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风雪刮得人脸生疼，江离拢了拢新买的狐裘，指尖还是冻得发红。商队正排队通过苍云隘的关卡，他望着石墙上"北燕"两个斑驳大字，轻轻呵出一团白雾。
"过了这关，可就没回头路了。"陈叔递来水囊，粗糙的手指上布满老茧。
江离正要接过，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风雪。
"让开！马惊了——！"
一匹枣红战马嘶鸣着冲过关卡，直朝商队撞来。江离瞳孔骤缩，本能地后退半步，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柄软剑。却见一道玄色身影从城墙飞掠而下，箭袖翻飞间，那人一把拽住马缰，竟硬生生将疯马勒得前蹄腾空！
"我的马也敢惊？"来人反手拍在马颈上，嗓音清朗带笑，"看来昨晚的草料里掺了酒了"
江离这才看清对方模样。少年高束的马尾沾着雪粒，眉峰下压着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像柄出鞘的剑。
"这位是燕小将军。"陈叔小声提醒，语气里带着敬畏，"燕老将军的独子，北境十六关最年轻的守将。"
少年突然转头，目光直直撞上江离。他随手把马鞭扔给亲兵，三两步走到江离面前，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
"南边来的？"不等回答，他突然伸手捏了捏江离的狐裘厚度，动作自然得仿佛熟人，"穿这么薄，是等着被北风刮跑，还是想讹北燕的医术不精？"
江离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一愣。在京城，没人会如此随意地触碰他。他面上极力保持着从容，微微后退半步："小将军真会说笑。"
燕归突然解下自己的大氅，兜头罩过来。
厚重的大氅还带着体温和松木气息，江离接住还带着体温的大氅，
“小将军对陌生人都这么热情？，这样恐怕不妥”
“哦？”燕归抱臂挑眉，“那你还我？”
江离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被弄的一愣，下意识就揪住大氅边缘。
"嘴硬，燕归低低的笑道，借你裹两天——记得还的时候熏个香。"
江离耳尖微动，听见了亲兵无奈地叹气："小将军又开始了..."
"看什么看？"燕归回头边笑边怼道，"这么细皮嫩肉的公子，要是冻坏了怎么办，谁赔，你赔？"
江离下意识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内衬上一处修补的痕迹。他垂眸掩饰眼中的诧异——这披风用料考究，却明显穿了多年，与少年将军张扬的形象有些不符。
"多谢小将军。"他微微颔首，"在下江离，字子攸。"
"燕归。"少年说完便翻身上马，马蹄溅起一片雪雾。江离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三日后，江离以"江子攸"之名，混入北境军营做文书先生。参军事先前得了打点，只当他是某位大人物的远亲，安排他在主帐旁的小营帐内整理军报。
营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江离低头誊写文书，墨笔在竹简上留下清隽的字迹。他手腕悬空，姿势端正，连袖口都不曾沾到半点墨渍。
忽听帐外一阵喧哗。
"燕小将军回来了！"
"这次剿匪又立了头功！"
"快去看看，带回了不少战利品..."
江离笔尖微顿，继续书写。不多时，帐帘被一把掀开，冷风卷着雪花灌进来。燕归大步跨入，铠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晃。
"新来的文书先生在哪？"他声音洪亮，震得帐内烛火摇曳。
江离搁笔起身，拱手一礼："在下江子攸，见过小将军。"
燕归的目光扫过他，忽然顿住。他三两步走到案前，铠甲上的寒气扑面而来："……是你？"
"小将军认得在下？"江离抬眸，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那件披风，"燕归眯起眼睛，像只发现猎物的狼，"熏香了没？"
"熏了。"江离从案下取出叠得整齐的披风，双手奉上，"檀香，可还满意？"
燕归接过，忽然凑近闻了闻，鼻尖几乎碰到布料。他直起身，得意地挑眉："骗人，根本没熏。"
江离面不改色："小将军鼻子倒是灵。"
"哈哈哈！"燕归大笑，一把拍上他肩膀，"江子攸是吧？以后跟着我混！"
这一掌力道不轻，江离被他拍得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发麻的肩膀："……多谢小将军抬爱。"
"走，带你认认路！"燕归转身就往外走，铠甲铿锵作响。
江离看了眼案上未完成的文书，又看看已经走到帐外的燕归，轻叹口气跟了上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江离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江子攸！起来晨练！"燕归的声音穿透帐帘。
江离艰难地睁开眼，昨夜整理军报到三更，此刻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他披衣起身，刚掀开帐帘，就被冷风呛得咳嗽起来。
燕归一身劲装站在外面，精神抖擞得像头豹子："你这身子骨太弱，得练！"
"在下不善武艺..."江离拢紧衣领，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少来！"燕归突然抓住他手腕翻转，"你虎口和食指的茧子，明明是练过剑的！"
江离翻了翻白眼，用力抽回手："幼时学过几日，早就生疏了。"
"那更得练了！"燕归不由分说拽着他往校场走，"在北境，没点功夫傍身怎么行？"
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见燕归拖着个文弱的书生过来，纷纷起哄。燕归扔给江离一把弓："先射三箭我看看。"
江离握着沉甸甸的长弓，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他缓缓拉开弓弦。
燕归对其说道：姿势很标准嘛，不过这样子也确实是有日子没练了。
江离第一箭脱靶，扎进远处草垛。
"用腰力！"燕归在旁边指导，"别光靠手臂！"
第二箭离弦而出，直奔燕归而去。燕归猛地偏头，箭矢擦过他的头盔，将上面的红缨射落。
校场瞬间寂静。
燕归缓缓抬手摸了摸头盔，又看看地上的红缨，最后望向江离："……你故意的吧？"
江离一脸无辜："手滑。"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大笑。燕归捡起红缨，突然也笑起来："好小子，有脾气！"他一把揽过江离的肩膀，"走，我亲自教你！"
江离被他带着往前踉跄两步，嘴角微微上扬。
军营的午膳向来简单，今日是咸肉炖豆子，油花浮在表面，散发着浓重的盐味。江离端着碗，眉头微蹙。
"不合胃口？"燕归不知何时凑过来，嘴里还嚼着一大块肉。
江离放下碗："在下胃口小。"
"骗谁呢？"燕归瞥见他案上堆成小山的果核，"你就是嫌难吃。"
江离不置可否，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块杏仁酥。
"哟，还自带干粮。"燕归眼疾手快地抢走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太甜了！"
"那请小将军还来。"江离伸手。
燕归却把剩下的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得意地笑。江离摇摇头，又从案下取出个小食盒。
"你还有？"燕归瞪大眼睛。
江离慢条斯理地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他当着燕归的面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分我一块。"燕归凑过来。
江离把食盒往旁边挪了挪："小将军不是爱咸肉吗？"
"现在爱甜食了！"燕归直接上手去抢。
两人你来我往间，食盒打翻在地。燕归眼疾手快地接住最后一块桂花糕，得意洋洋地举高："我的了！"
江离看着他幼稚的举动，忽然失笑："小将军今年贵庚？"
"二十有三！"燕归把糕点一口吞下，"怎样？"
"没什么，"江离整理衣袖，"就是忽然明白为何老将军总叹气。"
燕归作势要打，江离早有准备地退开两步，眼中闪过笑意，心里想着：＂这小将军与传闻也太不一样了吧＂
江子攸～新名字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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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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