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雨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震惊罢了。”
许弥拧眉,“夏姑娘不会是在怀疑小生撒谎吧?”
夏清雨安抚道:“不是,没有,别多想!”
许弥拿扇柄抵住额头,长长叹息,“小生何必撒谎,现在最想解除误会回到大家视野的就是小生啊!”
夏清雨点头,这点倒是认可。
“大公子!谷子来找您了!”
谷子是许弥的书童,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当然是他穿过了再送给他!
谷子一进门来,累得直接趴地上,感觉死了一半了……
许弥去扶他,扶了一半谷子道:“公子,让我趴会……”许弥松手,他又趴回地上,但喘的上气了,他就立刻把口信传到:“公子,该怎么办啊,老太爷说您丢尽了许家的脸,让您自个回去关禁闭,最要命的是,他已经把知蕊小姐抓起来了,说是您不回去就关了她,老太爷这会在气头上呢,谁劝也不听,一个劲认为是知蕊小姐带坏了您,哎呀,公子您可怎么办呀!”
许弥吞了口唾沫,感觉一身都有在幽幽地冒冷汗,他不死心又问:“当真说让我去关禁闭?不是禁足?你有没有听错?”
谷子爬起来欲哭无泪:“就是关禁闭啊公子,老太爷这次也太心狠了。”
许弥一脸生无可恋,两手不自觉地搓着扇子,“岂止是心狠啊,他直接是放弃我了,那禁闭是人能受得了的吗,以往犯了大过错的堂弟,还有仆人,关了几天出来人就疯了,我爹也说往上一百年,进去禁闭出来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他在厅堂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得出结论,“太爷爷不爱我了!”
太悲哀了,以前他仗着他的宠爱,再怎么任性也只是挨打,而这种宠爱消失,他就得死了。
关键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全武德啊!
他紧抿双唇,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是绝对不会留知蕊一个人受苦的,这虽然是他的无妄之灾,但与知蕊更是毫不相干,他要从容点,起码给知蕊留下一个潇洒的最后印象,要是撑不住了就自尽,他可不想疯疯癫癫地度过一生!
夏清雨见他一个人表情演了一出剧,仿佛讲了一个年轻人贪生怕死最后为爱从容赴死的故事,等他下定决心,终于劝好自己的时候,夏清雨笑得无邪:“我们和你一起去救叶姑娘吧!”
“……下次可以早点说吗?”
夏清雨点点头:“好!”
去许府也是坐在长生背上去的,许弥终于有机会问关于鹤的事, “夏姑娘,世上只有仙君的鹤才有这般变幻大小的本事,我们乘的这位难道就是?”
夏清雨道:“是的,是我在落霞山捡到的。”
“……”这样轻描淡写的样子真的好可恶啊!就好像说,唉呀,怎么不小心就中了举人,举人是随便就能中的吗!仙鹤是能被捡到的吗!还不如说他捡到了一锭金元宝可信。
此时谷子已经目瞪口呆了,这是他离神仙最近的一次!
快到的时候,许弥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请求道:“鬼面大侠,小生太爷爷今年八十多高寿了,等会打起来,还是拜托您手下留情,顾及一下老人家的体面,小生真怕把他气死了。”
谷子挖苦道:“公子您真要体谅老太爷,今天就不该演大逆不道的戏!”
许弥一个眼刀子刮过去,谷子撅嘴不语但明显整个人都是不服气的。
夏清雨提出一个难题:“等救了叶姑娘再离开,我们是真的要被许家追杀了,你那处山庄不能再住了,你看看你毫无秘密,逃难这么危机的事转眼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谷子洋洋得意:“那是自然,公子出门先抬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我都知道!”
许弥阴恻恻地道:“那真是留你不得了,简直是个当叛徒的料。”
谷子给他公子来了一掌,“公子您又说笑了呵呵,呵呵……”他看见许弥不太高兴,慢慢收敛了笑意,委屈道,“不是谷子给您送消息,您哪知道知蕊小姐这会正盼着您拯救呢?”
唉也是,他的知蕊啊!
一行人最终到了许家大门口,许弥吞了口唾沫,他挺身而出:“小生先去讲讲道理,实在不行就唤一声,您二位一定说话算数,就算救不到小生,也务必把知蕊带出来啊!”
夏清雨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许弥看她表情格外淡定,于是自己也凭空生出一股英雄救美的勇气,浑身都被勇气包裹的感觉太好了,他把谷子也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从容进去。
料想中的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目之所及一片祥和,他甚至见到了知蕊和太爷爷有说有笑,这真实吗?
许坚笑得和蔼,冲许弥招了招手,“弥儿,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
都忘记上次太爷爷笑得这么和蔼是什么时候了,总觉得人越老越冷漠,难道到了某个顶点,人又会越来越温柔?总之这个发展对他有利,他笑着迎了上去,跪在老人膝下,给他捶腿,他讨好笑着:“弥儿给太爷爷堂前尽孝,哪儿也不去。”
叶知蕊对老人行欠身礼,道:“如此,知蕊就先告辞了。”
许坚点头同意了。许弥望着她离开,她却不给他一个眼神,那些英雄救美的美梦是一个没有,连离别都显得落寞,唉,许弥转身继续侍候老人家。
夏清雨他们没等到求救的信号,只看到叶知蕊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难道这么好说话?那许弥还抓心挠肺担心这么久。
叶知蕊完全没有和拦在路前的几个人交流的想法,她毫不在意,一个眼神都没给,就径自绕行离开了。
被彻底无视了……
剩下几个人,师羽一向高冷,夏清雨和谷子大眼瞪小眼,谷子行礼道:“我替公子再次谢谢两位仗义相助,既然没有麻烦,就请两位放心离去吧,我也要进去服侍公子了。”
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切,夏清雨坐在长生背上,飞到空中往庭院里瞅了瞅,许弥正在给他太爷爷捶腿,看起来真是老慈幼孝的一幕,好像也无可指摘。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难不成叫她来真的就是为了看这出闹剧?浑身不舒坦,到底是谁给她写的信,写信的人是不是背后捣鬼的人。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现在许弥是关键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又往缘来客栈走,但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对他们表示关注,他们都热闹地参与醮会,就像没有发生他们把许弥带走的事,明明那时几百人都痛骂来着。
半途夏清雨突然想到吴鱼,几分担心几分怀疑,她停下道:“师羽,我们先不回去,我还是觉得吴鱼出现在武德很奇怪,如果不是说送信的是位姑娘,我真觉得就是他,我们先去看看他吧。”
师羽自然不会拒绝她,一路上她向中老年人打听,问有没有一位名叫吴鱼的人,他几年前离开武德最近才回来,还会点手艺活,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了,说是住在南街,等到了南街,又一路打听,总算找着了。
吴宅,看起来极普通,不高大也不落魄,像一颗前磨牙,完美地融入街坊邻居中。
夏清雨敲门,很快便有人应答:“马上来!”应答的开门的都是吴鱼,他一看是夏清雨他们,笑着把他们招呼进去,但不忘吐槽:“怎么会是老大,我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了!”
夏清雨很配合地问:“怎么,是我们就不欢迎了?”
院子里全是风筝,做完的没做完的,竹条彩布,不过在长木桌上摆放得整齐,看来是个有点完美主义的人,吴鱼让两人坐厅堂里,自己跑上跑下端茶倒水,还给他们找了一盘瓜子,就是看上去有点年头了,不知道吃了会不会当场倒毙。
她一路没看到人影,问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吴鱼道:“是啊,几年前和父母出门经商,路遇劫匪,家母家父为了保护我都死了,我嘛运气好了些,被人救了下来,后面想着已经无亲无故不妨去闯个名堂,通过了梅花山庄的考核成了其中弟子,后面的您都知道咯。”
夏清雨道:“冒犯了,节哀。”
吴鱼显然并不在意,他笑了笑,“老大上门来有什么事吩咐?”
夏清雨问道:“今天的傩戏,你怎么想的?”
吴鱼道:“就是许家长孙少爷乱演呗,我虽然对于请神来不太相信,但对神女大人还是有几分尊敬的,自然也有几分义愤填膺。”
真是前后矛盾,她问:“你崇拜神女怎么反而觉得神女杀了魔主是乱演?”
吴鱼解释道:“正是崇敬她,所以才见不得她杀了魔主呀,她就该被魔主斩杀!”
“……”他就像是脑子里原本的逻辑线被乱搭了,前言不搭后语。她又问:“那我们把许弥带走了,你不生气?”
吴鱼道:“您是我老大,您做事我自然无权过问,总有您的道理在。”
意思是生气但是因为对象是她所以不敢咯,他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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