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夜露沾湿了不知谁的靴尖。三更的梆子早已敲过，那人却在梅林深处驻足许久。枝头寒梅映着月色，似是怀其故人。
"陛下好雅兴。"
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周淮昀正折下一枝白梅。他指尖微顿，梅枝上的细雪簌簌落在玄色袖口。
"江卿夜闯宫闱，该当何罪？"他没有回头，语气比枝头积雪更加清冷。
江枫从假山后转出，月白常服外随意披着件墨蓝大氅。他伸手接过那枝将折未折的梅，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天子腕间："臣记得陛下最厌白梅。"
"朕厌白梅？哦，爱卿这是又知道了？"
周淮昀眼睫颤动，忽地抽手，梅枝在两人之间断裂。碎雪纷扬
江枫此时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眼底微微晃动的月光，清冷出尘配的霜雪白梅。
内心不禁调笑“好一幅月下美人图，好一个风清月皎的美人，空灵，孤傲，唯美，哇偶～”
江枫愣愣的笑了出声，惊觉失态，随即调整好状态，言道"自然，事关陛下，为人臣子的总要"江枫俯身拾起落梅，发丝垂落时扫过天子腰间的玉佩，"时刻体恤陛下....."
江枫忽然贴近，闻到帝王身上的龙诞香融着梅的清香，"时刻揣摩圣意。"
周淮昀看着眼前之人，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听见御前侍卫的脚步声恰在此时由远及近，铠甲摩擦声惊起栖鸟便下意识抓住江枫手腕将人拽到假山后，龙纹广袖覆在对方身上，未曾察觉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陛下这是......"江枫笑道"要治臣的罪？"
近在咫尺的吐息带着淡淡酒气。周淮昀这才发现他眼尾泛着薄红，大氅内里的衣领松散，露出锁骨处一小段瓷白的肌肤。
"你喝酒了？"周淮昀皱眉。
"三杯梨花白。"江枫抬手比划，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朱砂小痣，"想着陛下批阅奏折辛苦，特地带了一壶......"他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青玉酒壶，"可惜凉了。"
侍卫的脚步声渐远。周景昀突然掐住他下巴："江清晏，你私带酒水入宫可知——"
"知道。"江枫仰头望他，眼里晃着细碎的光，浅笑出声，"所以臣备了两只酒杯。"他从另一边袖中取出玲珑的夜光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陛下要不要尝尝，这样..陛下就算同谋了。
梅香混着酒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周淮昀盯着那微红的朱唇，忽然想起半月前那个失控的雨夜。当时江枫也是这般眼神望着他，然后....
"陛下！"李德全焦急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陇西急报！"
旖旎的气氛骤然破碎。周淮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帝王威仪。他拂袖转身，却在迈步时被江枫勾住指尖。
"子时三刻。"周淮昀将酒壶塞入他袖中，声音轻得像落梅，江枫瞬间知会。
待周淮昀处理完政务抬一头看，已是四更天。推开门时，江枫早早就到了，此时正伏在案前浅眠，手中还握着本策论。烛泪堆满铜台，将他垂落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
周淮昀放轻脚步，却在靠近时被攥住手腕。眼神望过来的一刻，让人心头一跳。
"陛下迟了，让臣等了好久。"江枫用书卷轻点他心口
见他装睡，周淮昀夺过书卷扔在案上说道："爱卿，你待如何？"
"江枫笑着往后一仰，衣领散得更开，此时的江枫眼神比美酒更醉人
"不如何"
案头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周淮昀撑在扶手两侧将他困在椅中缓缓压了下来
"江枫"
"臣在"
江枫仰头迎上去，鼻尖几乎相触，只见来人衣衫单薄，看着后颈的线条没入衣领，周淮昀呼吸紧促，掌心触碰到了不属于他的温度。
"陛下，"茶要凉了"
"朕不渴"
"是雪岭银针。"江枫趁机后退，拿起茶盏，"是今年新贡的，统共就三两......"他抬眼一笑，"臣偷了二两。"
风吹落海棠，沾在江枫肩头。周淮昀迈进一步，拿下海棠的同时接过茶盏，故意用力，烫得江枫轻嘶一声。
"疼吗？爱卿的错"
周淮昀趁机向前，将泛红的指尖含进口中，舌尖缓缓舔过："朕来帮帮卿卿，嗯，是不是不疼了？"
茶盏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下雀鸟。周淮昀将人抵在窗上，远处突然传来翰林学士的谈笑声。江枫本能地要退开，却被勾住。
"爱卿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现在，又怕了？"
周淮昀用力道，"放心，没人看的见"
温热的唇擦过江枫的喉结，忽然话锋一转“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怎么样，爱卿说对吧”
江枫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没有言语，似乎是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
周淮昀欣赏对方这来之不易的神情变化，却在学士们靠近的瞬间，将人带进了身后藏书阁。
黑暗中有古籍倾倒的声响，江枫对方才难些话琢磨出了三味，于是顺对方的话轻笑道
"陛下说的对，就算看见了又如何，倘若谁敢不要命的说了出去，大抵不过脑袋搬家罢了。"
"快闭嘴吧。"周淮昀挑眉，笑着捂住他的嘴。
脚步声渐近。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周淮昀把江枫困在书架与自己之间。
"这次......"周淮昀贴着江枫的耳垂低语，"别再想着走了。"
门外，学士们讨论着学术问题，门内，江枫的腰带坠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当周淮昀的唇沿过脖颈时咬了一口，江枫吃痛眼睫颤动，双眸都怀揣着情意看向对方，不知不觉间双唇紧凑，彼此沉醉在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中。
月光如银纱漫过窗棂，在交叠的衣袂间流淌。江枫的玉冠不知何时坠地，青丝散落满肩，与周淮昀的玄袍纠缠成墨。他仰首承受着帝王灼热的吐息，喉间那颗朱砂小痣被反复啃噬，在苍白的肌肤上绽开艳色。
周淮昀的指尖穿过他发间，将人更深地压向自己。檀木书架在撞击间簌簌震颤。
江枫忽然低笑出声，染着**的嗓音沙哑得厉害："陛下可知...臣偷的不止茶叶？"他抬腿勾住帝王腰封，金镶玉的带扣应声而落，"还有..."
未尽的话语被尽数吞没，周淮昀掐着他的手骤然收紧，大袖一摆扫落了案上灯盏。烛火倾覆的刹那，江枫在明灭光影里望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比陇西烽火更灼人的温度。
"此情终难止..."他喘息着....仰倒在散乱的奏折上，朱砂御批，染红了雪白中衣。帝王俯身时，他伸手描摹那凌厉的眉骨，任由墨迹在指尖蜿蜒成诗："我心甘情愿..."
长夜已尽，晨光透过窗棂，在散落的奏折上投下斑驳光影。江枫望着那抹渐渐爬上案头的金色，他低低笑出声来，指尖抚过周淮昀沉睡的眉眼，在帝王蹙起的眉间留下一道未干的墨痕。
门外传来宫人清扫庭院的沙沙声，惊起檐下一对交颈的白头鹎。江枫轻轻拾起滚落在地的夜光杯，杯中残酒晃着细碎朝霞，映出自己颈间斑驳的痕迹。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梨花白，酒液滑过喉间时，那颗朱砂小痣在晨光中艳得惊心。
他对着空杯呢喃，声音轻得像昨夜落在梅枝上的雪，
"与君共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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