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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冲动

我来楠木东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只有一些简单的衣物和几本书。我刚购买的房子里,原屋主倒是留有一张木架床,一张不算大的长条桌,两个小竹凳。要想把家安起来看来需要不少东西呢。我冲动辞职,临时起意,出发得太匆忙,无论如何也要回城整理一下,把需要的东西打包寄过来。

坐在返回蓉城的火车上,我慢慢冷静下来,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不管不顾的冲动是对是错。我今年二十六岁了,我也曾是别人口中的邻居家的小孩,顺风顺水地考大学,读研,就业。从初入职场上不自觉地得罪人,不停地摔跟头,到违心逢迎顺利升职。我的棱角被磨掉的同时,我也失去了进取心。混得还不错的我看着我的上司,觉得他的日子也没什么好羡慕的,除了收入多,压力更大,勾心斗角的程度更甚。这种天天口蜜腹剑,你死我活的修罗场有什么好向往的?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关之杰,他是我的校友,比我早毕业几年,我一直叫他师兄。这位温厚细致的师兄一直待我很好,处处提点,时时关心。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他温柔的眼神让我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喜欢我。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会再进一步,可我并没有捅破的冲动。懒得!可能被工作折磨了一天,回家只愿意完全放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亦或是他没有让我产生这份冲动。但是我信任他,就像信任我自己。这位获得我完全信任的师兄让我代他递交了一份数据,说时间来不及,第二天再补他的签名。然后就是数据出现差错,项目申请失败,师兄否认口头授意,我全责。下放到分公司的我不是不可以重新来过,就是突然倦了。这他妈过的是什么日子啊!重头来过再受一遍罪,再回到那个外人羡慕自己恶心头疼的漩涡,有什么意义?!老子不干了!

我想活得像一个有感知的人类,而不是打工机器。一年365天,我甚至很少注意到季节的更替,公司四季一个温度,出门就上车,不知不觉就错过了春天的花,夏天的蝉鸣,秋天的黄叶,冬天的第一场雪。最好的年华就这样渡过?我现在有自己的小房,没有房贷,小有积蓄,不在同一城市的父母收入稳定,不需要我操心,我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然后的然后,我就去了偏颇村。

我从偏颇村出发前麻烦玉嬢嬢帮我买些简单家具,她说村里有个木匠,可以打家具。我就去跟师傅商量了半天样式,尺寸,最后订了一张类似于榻榻米的矮床,一个放在矮床上的小茶桌,两把椅子,一个衣柜,一个书架,一张餐桌,一个食品橱。我把房子的钥匙留了一套给玉嬢嬢,等家具做好了麻烦她帮我给木匠师傅开门放进去。我自己则回蓉城住了一段时间。反正要等打家具的时间,我就慢悠悠地把常用的家居用品,喜欢的书和一些衣物逐一打包,又去选购些厨具,可能会用到的工具,一起快递到楠木东平安旅社阿虹那儿。我把剩下的东西整理好,打扫了卫生,再三检查了阀门开关,锁了门,正式踏上了我的叛逆之旅。

再回到楠木东,阿虹已经开始亲热地喊我珂珂姐了。她帮我雇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把我的东西都运到偏颇村,还保证找时间去看我。我还在县城里买了油盐酱醋,各种调料,大米,面粉,挂面,米粉,还有一些蔬菜水果,让三轮一起带着。我受不了三轮的颠簸,自己坐公交车爬山路,先去村里等。

我拿着钥匙打开院门,走进去,顺手掩上了门。现在就只有我一人在我自己的王国了!这就是我王珂珂的小院,光秃秃的可爱小院。放下手里的背包,我跳着舞转着圈圈转到压井那儿,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瓢水倒进井口,压了几下,凉凉的井水流出来,浇在我手上,浇得我心里也是甜甜的。我爬上台阶,上了大平台,打开房门,发现新打的家具已经放进房间了,家具很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修饰,也没有打磨得很光滑。但是,与房间挺配,主打风格就是返璞归真。

我出门去到玉嬢嬢家打了个招呼。整个村寨建在山的南面,除了主干道,院落之间的巷子挺窄的,大都铺了石板。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坐了一些年纪大的婆婆,一边聊天,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我远远地看见,就笑着招招手。她们也笑,也点点头或招手。玉嬢嬢家离我不远,我穿过一个巷子,下了几十级台阶,她家就在村里最宽的一条路的边上。我给她带了一些特产,她也给我准备了自己家扎的笤帚,簸萁,一把青菜,还有一篮子土鸡蛋。

我从玉嬢嬢家回来,就开始着手收拾我的小家。我把左边的房间当做卧室,放木架床,长条桌,一把椅子和衣柜;右边的做起居室,矮床,茶桌,书柜;中间的堂屋有个烟囱,放上食品橱,一个小餐桌和矮凳,就是厨房了。送货的三轮车还没到,我先开始对房间进行大扫除,先扫,再用抹布擦家具,擦地。堂屋的地是石头铺的,不好擦,我就简单扫了扫,重点是把卧室和起居室的木地板擦干净,这样我进这两个房间换拖鞋就行了。

打扫完卫生,我费劲地拖扯着家具,把它们放在预想的位置,然后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等送货的三轮车。等东西到了,我把所有东西规整到位,用事先准备好的铁丝把窗帘挂好,又在床前铺上地毯,矮床上铺了软垫,我已经累得伸不直腰了。挣扎着烧了一壶开水,盘腿坐在矮床上,泡了一壶茶。这时候,天也慢慢暗下来,我开了灯,暖暖的灯光照在身上,神仙日子啊!

可是,等我过了一会想去卫生间,我突然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我得打着手电筒走下大平台,外面黑黢黢的挺吓人。因为特别安静,就更吓人了。我锁了院门。哆哆嗦嗦地回房间插上门,吃了些零食填充我的胃,再也不敢多喝水了。刷牙洗漱什么的明早再进行吧,真的有点不敢出去了,睡吧,睡吧。

清早,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我叫醒了。我走出房门,站在大平台上伸懒腰,今天是个大晴天,初升的太阳给几朵云彩染成了红彤彤的颜色,我的心情也好极了!

在我的王国里转了一圈,发现有几个地方必须整改。第一,没有自来水,要想用水,必须爬十几层台阶一桶一桶把水提到房间里;二是厕所,不要说我矫情,真的很难适应旱厕。第一点改起来其实也不难,给压井安个电泵,再用塑料水管把水引上二楼平台,这样方便我在平台洗漱,洗菜,洗衣服,至于下水嘛,可以引回院子里的下水口。厕所改造需要建化粪池加安抽水马桶,怎么改我完全不懂,慢慢再说吧。

院子里的小菜地可以种点常吃的蔬菜,再养几只鸡,就可以天天吃鸡蛋了,偶尔还能吃鸡肉。这样,我每年只需要买点粮食,调料和基本生活用品,根本用不了多少钱。生活成本这么低,我躺个十年八年也没问题吧?!

我用带来的电磁炉煎了个鸡蛋,下了碗面。吃完早饭,我决定去后山转转。出门碰到赶着几只羊的村民,对方只是和善地点点头,并不搭话。但是,很明显他知道我是谁。后山没什么人,树林里的树稀稀疏疏的,阳光把地面晒透了,地面生长着一些灌木,雨后应该会有蘑菇吧?走着走着,我听到了流水声,声音还不小。我朝着山上爬了好一阵,还是没看到水。因为不熟悉环境,我不敢再往山上走了,只好退了回去。

回屋换了舒服的衣服,烧了壶水,我盘腿坐在矮床上,把滚烫的水冲入玻璃杯,看云雾茶芽在滚水里翻滚,闻闻茶香,我满足地叹了口气。拿了本书靠着软枕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我开着窗,晒着太阳,不一会就睡过去了。没有网络,村里的日子好像过得格外慢,我一觉醒来才11点,吃点什么呢?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翻了翻库存,挑了一包米粉,一包酸菜,一盒午餐肉。舀了一碗面倒进小搪瓷盆里,放上发酵粉,添上适量的温水,搅拌成团,又简单揉了揉,盖上保鲜膜。然后烧开水,抓了一把米粉用开水泡上。

我把酸菜拿到楼下压水井边洗,又提一了桶水上楼,提水对我来说还是挺吃力的,看来吃水问题还是得抓紧时间解决的。等面发起来,我就揉面,擀成一张薄薄的大饼,抹上油,撒上盐,花椒面和葱花。再把大饼卷起来搓成条,切成小块,把面块擀成小饼。不粘锅刷油,葱油小饼煎得金黄出锅。原来在家跟妈妈一起做过,我独立操作也不难嘛。香香脆脆的,我真棒!干辣椒爆锅,下姜末和蒜末,炒香下酸菜丝,添水烧开下泡好的米粉,煮透加青菜,煎好的午餐肉和一点香油。做完已经下午4点了,这就是我的午晚餐了。我把米粉和葱花饼摆上茶桌,米粉又滑又韧,汤味鲜香,酸辣可口,配着香喷喷的葱花饼,真好吃!一直吃快餐,我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带着锅气的食物了!

悠哉悠哉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我每天早晨都去散步,在山里看到喜欢的灌木真想挖回来种在院墙跟,可我也没合适的工具。我需要个小锄头,铲子,背篓。村里我只跟玉嬢嬢熟,又去找她。玉嬢嬢说这些农具在周日的集市上可以买到,她要去卖菜,到时候叫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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