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最后一个课间,天色已经快暗了下来,李菁菁正趴在桌子上补觉,手机震了一下,是郄嘉旭的消息:有事,放学自己回。
李菁菁手没动,屏幕自己暗了下去,抬头望向窗外。
她不关心,也不在意,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
夏天,烦躁,闷热。
陈诀西起身慢悠悠地准备溜达着出去透透气,其实是想出去抽根烟。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郄嘉旭关掉手机抬头。
“陈诀西!”
给陈诀西吓一跳,听见郄嘉旭喊她,她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正在朝她走来,她条件反射似的抬腿就跑,但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
是郄嘉旭一脚踩到栏杆上给她路堵死了,“不是,你跑什么啊?”
郄嘉旭不理解,陈诀西更不理解。
“你找我干什么?”
“这个给你。”他放下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陈诀西不接,“这啥啊?”
“老喻让我给你的。”
陈诀西犹豫了一下,接了纸条,看都没看,揣兜里转身就走。
郄嘉旭紧跟在她斜后方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里面是他电话,微信同号。”
她皱眉,蹬了一眼不知道从哪个班里探头出来偷瞄的人,“不打,不加。”见郄嘉旭没回话,又补了一句,“他怎么不自己来给我?”
“我哪儿知道。”
郄嘉旭在后面插着兜,并不想和她并排走,他保持自己的速度。“想知道?你直接问他嘛,”轻笑一声,“反正号在这儿,打电话和发消息你自己选。”
下一秒,陈诀西把纸条扔到走廊的垃圾桶里,径直回了班,留给郄嘉旭个背影。
这下郄嘉旭笑不出来了,暗骂陈诀西这人太猖狂,冲左边招招手。
艾琳一看这是郄少在叫自己过去,抑制不住的满面笑容,停在他面前,等待吩咐。
“帮我搞定个疯女人。”
“陈诀西?”
艾琳下意识脱口而出时她自己也懵了,她才意识到原来陈诀西在大家的印象里已经如此刻板了。“我没说她坏话啊,是她风评太差了。”
郄嘉旭没接话,而是报出一串号码,跟她说务必让陈诀西加上。
艾琳点点头,“鸣哥的吗?鸣哥和陈诀西他俩以前......”
话还没说完,就被郄嘉旭打断了,“别多管闲事,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他看向班里坐在座位上戴着耳机看着窗外的陈诀西,“他俩这事儿,难说。”
——
李菁菁走出校门时,夕阳正把影子拉得老长。路过巷口时,风裹着劣质烟味从身后袭来过来。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是男人的声音。“你妈说让我来找你。”
李菁菁闭闭眼,咽了下口水。
她看了眼四周,额角开始迅速往下冒汗,手也跟着战栗。
一滴。
两滴。
李菁菁刚迈腿想跑,却被身后的男人拽着头发挟持到巷子里,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到脸颊。
——
与此同时,青禾后街的茶馆包间里,烟雾缭绕。红木桌上摆着副围棋,黑白子在棋盘上厮杀得正烈。喻珂鸣捏着枚黑子,指尖在棋子上摩挲片刻,落在天元位旁。
包间角落的藤椅上,一个染着绿毛的小弟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照亮他青涩的脸。他时不时抬头往窗外瞟一眼,见没什么动静,又低头继续刷,嘴里还小声哼着流行歌曲,与包间里的凝重气氛格格不入。
喻珂鸣用银质打火机敲着桌面,火苗在他镜片上跳动,他最近喜欢戴金边眼镜,不近视,爱装饰。
“高凌薇主动找你?还知道池婉本子的下落?”
郄嘉旭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没抽,另一只手捻起枚白子,轻轻落在黑子斜对角,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你觉得可靠么?很奇怪,这跟她之前的作风不一样,甚至说,完全变了一个人。”
彭樾坐在桌侧,手里拎着紫砂壶,热水注入公道杯的声音淅淅沥沥,茶叶在水中舒展。他往三个茶杯里分茶,“她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池婉的事有多大的用处,这事儿必须得有个结果了。”
“陈诀西呢?”喻珂鸣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打火机“咔哒”合上,“她每天除了在学校,其余时间她都在干什么?”他落下一子,吃掉郄嘉旭的一片白棋。
郄嘉旭吸了口烟,烟雾从鼻腔里漫出来,伸手落子挽回些颓势:“学校、诊所、家,三点一线,偶尔会见她艺高的老同学。”
“让你的新军师高凌薇去会会她,她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也更危险。”喻珂鸣伸手在烟灰缸里灭了烟头,“因为我们的目的不同。”
——
“你跟你妈都是一种货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傍上郄家了,天天车接车送,不知道你在床上伺候人家多少回呢,郄家没给你钱吗!钱呢!”
“快点把钱给你爹拿出来!”
高继东唾沫星子横飞,长期酗酒的嘴里还带着恶臭。
李菁菁咬紧牙根,眼角泪水硬生生被自己逼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被父亲施暴,而高凌薇不是。在书中没有被提及的地方不知道高凌薇还承受了多少这样的家庭暴力、多少的不公。
脚重重地落到手臂,落到腹部上。
高继东一松开拽着头发的手,李菁菁用脑袋撞向他,他不得不退后,空间距离拉开,她一秒都不敢犹豫,忍着疼痛逃命似的奔跑。
李菁菁拖着伤腿走进诊所时,消毒水的味道刺得她睁不开眼。
药房的玻璃柜后,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配药,看见她满身是伤,皱了皱眉:“又是你?”
她咬着牙没说话,指尖在柜台上划出浅浅的血痕。看来以前高凌薇没少来这。
突然听见里间传来咳嗽声,是陈诀西的声音。
“302 病房。”李菁菁往走廊指了指,“患者是姓陈吗?”
“对,你们是同学吧,她刚上完药。”
李菁菁推开门时,陈诀西正靠在床头看手机,衣服脱了一半,露出左肩,褐色的药还没干。看见她的瞬间,立马把外套披上,“你怎么......被打了?”
“嗯。”李菁菁没否认,“你呢?”
“老伤。”陈诀西的目光落在她有淤青的腿上,从枕头下摸出瓶云南白药,“拿去。我多买了一瓶,还没开封。”
药瓶在空中划出弧线,被李菁菁接住。“谢了。”
“因为不想被郑有蔓她们欺负搭上郄嘉旭?”陈诀西随便翻开一本书,声音埋在书页里,“他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冷血,对你没好处。”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戚九拎着饭盒回来,看见李菁菁愣了愣,把饭盒往桌上一放:“高凌薇?”
“来看伤,走了。”李菁菁攥紧药瓶,转身往外走。
出门时听见陈诀西对戚九说:“盯紧点郄嘉旭,他在找日记。”
——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李菁菁坐在沙发上上药,云南白药和碘伏在伤口上的刺痛让她倒抽冷气。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慌忙把药瓶收进塑料袋里。
郄嘉旭黑色皮衣上沾着夜露的寒气,目光在她身上的淤青停了三秒,“被谁弄的?”
“追债的。”她不想多说这个。
李菁菁迎上他的视线,“我在诊所碰到陈诀西,我看见她枕头下有本蓝色封面的本子,很像池婉的日记。”
郄嘉旭突然低笑出声,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顶灯阴影里忽明忽暗,“想让我帮你接近她?”
“是,帮我接近她,我能拿到日记。”
说的时候李菁菁内心的底气是她装的,因为她压根没在陈诀西枕头下看见,她是看原书知道在陈诀西手里的,但是原书里也没写日记本放在什么地方。
郄嘉旭突然笑了。
“可以。”他脱下皮衣,往客厅走,“你打算怎么做?”
李菁菁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抓起药袋往卧室走。半分钟后她拖着一块白板出来,迅速擦掉数学演算草稿,磁性马克笔在上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大笔一挥,写下 “池婉跳楼日”五个字。
“从这天倒推,案发前八个小时,她分别见过四个人。”
她咬开笔帽,黑色笔迹在白板上洇开,郑有蔓三个字出现,“早上七点十分,艺高教学楼后门,她俩因为龙誉和海邦的事情发生了争吵,期间郑有蔓多次动手。”
郄嘉旭突然敲了敲桌面:“你在现场吗?” 他的指节叩击声像倒计时。
李菁菁握着笔的手僵住,墨点在 “郑有蔓” 三个字旁晕开。“我......那天值日。” 她避开他的目光。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对面,“郑有蔓的哥哥天扬是海邦的人,去年跟龙誉的人抢过地盘。”
李菁菁笔尖一顿,在郑有蔓名字旁画了道闪电:“十点二十,艺高琴房。”第二个名字,席琳,“她带人锁了门,池婉头部的撞击伤就在那时留下的。”
“下午两点。” 她深吸口气,标出第三个名字,陆文彬,“艺高校门附近,两人抱在一起,却气氛诡异,似乎是和平分手。”
烟雾从郄嘉旭齿间漫出来,在白板上的字迹旁缭绕。“席琳喜欢陆文彬,这事整个青禾都知道。” 他补充道,指尖点向那个名字,“池婉和陆文彬走得近,等于踩了她的雷。”
李菁菁笔尖一顿,在“陆文彬”三个字旁画了个龙形纹身:“陆文彬是辜圣威的人,辜圣威半个地盘都是靠陆文彬帮他拿下的。”
“陆文彬......”郄嘉旭捻着烟的手指停在半空,“龙誉前双花红棍,联架后没过多久就退学了,到现在没露面。有人说他去了西港,也有人说他殉情了。”
李菁菁忽然看着郄嘉旭的眼睛,四目相对,“我如果说,他现在就在青禾,你信不信?”
空气突然凝固,郄嘉旭起身走到白板前,逼近李菁菁,眼神狠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据我所知,你那天请假,根本不在学校,而你的社交圈里也没有陆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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