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大海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门外,眼神中满是戒备。
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紧跟着传来张小虾的抽泣声:“大海哥哥,呜呜呜呜,你快醒醒。”
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大海麻利地爬起身,三两步就跨到了门口。一打开门,就看到小小一团,哭成了一个小花脸的小团子。
“这是怎么了。”张砚双手一提,将小团子抱在了身前。
“呜呜呜。”小团子抽了抽鼻子,将自己脸上的脏痕擦在了大海的衣服上,“大海哥哥,哥哥病了。”
病了?怎么会病了。
晚食时还生龙活虎,整整吃了两大碗饭。他还说自己要多吃点,要长高变壮,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就病了。
大海急得不行,抱着小虾米直往张砚房间冲,他要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未经小渔同意就擅闯他的房间,但是今晚的他等不了。
今天海边发生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冲击,躺在沙滩上人事不知的赵叔让他凭空生了一种害怕。他也怕小渔像赵叔一样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丁点血色。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紧,好像随时都会被它捏爆。
房间里没有灯,只能依稀靠着透过窗户的月光看清楚床上的隆起。大海慢慢地靠近,终于靠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张砚的脸。
他面色通红,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衣服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手也无意识地在不停地抓着衣物,想要摆脱掉身上的枷锁,好让自己获得凉意。
“哥哥。”张小虾抓着大海的衣襟哭着对床上的人喊,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海将小团子放下,任由他爬上床,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床边。
他伸手探向张砚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慌。糟糕,小渔发热了。
“小渔,醒醒。”大海轻轻地拍着张砚的身体,想要让他尽快醒来。
可是张砚好像陷入了梦魇,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海顾不得其他,只能侧耳贴在小渔嘴巴,想要听清楚他说的话。
“妈妈?回家?”一些莫名其名的词从大海嘴里说出,他根本听不懂张砚说的话。
“小虾米,你知道妈妈是什么东西?”大海侧头看向正翘着屁股贴在小渔胸口的小团子。
小虾米屁股往后一用力,重重地跌坐在了床塌上。还好床上早已经铺上了被子,要不然他的小屁股估摸着要红肿了。
小团子摇了摇头,即便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大海哥哥的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妈妈是什么,哥哥也没跟他说过呀。
大海顾不得其他,他抓着张砚的手就想要抱起他,他要带他去找婶婶。动作才进行到一半,中途却被小虾米拉住。
“大海哥哥,哥哥病了,吹不得风。”张小虾认真地告诉他,“娘亲说过,病了就得好好呆在家里,要听赵伯伯的话。”
赵伯伯?大海在小渔村生活,一直都跟在张砚身边打转。偏偏张砚也才穿越没多久,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异常,根本就不愿意与他们多接触,所以两人不是在家里呆着就是出海捕鱼。
“就是喜欢给人喝苦苦的药的赵伯伯呀。”小虾米不知道怎么跟大海哥哥解释,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告诉他,还用手做了个喝药的动作,然后吐了吐舌头表示很苦。
这样一说,大海就知道赵伯伯应该是村里的大夫。寻常的发热受伤,赵伯伯肯定能治疗。
“走,我们去找赵伯伯。”大海一把将张小虾提了起来,没有犹豫地朝外走去,他要将赵伯请来给张砚看病。
“谁呀,大晚上不睡觉来敲门,还要不要人睡了。”
门一打开,赵婶提着个油灯出现在两人面前,看到两人后语气都变得和蔼:“大海?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赵婶侧身留出一个位置,想要招呼两人进门。
“婶子,我们就不进去了,赵叔在吗?”大海没有时间耽搁,张砚等不起。
“这是咋了,小虾怎么哭了。”赵婶也发现了异常,赶忙朝着房间里喊,“当家的,快出来。”
没一会儿,赵大夫就披着一件衣服出现在几人面前。很显然,他已早早上床入睡,可是刚刚的动静还是叫醒了他。
“怎么了?”
大海简单地将事情告诉赵大夫,语气中满是肯求,希望赵大夫能跟他们跑一趟。
“今日在沙滩看到你们两人时我就知道今晚上会不大平。淋了这么大的雨,偏偏又不是个听话的主,不生病才怪。”赵大夫虽然嘴上不饶人,还是朝着屋内走去。
“婆娘,你快将我今日熬的汤药打包好,等会儿我带去渔哥儿家。”赵大夫将自己的工具箱提了出来,边走边说,“自己的身体本就不好,年纪轻轻还学人去救人,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也许是众人都憋着一股劲,明明白日都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即便在只有月色的黑暗中,几人也硬生生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让我看看。”赵大夫伸手碰了碰张砚的额头,接着又给张砚搭了脉,神色有些难辨。
赵大夫没有说话,只是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布袋,一排的银针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张小虾看到银针后慢慢地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在了大海哥哥的身后。
他可是见过赵伯伯的银针,一根根扎在身上,看着就很疼。
“把油灯拉近点。”赵大夫表情严肃地看着提着油灯的大海,让他靠得近一些,好方便他寻找穴位。
银针虽小,但是对于赵大夫而言却很重要。如果不能扎对穴位,轻则没有效果,重则有很大的副作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给人扎针。
这套祖传的银针术他可是学了整整十年,才获得父亲的准许,允许他独立施针。
随着银针的扎入,张砚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紧皱的眉眼也慢慢松动,恢复到平时的放松。
“好了,等会给他喝过药,好好睡一觉就行了。”赵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人也没有刚刚那般紧绷,“记得要多用凉水给他擦擦降温。”
送走了赵大夫,大海回到房间,发现小虾米贴着张砚睡得正香,甚至呼噜呼噜打起了小鼾。
喝完药后的张砚明显就好了不少,不似刚刚睡不安稳,大海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将小虾米挪到自己房间,他不能和生病的张砚待在一起。小孩子的身体弱,很容易被传染,惹上热症。
明明前一秒还生气勃勃的他,怎么一会儿不见就病了。大海坐在床边,将张砚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还偏高的体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喜欢待在张砚身边,即便只是这样看着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他喜欢看他笑,看他闹,就算是和那些小家伙们呆在一起,他看着他高兴也觉得欢喜。
这样的生活很美好,好到他愿意一辈子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出出海、捡捡柴、做做美食,日子也不算难过。
想着想着,大海慢慢地趴在了床边,挨着他的手睡着了。
张砚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大海拉住,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但是他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嘿,醒醒。”张砚抖了抖有些发麻的手。
大海没有睡沉,轻微的动作就让他清醒。他想都没想就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张砚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你你你,”张砚有些磕巴,“你在干什么。”
还没等大海回答,张小虾就冲了进来:“哥,你好了吗?”
“我好了?”张砚不解地看着他们俩,“我怎么了吗?”
经过小虾米磕磕绊绊的解释,张砚终于从那些不重要的话语中提出了有用的信息。
他病了,然后小虾米就去找了大海,两人还找到赵伯伯,不仅给他吃了药还扎了针,最后是大海在照顾他。
很好,这个身体竟然这么不争气,简单淋了一场雨还把自己给弄生病了,真是脆弱的小渔。
几人聊天时,院子里忽然传来叽叽声,一阵一阵的好不热闹。
“差点忘了。”小虾米从床上跳了下去,蹦蹦跳跳地往院子里跑。没一会儿,又探了个小脑袋进屋,“哥,小鸡仔们吃什么呀。”
对哦,从小鸡仔到他们家,他还没有给它们喂过食,估摸着怕是饿狠了。
张砚的身体已经轻松,在大海担心的目光中,他轻快地走到了院中:“小虾米,你拿些糙米给它们吃。”
随着“咯啰、咯啰”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小鸡仔们不停地啄食着洒在地上的糙米,一个个吃得头都不抬。
“哥哥,它们真的吃。”小虾米高兴得不得了,他刚刚还担心自己养不活这些小鸡。
当然,在他的记忆中,农村的亲戚们就是这样养鸡的。不止是糙米,玉米粒、菜叶子都是它们的食物,好像就没有不吃的。
几人正看着这些嫩黄的小鸡不停地在啄食,没想到院门口却出现了几声重重的咳嗽声。
“村长,您怎么来了。”几人看去,竟然是村长。
村长进入院子,将手中的布袋小包递给了大海:“我给你、小虾还有大海送来了一些食物,这是这半个月的口粮,你们省着点吃,大概也能吃个半饱。”
小渔村的习俗就是这样,村里如果有余粮会接济村中的孤寡老少,特别是他们这些失去父母庇佑的孩子。即便不能让他们吃得饱饱的,也不会让他们饿死。
“渔哥儿,你……你们。”村长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几只小鸡,刚刚还欣慰的他却在看到小鸡仔啄食糙米时立马变得暴躁。
“你们怎么能用珍贵的粮食给它们吃。”他蹲下身子,颤抖着用手想要去捡起被洒落在地上的糙米,想要将它们一粒一粒地捡起。
村长粗糙黝黑的手上满是青筋,一根一根的手指上满是陈年老疤,枯瘦的手掌紧紧握着沾满泥土的粮食。
看到村长的动作,几人都慌了神,他们好像做错了。
“村长伯伯,我们,我。”张小虾拉着张砚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样子已经被吓到了。
村长叹了口气,他忘了渔哥儿的爹娘已经不在了,可能还没来得及教他们这些。他捡起粮食后,珍重地将他们放入粮袋中。
“你们还小,可能不知道,养小鸡不需要每天都用这么多粮食喂养。你们就抓一些小虫子或者海螺之类的就行,这些拌一小把糙米就够它们一天的吃食。”
几人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们知道自己犯了错,正虚心着呢。
村长本还想再嘱咐他们一些事情,但是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糟糕,怕是无法冷静。
这些糟心的孩子还是没有经历过饥荒的毒打,怕是无法理解他们这辈人对粮食的看重。
他看了看三人,只是叹了口气后就离开了这里。
老村长才四十出头,渔民风吹日晒,常年在大海中漂泊,发角已经生出了斑白,看起来比正常年纪要大得多。
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的村长,一股莫名的罪恶感席卷而来,他们或许做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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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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