣哑言,眼看事已如此,再不服也只好作罢。齐声道:“陛下仁慈!”
袁懿的事解决了,现在该轮到虞善这条老干黄鳝。
温孤荣挥挥衣袖,“宣,孟家孟芜。”
内侍太监传声,“宣——孟家孟芜。”
尾音落,众臣眼对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头脑,在京中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大殿门口的光线一暗,孟芜一身白袍素衣,顶着朝臣的目光步步走进,耳边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
“小女孟芜,冒死叩阙,替父申冤。”孟芜双膝跪地,高高举起手中那份写满虞善所有罪证的折子。
朝臣面面相觑,忽而笑出声,手指着孟芜,“虞娘子,你这是做甚?虞善与袁懿狼狈为奸,袁懿干得那些事虞善那样没掺合,何来的怨屈。”
孟芜侧头看向说话的老臣,直勾勾盯着他也不说话。看到她严肃的神情,老臣忽地喉间一哽,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悻悻然闭了嘴,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孟芜见老臣低下头,默默收回视线。手指一点点攥紧手心衣袖,垂下眼轻呼了一口气。
再此抬眼,眼下猩红一片,“虞善…并非小女生父。”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孟芜无视众人变幻的神色,接着说道:“家父孟谭深本该是元景十一年的探花郎。虞善收敛钱财,暗中操作将考生的试卷贩卖给富家子弟,害得家父落榜。后又假意将家父招入门下做门客。一次偶然,家父无意间发现虞善纵容科举舞弊,虞善因此痛下杀手,害得小女全家上下只剩了我一人。”
“在街上流浪一年半载,后阴差阳错被丞相夫人林氏带回虞府养在膝下。”
“胡言!”话才说完,一旁的张御史就立马跳出来反驳,唯恐她再说下去。“陛下!此女所言疑点重重,不可当真。全家遇害唯有她独活,为何当时不报官!又为何如此之巧被林氏收养!曾猜测此女无非就是看虞善倒台,急着撇清关系。说到底也是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张御史,你这般急着反驳我,无非就是你心里不安,你侄子的官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孟芜听闻,不忍哼笑一声,反问道:“上次官兵在街上抓涉嫌舞弊的官员没抓到你,你是不是彻夜难眠,整日过得提心吊胆。”
“陛下!科举舞弊乃重罪,小女不敢乱言!手中奏本是抄录了虞善与其党羽来往密信、受贿账目及数名受害学子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岂能作假!”孟芜将手中奏折高举过头,音量拔高,字字铿锵有力。“肯求陛下!为我父申冤!为所有被窃取功名的寒门子弟讨回公道!将蠹虫虞善即所有涉事官员绳之以法!”
“拿上来。”温孤荣说。
太监拿过孟芜手中奏折,奉给温孤荣。
心虚的人看着温孤荣冷脸翻着折子,每翻一页就倒吸一口凉气,生怕下一页就出现自己的名字。
温孤荣目光沉静,逐字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故意弄大纸张间摩擦的声响,一页页向下翻,余光瞟过下面每一个人的神情。
“啪—”一声,温孤荣合上折子,甩给身旁的内侍太监。本就心虚的人被突然袭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
温孤荣缓缓抬起眼睑,面上含笑看着下面几个脸色苍白的人,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瞬,温孤荣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声宣告:“传朕旨意,罪臣袁善结党营私,科举舞弊,即日问斩。涉事官员削官罢职,流放到赤砂隘。”
“陛下英明!”孟芜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忙叩首谢恩,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啊——”大牢内传来阵阵惨叫。时间久了,惨叫声从原来的凄惨到后来的虚弱,再后来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刀刮在骨头上的声音。
斧头一挥,人头一落,多么轻松的事。这远远不够,不够抚平孟芜失去双亲在仇人膝下蛰伏十多年的痛。要他名真言顺的死,要他生不如死。
姜聊站在审讯室门口,背靠着墙。偶尔侧头看看里面的情况,然后又低下头踹脚下的石子,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整根的蜡烛燃烧了一半,孟芜才慢吞吞地从里面出来,难闻的血腥气染了她一身。
姜聊还没看见她,就先闻到了这股味道。扭头看见孟芜脸上、手上都沾染的血迹,配上那没有任何情绪的脸,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一瞬间的愣神,抿着唇不说话,低头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擦拭孟芜脸上的污血。
孟芜逐渐回神,微微抬眸望向眼前人,细心地擦完脸又拿起她的手慢慢擦拭,每一个指节都不放过。看到手指上的血,孟芜本能地缩回手,却被姜聊紧紧拽住来回去。
牢房这种腌臜之地,孟芜本想一个人来的,更何况干得还是要见血的事。才出门就遇到姜聊,他一言不发地非要跟着来,劝他回去他就站在原地不说话,人一走他又跟上来。
“我给他留了一口气。”她说。“那些伤够他痛一整晚了,我又吩咐了人,只要让晕过去就用盐水把他泼醒。”
沉默片刻,“我做的事会不会太过了。”
姜聊头也没抬,手指上有一块污渍有些干透了弄不下来,低头默默和它较劲,孟芜的手都搓得有些泛红。“他先对不住你在先,睚眦必报并不是恶习,你只是把他给你的还给他罢了。”
孟芜听了他的话,忽而笑出声,脸上挂着笑,眼睛里漾起水光。
审讯室位于大牢最偏的位置,姜聊还专门吩咐了人不要来打扰。趁孟芜在里面忙自己的事,姜聊也摘下来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让自己也喘一口气。
孟芜目光柔和看着额间还残留了一些面具留下的胶,视线往下移,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脸上的痣。
人在亲近的人面前会不自觉卸下所有伪装,他可以在她面前做自己,她直白的告诉他自己的阴暗面。
像夜里互相依偎的狼崽。
“姜聊。”孟芜开口叫他名字。
“嗯?”忽然一本正经地称呼,姜聊有些疑惑,抬起眼看她,“怎么了?”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太阳才出来一点,天还微微亮。车轮吱呀碾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两鬓些许泛白的大娘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汗布抹了一把汗,艰难地挪步拉着推车往巷口走。
人老了,力气也小了,车拉起来越来越吃力,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擦把汗。忽然身后出现一股力,推着她向前。
走出巷口,大娘停下来回头看,是一男一女两个娃娃。
女娃子抿嘴笑着,对她说,“大娘,您还在买豆腐呀?!”
大娘讪讪笑着,她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个人。看她们穿的华贵,或许实在那家府里进货时见过一面。
大娘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打开里面放着四颗油纸糖,大娘拿出两颗放到孟芜手心,笑眯眯的眼,嘴里夸着:“好娃娃,刚才谢谢你们了,没有你们我这个老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得出这条巷子。乖!拿去吃。”
说完,弓腰拉车往集市的方向走。孟芜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糖,勾了勾嘴角,拿出一颗递到姜聊手里。
“走吧。”
两人七拐八拐,停到一处合院前,大门还有烧焦的痕迹。孟芜上前推门的手一顿,胸口沉甸甸的压了一块大石。呼出一口气,心一横推开老旧门,上面的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
进到庭院里,还有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焦糊味。破旧坍塌的屋顶,墙壁上大片大片被火焰撕咬后留下的乌黑。
孟芜走到屋子里,一言不发一步一步丈量屋内熟悉的陈设,走到她当初藏身的柜子被火扫得只剩下四条桌腿。
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叹出,眼泪随之落下去,滴到烧的碳化的木头上。
抬手慌忙抹了脸上泪,回头苦涩地对姜聊笑笑,又转头指着房间的一角。
“那里是我阿爹教我读书习字的地方。”
“阿娘就会坐在那里一边绣东西一边一脸笑地看着我们。”
“那里原先放的是床,每天晚上阿爹阿娘都会给我讲睡前故事。”
“还有那里,我刚会学走路的时候不要小心在那摔了一跤,磕到了门牙一直流血,把我阿娘吓坏了。”
“还有那里…”
“还有这…”
往事点点滴滴从孟芜口中讲出,幼时的她好似还在院中奔跑。姜聊神色复杂,看着她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讲关于她的事。
屋里讲完,又走到院子里,四处张望思考着从哪儿先讲起。目光轻轻一瞥,瞥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孟芜小时候喜欢吃红枣,孟谭深便亲手种下这棵树。每到枣树结果时,孟谭深就会爬上枣树,孟芜和安晚烟站在树下,孟谭深摇晃着树,一个个枣子落下,砸在孟芜身上,掉进她嘴里。
如今枣树枝桠多了些,枝头抽出新芽,一点一点绿色点在枝头。
想要开口,眼泪却先一步决堤。一滴泪紧接着越来越多,声音也变得哽咽,孟芜深呼吸好几次也没压下心中的那股气。姜聊走进她,手拦过她的肩头。
孟芜仰头含泪的眼睛看着他,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低头躲进姜聊怀里掩面哭泣。
风吹过枝桠,枝头晃了晃。地上拉长的影子抱作一团,冬日的阳光裹在孟芜身上,像是没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孤荣才下早朝,刚坐下还没还得及喝一口热茶,内侍太监就立马奉上来一封书信和两坛子酒。
“陛下,这是袁小…袁将军托人寄来的信。”
温孤荣拧眉坐下,拿过信拆开。
家父,罪恶昭彰以邻为壑罪不容诛。臣,以无颜面对昔日旧友。谢陛下念往日旧情饶臣袁氏一族之性命,臣即日便率袁氏全族去往北疆,袁氏一族永世不回京,誓死捍卫北昭疆土,以此答谢陛下不杀之恩。
国丧后,陛下与楼鐢公主大婚时,臣早已不在京城。家母特叫臣赠上三坛桑落酒贺主新婚。祝陛下与公主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和谐愿百年。
愿君百福具臻,昭昭如愿,祉猷并茂。
温孤荣合上信,原封不动地装回信封里,指尖一下下敲击桌面,侧头望向窗外的树,原先放生的鸟在那筑起了巢,偶尔那只鸟许是觉得皇宫中没一个知心的人,觉得孤独就会飞到温孤荣手边啄他。
“袁将军多久走的。”
内侍太监回:“回陛下,袁将军卯时出的城门。”
“嗯。”温孤荣垂下眼,捏着眉心,冷淡地应了声。“北狄寒冷,暗中派人快马加鞭送一些袄子给袁氏女眷。”
“是。”
“退下吧。”温孤荣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遣散所有人。
远离京都官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少了那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他也过得舒心。罪臣之子的身份,以袁昭的个性未必能斗过那些个老东西。
雪山寒冷真心炽热,父辈之过无心怪你。山水一程,有缘自会再见。
三日后,先帝贵妃虞氏因丧子之痛抑郁而终。先皇后袁氏自先帝去世后便得了疯病,整日疯疯癫癫,被安置在寿祥宫,犯病时不慎落入湖中,溺毙而亡。
谢谢观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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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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