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流年根本没找到机会用上姚锐给的红袖香。
原因简单至极。
姬开根本不知道自己多了个侍妾。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家后院是空的,半个人影都没有,更不可能踏足。
直到寿山郡主要求交还姚锐逮捕的她的所有鸟儿——
理所应当的。要不是她及时救场老九小命都没了,朝中有**连巫蛊也没那么容易牵连出来。
连吴王都点头了,姬开也没理由不同意。一回来就叫人围了姚锐的房间。
还好姚锐走得急,那群叽叽喳喳的鸟没带走,他的下人也足够敬业,天天替主人为这些小鸟喂食。
“我怎么知道二殿下抓了她的鸟!”姬开闷闷不乐地指挥同福拿着杆子把鸟笼全部够下来,一边回答锦浪轻的问题。
锦浪轻哼笑一声:“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公子还要对我说假话?”
“什么一条绳!”姬开无能的跳脚,“百安县主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这话锦浪轻自然不信。
“公子,你连除恶逆都知道——”锦浪轻故意拉了个长音,“但是你总不知道信阳令尹向殿下交代了你干的好事,被保到长安了吧?”
怪不得那信阳令尹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姬开想起来自己先前做的事,沉默了一会儿。
不就是趁着姚锐不注意取了他的头发和一些血吗?不就是精心培养了几个宫女放在他身边当眼线?不就是一开始策划了刺杀……
这个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
“我做的又不是很过分!”姬开理不直气不壮地争论,“这才死了几个人?许之臣的东西我又不是不给。”
锦浪轻知道了不少内幕,又成了命悬一线的真正蚂蚱,多知道些什么也无妨。
“那我直说了。”锦浪轻出乎意料地平静、冷漠,“你在老九身边也安了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又让我爹进宫对所有兵器动了手脚,除了九公子用的那一把,再嫁祸给他。又在小公子的糕点里加了点料吧?”
这次围猎死的只有一个人,罪名全部变成了太子和老九的。
只有太子碰过公子修吃的糕点,谁知道他会在半个时辰后忽然起疹窒息而亡;九公子在出发前日进过兵器库,在姬开的指控下不得不领走了作弊和残害手足的大罪。
“那又如何。”姬开平静地打开一个笼子,把那两只同笼鸟分别捞出来,“两只鸟待在一个笼子里,终会郁郁。那么我只能放了一只——或者杀了一只。”
“你明明可以放了他。”锦浪轻尽量遏制住情绪起伏,“他才十二岁!你要做到什么地步?直到只剩下公子琰吗?”
姬开嗤笑一声,把那只姚锐早就说过要死掉现在却还活着,只能乏力地立在他掌心,甚至无法起飞的小家伙放在窗台上:“我没想过杀了他——可是安排好的医师偏偏不见了。许是他命该如此吧。锦廷尉,但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后悔,那你已经失败了。”
“而且你凭什么觉得老十更特殊?要论情谊,我也许会留下子信。”
“我很失望。”锦浪轻看着他把另一只小鸟也放在窗台上,“公子,我很怕你。”
百安县主知道的更多。她的本事早就被娇弱的表象掩盖了。无心政治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没人告诉过你吧?是我鸩杀了先王,还有两个堂兄,四个侄子。我的父母负责处理叔叔们。”姬开黑幽幽的眼珠转向她,脸上仍然挂着瘆人的微笑,“还好死人不会多嘴,对吧?”
因为一点点表面上的直率而主观认为这个人肆意有风骨,从而无可救药地将自己的情感全部投在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身上,从一开始就是大错特错。
“你不会以为政斗也和大街上打架一样非黑即白吧?”姬开看着她,嘲弄地笑了笑,“你和公主太像了。不过你更聪明一点儿。”
他顿了一顿,又说:“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百安县主一家还在观望,暂且不想鱼死网破。
朝中立太子,如果姚锐真的要除恶逆,仗着那一点微薄的交情,姚锐确实可能卖给姬开一点颜面,让锦浪轻从天子的屠刀底下脱身。
同样的,姚锐也会给他面子,为某个人安上子虚乌有的罪名。
锦浪轻尽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负气嘱咐:“那公子……千万把自己摘干净。不然我们也不好办。”
姬开勾起嘴角笑了笑:“巫蛊一事,劳烦郡君多加留意了。”
锦浪轻很是失望地看着他,很快又重重摔上门离开了。
同福最知道自家主子什么德性,只沉默地清点着鸟儿的数量,良久似乎想到一事,忽然开口:“公子,殿下离开前,似乎接见过楚飲。”
“有什么问题?”姬开俯身逗弄着那两只小鸟,很享受它们拍着翅膀啾啾鸣叫的声音,“据我所知这人只是个六品官,而且没什么才能,更不是殿下弄来的。”
姚锐根本不见客,偶然有一两个放进来的,那必然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让殿下接见他也是稀奇——我记得几年前许之臣上门拜谒,碰了一鼻子灰!”姬开想起来当年的往事,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同福见他心情恢复如初,捏了一把汗,继续说:“公子,奴婢听说楚飲一天访了三位公子,与两人结了亲家,次日咱家来了两个新婢子……”
“你的意思是……殿下替我纳了个妾?”姬开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困惑和惊讶,“他都跟谁结了亲家?你可有听说?”
书局勒令整改,他得消息的路子断了大半,反倒是同福这几日没跟着他,自己在城里打探消息。
同福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实际上适龄的也就那几个公子,大公子姬妾成群,姬开也懒得关心他纳谁的女儿当小妾;太子惧内,自然是不可能纳妾的;老九身上压着婚约,怎么也不会同意。
而且在宫外住着的只有大公子、姬开和九公子三人而已。
既然老九没纳妾,那就是他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纳了个妾。
什么玩意儿??
“……那个姓黄的到底跟殿下说了什么,至于这么记恨我。等我抓到这老小子有他好果子吃……”姬开喃喃自语,在心里把信阳令尹凌迟了一万遍,旋即抬高音量,“把她叫过来,我看看能被殿下看上的人长什么样!”
楚流年自己也愁。
她接触不到姬开,没办法完成父亲下达的命令,日日提心吊胆,生怕父兄活剥了自己;更怕自己失败,被姬开直接清算,死如草芥。
于是只得对着园中花枝修修剪剪。下人们只当她是姚锐弄进来的园丁,自然没人告诉姬开。
“是楚娘子吗?”同福看着蹲在地上的楚流年,颇不确定地询问。
这院子里何时来了新人他自然是了解的,当然在听说楚飲一日嫁二女的传闻前根本没当回事。
楚流年抬起头,站起身子,规规矩矩行礼:“不知公公寻妾何事?”
“公子围猎回府,刚送走锦廷尉,今日要见您。”同福微微低头,笑着回答,“还请楚娘子随我来吧。”
楚流年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上的尘土,问道:“可容妾暂且整理仪容……”
顺便把那袋红袖香带上。姚锐给她下的任务还算好完成,也没有期限。
同福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容置喙地摇摇头:“娘子,公子只说想一睹芳容,不必麻烦。”
什么一睹芳容。吴王这一脉的孩子男女不分六亲不认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懂得怜香惜玉的大公子都已经是道德巅峰了。
楚流年一边腹诽着,一边行礼应答:“是。红英,随我来吧。”
姬开早自己跑到了前厅去。姚锐作为天家子弟,身份尊贵,寿山郡主要的东西清理完后房间便又封了起来。
“两位娘子且先等等吧。”同福侧眼一瞥前厅半开的大门以及里面的人影,“里头怕是在议事呢。”
三人在外面等了一炷香,姬开的头才从里面探了出来,面色凝重:“都进来。”
屋里还坐着钟国舅和寿山郡主。
见有人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蹙起眉来。
“殿下自作主张给我选的妾。也算是好事了。”姬开有气无力地解释。
钟和点点头,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事:“大外甥,你必须要帮我啊!交趾的蛮子和匈奴鞑子能一样吗!他们到底怎么做的决定!打匈奴明明是王爷们的事儿吧!”
钟和昨天接到圣旨,让他收拾东西到长安领兵符,再到河西跟匈奴打仗去。他本来守的滇州,北上顺路就来找亲姐亲外甥想办法了。
“我帮你有什么用……”姬开无奈地强调,“我怎么帮你?我又不是皇帝。”
“大外甥,你跟殿下求求情,二殿下说话不是最管用吗。”钟和很是不要脸地要求,“我打匈奴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从过来就一言不发的寿山郡主冷笑一声:“不是他授意,凭什么喊你去。”
显然是朝廷想征调地方兵力,钟和手里那三十万可是好大一块肥肉呢。
钟和终于意识到朝廷的阴谋,哀嚎一声,摔门而去了。
“哼。”寿山郡主颇为蔑视地对着钟和的背影冷哼一声,接着开门见山:“你弟的事我自己处理不了,已经上报了。三个月内,不要打草惊蛇。”
她和钟和完全不认识,进来时钟和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害得她在这儿干等了一盏茶时间。
“巫蛊之事?”姬开沉着脸,明知故问。
寿山郡主干脆理都不理他了,扭头扫视着一边站着的楚流年和红英。
姬开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
寿山郡主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带着她的鸟儿们化作一缕轻烟飘然离去了。
“坐吧,楚娘子。”姬开招呼楚流年坐下,一边跟她谈条件,“现在咱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以在你爹面前演戏,但是总得有点报酬吧?”
楚流年的手指死死扣在一起,半天才恭顺地垂下头:“妾不过女子之身,不知何以报偿。”
“我会给你一份情报,你就跟殿下说东西拿到了。”姬开脸上悬着可怕的笑,“总要让他栽个跟头——当然,我可告诉你,我那十一弟就是我杀的。”
说罢他便起身拂袖离去了。
楚流年死死绞着衣袖,几乎站不起来:“红英、红英!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他连亲兄弟都敢下手,我、我——”
做与不做,根本由不得她。如果殿下发现了情报是假的,杀了她与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红英上前把楚流年扶起来,一言不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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