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恒木高中那届高一的晚夏,蝉虫鸣叫的列入倒数日,似乎一切都是一如往常。
高一六班教室内,出现了一位低着头拿包站在讲台角落的陌生少年。现在已开学一周,因此不少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卓遂砚自然也不例外。在讲台中央的中年男人清清嗓子,拍着少年肩膀热情的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如果他有什么不懂的你们照顾照顾哈。”随即扭头看他“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兼语文教师,我姓黄全名黄蒋,你喊我黄老师或者和其他人一样喊老黄都行,我们班没那么多规矩。话说老黄是谁先开始叫的来着…?”中年男人最后一句话犯着嘀咕的往下扫视一圈,转移了话题。“哎呦差点忘了,来来来,和大家介绍介绍你叫什么名字。”
听后少年抬起头,张了张口又轻抿下唇瓣才拘谨的出声:“我是陈郁,忧郁的郁,以后麻烦大家了。”说罢朝着讲台下鞠了一躬。他的刘海有些长,碎发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不能否认的是,他生的很好看,尤其是他眼尾浅栗色的小痣,莫名会让人联想到一些无辜、令人怜爱的小动物比如…像小狗什么之类?,卓遂砚不确定的想着。
“我看看昂…”黄蒋眯着眼在教室座位来回扫视“要不就那吧。”他扬了扬下巴,手指指向正在胡思乱想的某人旁边。陈玉和他的目光有一瞬的对视,随即他便转移了视线,卓遂砚回神有些愣住,没想到前脚才心里评价完这位“忧郁小狗”,后脚本人就成为了他的同桌。陈郁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顺从拎包走去,慢吞吞的整理自己的东西。见他坐下,黄蒋也开始说着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
看上去还挺乖…卓遂砚想,笑着和他小声打招呼“你好啊小…同桌我叫卓遂砚,功遂身退的遂。交个朋友?”好险,差点就叫岔了…他一阵尴尬。陈郁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点头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接着摇头低声说“我这种人不适合交朋友的…”声音闷闷的,卓遂砚一瞬慌乱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自来熟下意识发作拍着自己胸脯脱口而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你和我尝试尝试呗,万一咱俩合适呢?”
恰好黄蒋在刚刚止住了话头,于是这句话便显得格外突出清晰,不少同学都听到了扭头看着俩人朝投来不可置信和谴责他调戏新生的目光。在同学们起哄中,卓遂砚忽的明白了他这话不太对劲,即使本人说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但不明真相的众人怎么听怎么想都像是在表白现场中截取出来的。看着陈郁更加低着的脑袋和微红的耳垂,卓遂砚下意识戳了戳他的手背,竟诡异的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是因为太多人看向他感觉不适应,并没有误解的意思。
“再吵每人写套试卷了啊。”黄蒋帮他们解了围,其他人立刻回头噤声坐姿板正。卓遂砚松了口气,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看去,是陈郁,他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好。
莫名的,卓遂砚回想到了那时的眼神交汇,他不太喜欢这样的眼神,那人的眸子像一摊平静而腐烂的死水般没有生机,是他从失去女儿的保姆身上所曾看到的认清现实的绝望,不过对比起来他情绪淡了很多,没有保姆肉眼可见的呆滞,算是…好事?。
卓遂砚对自己掐了一把,心中低骂自己的想象力过剩。虽说如此,但人的好奇心就是那么莫名其妙,以至于剩下的时间完全听不进去黄蒋的激情发言,满脑子都是关于陈郁天马行空的各种想象。
好不容易挨时间下课,看陈郁却连半点想和自己交流的意思都没有,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卓遂砚伸脑袋去看。
名著?习题?还是什么?
呃…《X国法册》。?
什么鬼?为什么会有人特意去研究国家法律这东西?卓遂砚沉默的缩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思考该怎么向他搭话,毕竟都说要当朋友了安静坐着算什么回事?灵光一闪,开口问:
“你是特招生吧?”
陈郁停了一下,确定是在对自己说后,扭头看着他微微点头:“嗯,是的。”
真是惜字如金卓遂砚心里吐槽,嘴上说:“那你成绩很好喽?”“嗯…一般吧。”他垂下眼睑道。这就给某人装的空间了“咳咳咳。”卓遂砚超刻意咳嗽几声,双手抱胸故作谦虚的开口:“开学的学业测试我是全年级第一,我的分数在外面张贴有,所以你有什么不会的不用不好意思都可以来问我。”
虽然在外面注意过他的成绩,但总分其实比他高的陈郁明显噎了下,默默从牙缝憋出了:“好。”卓遂砚看见他的表情变了,只不过会错了意,权当他是被年级第一的头衔震惊到了,还贴心的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不用因为我而感到焦虑,成绩这东西努努力就行了,不用羡慕我。”
陈郁不想拂他面子,礼貌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话题随即又冷下来,或许是时间聆听到了此刻属于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悄悄的,悄悄的,将时间的速度拨快了些。上课铃响起,因为有新同学的到来,在正式上课前老师喋喋不休的说着,卓遂砚感到无趣,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笔,直白的注视陈郁,连老师什么时候开始讲题的都不知道。但少年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如此明显的视线,继续认真的听课,做着笔记。
他看了一会也腻了,才开始重新把心思聚集在课堂,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略微松下一口气的陈郁飘忽到他脸上停顿与探究的目光。
……
被树叶切割的碎影被阻挡在厚重的帘布中,空调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冷气,统一的病房中尽显压抑。
昏暗的,反复的,空旷的…一切都是。陈玉努力的撑起眼皮,四周似乎都在摇晃,听着窗外似乎从未停止的蝉鸣,联合刚刚做的梦不由得产生一丝恍惚。
果然还是被影响到了……他双目有些无神的望向天花板,眩晕感像浪花一样漫过又退下。
指甲嵌入掌心,微弱的痛感却也不足以驱散大脑的混沌。
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现在适当的放松会更好。
陈玉合上双眸,放任自己沉浸在一遍一遍闪回的记忆里,慢慢梳理,将作乱的记忆嵌回它原本的时期。
蝉鸣不知又闹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趋近于冷静。
不和谐的敲门声响起“陈玉,陈玉先生您醒了吗?”
并不陌生的声音,是闯入审讯室那个女生?
“那我进来了?”门被打开了,连同被隔绝的灯光一起,陈玉半躺在床,以最快速度调整好面部表情,抬眼看向来人。对方身着白色宽松上衣,衣服下摆扎进黑色长裤,黑短发但鬓角很长都已经垂落到了胸侧。
“陈玉先生,请问我能拉开窗帘吗?我想您可能更想要在明亮的空间里进行谈话。”她礼貌询问道。陈玉点头,她便如实做了。
寻光闻至窗外,此时阳光正好,有鸟儿伴蝉不倦的鸣叫。回头打量着女生的面庞;比较灵动的杏仁眼,眉间有些许青涩,年龄在十八与二十五中间浮动,没记错的话是个助理,结合当时审讯室的谈话应该是来交代接下来我的去处。
“我先自我介绍吧。”她看上去有点紧张“我叫槐素,是特级心理顾问遂先生的助理,您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头衔还挺大。
“您现在是被遂先生带到了私人医院里,他主动接手了您的案子,所以遂先生现在短暂的拥有了您的监护权。”
监护…权吗?
“在这期间,遂先生将对您进行治疗,帮助您病情早日好转。噢对了,还有关于您案子的处决,上面给出了三种。”
“第一种,考虑到您异能的实用性,可以选择自愿成为实验室的研究体三年以上五年以下,这个要看具体安排,但简单来说就是被抽血、被做人体实验,出来时不一定能活,就算能活也不一定保证精神正常。”
“第二种,直接死刑,这个就不过多介绍了,不过在那之前,您全身的血液或许会被抽干被用于其他。”
“第三种,也是最人性的一种,那就是接受治疗,待稳定之后为上头工作,俗称赎缓期,等赎缓期结束就可以离开回归自己的生活。”
“看样子,那位遂先生已经擅自帮我挑选好了?”陈玉挑眉,他倒是对选择没什么意见,只是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不满。
槐素帅气的打个了响指,呃…没打响。她假装没注意这个眉飞色舞的讲道:“这个啊,遂先生已经预想你会这么说了,我给你讲讲他的原话。”槐素清清喉咙,捏着嗓子压低刻意声音模仿那人的口吻:“就跟他说,如果你很想死或被那群疯子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话,我没意见。”传达完后又补上了自己的评价“啧啧啧,口是心非的男人。”
“口是心非?”陈玉故意重复。
“我能听出来你想诈我。”槐素不满的扭头,不知不觉中对他的称呼渐渐从“您”改成了“你”。
嗯,容易和人亲近,但不傻。
陈玉想着,为了不让话题落下随口问出“那我住这里还是去哪?”
“呃当前遂先生还有事没处理好,大概晚些时候会接你过去,快些的话就今晚最晚后天。”
有点答非所问,但也没必要深究这点。陈玉并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于是配合的点点头顺便开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累的话可以坐椅子,没必要一直站着。”
“真的?那我坐了。”槐素从旁拖过一把带靠背的椅子美滋滋的靠在上面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陈玉先生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之前刚醒没多久。”
“也对哦,我忘了。”
“你不怕我吗?以及遂除了让你过来交代事情还有什么?”他撑着下巴,认真的注视槐素。
“还叫我看着你。”倒是回答的直白,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继续回道:“不怕啊,不瞒你说我感觉你还挺好的。”
“一开始吗?”陈玉追问。
“不是,但起初也没觉得你多坏来着。”她回,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向陈玉递去一支。“喏,给你。”
他伸手接过,薄荷味的?再看向槐素,只见她快速眨了一两下眼。这是让我别再问了的意思?尽管陈玉并不喜欢薄荷带来的刺激感,但还是拆掉包装将糖含进嘴里,对她算是回应。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不知不觉,日暮已至山头。
槐素的手机弹出提醒,备注为遂的人发消息说: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你和他准备一下,我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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