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好恶心。”
他震惊地看着我,僵在了原地。
其余人见我抗拒的模样,以及我怀里夏竹的惨状,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叹了口气,没有靠近。
他们找来一些丫鬟婆子将我和夏竹抬到马车上,运回花府。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抱着夏竹不肯撒手,谁想将夏竹从我怀里抢走我便攻击他。于是众人便都不敢靠近我。
回到花府后,我依旧抱着夏竹不肯撒手,丫鬟婆子想要靠近我给我洗漱也都被我赶了出去。
我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疯狗,谁靠近我和夏竹,谁就会被我咬伤。
众人没了法子,无奈,只得让春和到我跟前伺候。
我见到春和这张和夏竹一般无二的脸,泪水如雨水一般落下。
我松开抱着夏竹的手,死死地抱着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夏竹…”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
她反抱住我,“……夏竹早就原谅小姐了。”
“小姐不哭。”
有春和充当“夏竹”在我旁边,我渐渐好转,只是依旧不让其他人靠近。
随着我渐渐冷静,我也能逐渐辨别出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夏竹。
夏竹早就死了。
一天,我主动提出,让夏竹下葬,入土为安。
那一刻,春和激动地手都在抖。
我亲眼看着夏竹的棺椁被埋入土中,最后被堆成个土包包。
我伸手摸了摸夏竹墓前的土,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死后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得安宁。
现在,你终于能好好安息了。
我在她的墓前呆了许久,最后踏着暮色悄然离去。
在这之后,我又去了娘亲的墓前。
娘亲没有葬在皇陵,而是葬在了凤凰山的山顶,最大的一颗杏花树下。
我在娘亲的墓前呆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春和怕我身子吃不消,将我劝我回去。
否则,我能一直在娘亲呆下去。
娘亲,等过段时间,小锦再来看你。
在我被救回来的这段时间,爹爹刚开始会常来看我,可不知为何便很少来了,有时甚至一个月都不会来。
我不知道原因,还以为他从此厌弃了我,心里愈发暗沉和失落。
在知道他背叛了娘亲的那一日起,他就不是我爹爹了,不是吗?
我蜷缩着身子,如此安慰自己。
但或许是往日的父女情分在作祟,我还是想见他,想去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了。
是真的厌弃我了吗?
我想问个明白。
我鼓起勇气,避开其他人,往他的院子走去。
却见到了让我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幕。
白姨坐在他的院子里,脸色憔悴,而他坐在她的旁边,说着话。
“你生了玉哥儿后身子骨便不好,若是落了这胎……你叫玉哥儿咋办。”
“可…这孩子是我背叛了阿漪的象征,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生下来。”
“诶…”
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劝下去。
可我却从他之前的话中听出,他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
因为白姨的身体不好。
……可他为什么不想一想我的娘亲呢?我的娘亲死了,谁来关心她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无力,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二人听到声响,看了过来,齐齐白了脸色。
“小,小锦,你怎么来了?”
我回过神,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只觉得胸口被一块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
我强撑着支起我的身子,靠在院门边,原本的询问变成了辛酸狠戾的讽刺。
“我若不来,怎么能见得一对野鸳鸯在这苦诉衷肠呢?”
“你说是不是,父亲?”
我看着他,昔日的濡慕尽数褪去,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又看向惨白着一张脸的白幽兰,“你若是真为我娘好,就该把你肚子里的野种给早点解决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真让人恶心。”
“别提我娘,你配吗?”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去。
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更深了一层。
回去后,我便让春和收拾东西,要搬出去住。
春和不敢过多的反驳我,怕刺激到我,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姐,我们去哪里啊?”
我看着窗外,神色恹恹,“去凤凰别庄。”
那里离娘亲近些。
春和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看着我,“小姐…老爷那边…”
我看着她,看了许久,“他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可…”
“他都和别人揣上崽子了,又哪会在意我?”
春和脸色一白,抓着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看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我沉默,“春和,你们所有人都在瞒着我,对吗?”
春和哆嗦着嘴唇,低下了头,不敢回答我的话。
我眼里一暗,不再看她,只抬头看着天上刚刚升起的明月,许久,呢喃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春和,我再也没有家了。”
—— ——
次日,我便带着春和搬到别庄居住。
凤凰别庄是皇帝舅舅赐给娘亲的皇家别庄,装修甚是气派豪华,平日里也有专门的奴仆杂役看扫,很快便能入住。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娘亲很近。
我直接住进了在别庄里常居的那间屋子,春和则住在不远处的另一间。
别庄里很是清静,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我也看不见讨厌的人的身影,落得个清闲自在,挺好的。我还能时不时去看看娘亲。
就是无聊了些,在别庄内,我每日除了和春和说说话,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发呆,也做不了什么。
就这么住了快一个月,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那日下午,我正望着窗外发呆,突然,窗外传来哐的一阵声响。
这声音有些沉重,像是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原本的我是听不出来的,但在那地牢呆久后,对声音的感知便也变得十分敏锐了。
“是谁?”我皱起眉头,低喝道。
“……”来人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做你是谁派来刺杀我的了。”
良久,我听见一道清列好听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我是负责专门保护郡主殿下的暗卫。 ”
“……”
我指尖微动,思索一会儿,问:“你是谁派来的?”
“是皇上派我来的。”
“……”
“你叫什么名字?”
“……子长”
“哦,”我极轻地念了声,“子长。”
之后我便又看向了窗外的景色,不再同她说话了。
到了夜晚,我听见房上传来的声音,猜到她可能是要走了,问,“你要走了吗?”
“嗯。”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的。”
我颤了颤眼睫,“你没骗我?”
“我从不骗人。”
“真的?”
我听到她无奈的笑声。过了一会儿,屋内另一侧的窗户被轻轻敲响。我走过去,打开一看——窗台上放着一个红宝石做的梅花簪子。
我拿起梅花簪,她的声音随之而来。
“这是我送给郡主殿下的见面礼,郡主殿下可要收好了。”
“下一次我过来,希望能看到郡主殿下戴着簪子的模样。”
“再见,郡主殿下。”
她走了。
我拿起梅花簪子,难得地勾起了嘴角,望着窗外挂在枝头的月儿,默念。
望你能履约。
将梅花簪放好后,我将屋内燃着的灯火一吹,霎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躺在床上,笑着闭起了眼睛。
又过了些日子,我在庄子里转溜,偶遇两个小厮在闲谈,只是无意间听了一嘴,便让我失去了理智。
“唉,你听说了吗,那花大人为了替他那个外室求情,在皇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请求皇上收回旨意呢。”
另一人咋舌道,“这这这,长乐公主才刚死没多久吧,他就这般大胆,敢逆着龙颜为一个女子求情。”
“这还不是最刺激的呢,”那人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最刺激的是,据说啊,那女子,哦,好像叫做白幽兰,正是杀害长乐公主的罪魁祸首呢。”
“啊,真的假的?”
“大理寺查出来的,那还能有假?”
“那花大人替那女子求情,求的啥呀?”
“啧…那女子在长乐公主死的那天晚上与花大人有一场鱼水之欢,已怀胎几月了…”
“……”
我听他们说着,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的脑海里一阵刺痛,冥冥之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转了个身。我压下这股怪异感,用我最后的理智问他们,“那女子最后的下场如何?”
那小厮顺口回道:“下场嘛…我国有律法规定杀人者若为孕妇需等其生子后方可处刑,现在嘛…肯定是将人放了…唉,不对,你谁啊?”
他回头看来,便见我阴沉着一张脸,双眼诡异地猩红。
他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朝我跪下不断磕头,“方才的话是小的胡口乱说的,郡主殿下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
我低头看他一眼,“起来吧。”
他一喜,连忙道:“是,小的多谢郡主殿下。”
我递给他一块银子,吩咐道:“劳烦你帮本郡主备一辆马车,要脚程快些的。”
他盯着那块银子,馋的直流口水,可就是不敢接过这块银子。
“郡主殿下,小的怕是…”
我将银子直接放到他的手上,“你放心,本郡主只是回去‘恭贺’一番父亲喜添娇妻新子罢了。还要多亏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呢,对吧?”
他对上我冰冷的视线,浑身一抖,将银子接了过去,颔首道:“郡主殿下吩咐的事,小的一定给办好。”
他走后,我吩咐和他聊天的小厮给我取来一块剪子,将其藏于袖中。
很快,他便找来了马车和马夫。我又给了他一块银子后,就上了马车去往京城。
我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景色,安静的脸庞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又很快消失。
马车行驶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京城,此时天幕已经黑了下来。
我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写着“花府”的牌匾,眼里波澜不惊。我敲了敲门,看门的小厮立马将门打了开来,一见是我,惊讶地道:“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我默不作声,只闷头往里走。
那小厮觉得奇怪,便伸手拦住了我。
“滚,再拦着我,我就杀了你。”
我红着一双眼看着他。那小厮被我吓到,真让开让我走了。
我径直来到了青竹居,见花荣清和白幽兰都不在里面,转身便离开,往后院白幽兰居住的地方拐了过去。
一到地儿,便见白幽兰,花荣清,柳玉良坐在一起吃饭。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特别刺眼。
他们三人见到我,都很震惊。花荣清站起了身,“小锦,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挑了挑眉头,看着三人吃了快有一半的饭菜,“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看三人在原地尴尬踌躇的模样,我便觉得好笑。
我缓缓走了过去,看相脸色苍白的白幽兰,以及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一凉。
“原以为我以为白姨过的不错的。毕竟能引得我父亲在宫门口跪一天一夜替你求情……当真是好手段。可我今儿个一看,白姨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奇了怪了?”
我的目光在她肚子上一扫,又迅速抽离开。
“小锦,我……”
白幽兰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看着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一旁的柳玉良见自己母亲脸色如此苍白,忍不住为她辩驳,“小锦,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那些事,不是我娘做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不是你娘与我父亲在杏花楼一夜笙歌?不是你娘背叛了我娘亲?不是你娘买凶杀的我娘?不是你娘在杀了我娘后与我父亲苟合至今不愿意落了那贱种?!”
“我娘不可能买凶杀害…”
“那是大理寺查出来的结果,那还能有假?!”
他被我反驳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低下头,恳求道:“小锦,大夫说,若是落了这胎,我娘会死的…”
“那我娘呢?我娘死了,谁又在乎她?!”
两行清泪从我脸上滑落。
我猛地看向白幽兰,发了狠地说,“既然你不愿意落了这胎,那便让我来帮你!”
说着我便从袖中拿出剪刀,直冲白幽兰而去,却在半路,剪刀被人打落。
花荣清死死钳住我的手,一双眼里满是心痛,“小锦,别闹了!”
“哈哈哈哈,花荣清,在你眼里,我就只是在闹吗?”
我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花荣清,你若非要拦着我,那么今日,我便同你恩断义绝!”
他的瞳孔剧烈颤抖,嘴唇发着抖,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小锦…”
我用力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看着手腕上一圈深深的紫痕,对他嘲讽一笑。
“这就是你的选择?”
“不是,小锦,爹爹我…”
“别再叫我小锦!”
“我没有你这忘恩负义的爹!”
我用最后的力气大声吼道。
说罢,我又看向后面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冷冷落下最后几句话。
“从今日过后,你们一家三口自己在这呆着吧,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不来碍你们的眼,你们也别来碍我的眼。”
“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罢,我不顾三人阻拦,转头便走。
我乘着马车又回到了凤凰别庄。
此时已至深夜,别庄内却一片灯火通明。
春和坐在别庄的大门前的石阶上,昏昏欲睡点着头,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睁开了双眼,见我下了马车,一路跑过来。
“小姐!”她跑到我面前停下,喘着气,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我。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了,春和?”
见我没事,她停停顿顿,就是不敢问我。
我却知道她想要问些什么。
“啊,你想问花荣清他们怎么样了?”
她身子一顿。
“没怎么样啊,三个人都好好的呢,连同白幽兰肚子里的那个贱种也都还活着。”
春和的身子一僵,颤颤巍巍地看着我。
“小姐…”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放心,没成功,也没伤到人,反而自己腕上多了一道紫痕。”
我把袖子撩开,将手递了过去。
“瞧,可疼了呢。”
春和一看我手腕上一道深紫色还泛着血丝的痕迹,眼泪立马落了下来。
“是…是谁弄的…”
“花荣清啊,还能是谁,给我捏的可疼了呢…”
话还没说完,我便感觉嗓子一甜,低头一看,鲜血染红了我整个衣襟。
随后便是两眼一黑,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
春和被我这一昏迷吓了个半死,却又不敢找花荣清他们过来,只能自己一人守在我身边,这三日几乎是没吃没睡。
我缓缓坐起,看着月光下酣睡的春和,柔和了眉眼。
我用指尖缓缓将春和凌乱的鬓发挑到耳后。
似是察觉到有人碰她,她眉头一皱,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小,小姐?”
“嗯。”我轻声嗯了一声。
“呜哇”,她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侧。
“小姐你终于醒来了,吓死春和了,呜呜…”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不哭不哭…”
过了好久,她才止住了哭声。
“小姐,老爷那边……”
她这话一说出口,我便冷下了脸。
“春和,你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从他和白幽兰混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我爹。”
“你的主子不是他,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
春和一噤,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我看着她,这一次,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过了几日,“子长”又来了。
听到屋顶上传来的动静,我弯了弯唇角,从妆奁里取出梅花簪戴上,理了理云鬓,之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清冽好听的声音传来,“这梅花簪子很适合郡主殿下。”
“是吗?再换句话说说,本郡主爱听。”
“郡主殿下很好看。”
“郡主殿下同梅花一样凌霜傲雪,初尘不染…”
“郡主殿下…”
“行了行了。”
见她似乎有说个没完的架势,我连忙打断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本郡主知道你很欣赏我。”
从屋顶上传来她的一声闷笑。
“你干嘛?你敢笑我!”我瞪大了眼睛,双颊微红。
她忍着笑,“没,微臣没有这个意思。”
我眯起了眼睛。
嗯?微臣?
好嘛,我就说这人不像暗卫。哪有暗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才来几次的?
这家伙,敢骗我!
我磨了磨牙齿,看向屋顶上方。
“你既然是我的专属暗卫?那为何我平日里唤你,你却不在?”
“……属下和其他暗卫是轮值的。”
“哦,那其他暗卫为何不说话?”
“…他们不善言辞,不喜说话。”
“哦。”
你编,你编,我看你怎么编!
“那你便是那个最喜说话的咯。”
“……是。”
看她吃瘪,我勾起了嘴角,仰头看向屋顶,却连一片衣角也没看到。
“喂,小暗卫,你能不能下来叫本郡主看看?”
“郡主殿下,我有名字。”
“没问你这个,你能不能下来让本郡主看看?”
“……不能,皇上要砍我头的。”
“切,真没意思。”
我嘟了嘟嘴。
半晌,从屋顶上传来一阵叹息,“郡主殿下稍等。”
一炷香后,一道人影出现在我的窗前。
我心里一喜,探头去看,却对上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我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这张脸本郡主当真是瞧不得了?”
她的回答是,“陛下之命,不敢不从。”
“哼,”我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我的手指被什么东西挠了挠,痒痒的。低头一看,一束发尾在我的手上轻轻扫过。
“别生气了,这个给郡主殿下玩如何?”
她甩了甩手中的头发,面具后一双眼睛充斥着无奈和宠溺。
我的手指微痒,看着她手中黑的发亮的马尾,一把抓住。
嘿,真舒服。
“你确定,真的给本郡主玩?”
她点了点头,“嗯,郡主殿下想怎么玩都行。”
我的手一顿,看着她面具背后的眼睛,忍不住逗她,“若我给你剪了呢?”
她身子一僵,眼里愈发无奈,叹了口气,“臣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臣的马尾。”
“哈哈哈!”我开怀大笑。
后来我在她的马尾上编了无数个小辫才放她离开。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明明是是个女生,却取名叫子长。
这人,挺好玩的。
接下来的三年,我一直住在别庄。
这三年的生活虽然单调却充满了乐趣,每天在别庄里随处转转,偶尔想起花荣清来便拉着春和骂骂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再偶尔和子长聊天逗逗她。但我发现,时间久了,子长便弄明白了我的招数,不经逗了,还反过来逗我了。
她怎么敢的。
子长好久没来了。
她是出事了吗?我心里有点担忧。
我写信给皇帝舅舅,他写信回我说她没事。
我看着信,又看了看她送我的梅花簪,伸手戳了戳它的花瓣。
看吧,你家主人好久没来看我了。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吗。
我戳了好几下,它始终没个动静,便罢了手。
算了,你不知道。
过了半年,依旧没见到子长的人影。
我一气之下,将梅花簪子放到了妆奁的最底层。
哼,狗东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拿出来。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白幽兰的罪名被洗脱了,查出凶手另有其人,却始终查不到真凶。
二是,白幽兰产子了,是个儿子,取名为白寒临。
我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可惜和膈应外没啥感觉。到头来二人不还是把儿子生下来了,还姓白。啧,咋不姓花呢,这样我就有理由替我娘休夫,清理门户了。
真可惜。
第三件事,小春和有心上人了。
这可是件大喜事。男方我瞧过了,是这别庄上护卫队里的一名侍卫,样貌端正,武功还不错,对春和也好。是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等过些日子,我便打算给二人说媒。
郎情妾意,好不般配。
在快接近新年的时候,我接到了皇帝舅舅的诏书。
诏书上写着他和尹舅母都十分想念我,召我回京参加皇宫的岁宴。顺带还提了一句衍舅舅。
我看着这诏书无奈叹了口气,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花荣清的手笔,可我又没办法拒绝。
我确实好久没有看望舅舅舅母他们了,心里也是想的紧,正好趁此机会看看他们。
只这一点让我心里十分烦躁。
娘亲生前是下嫁的,和花荣清那家伙感情也好,没有自己单独的公主府。
我要回京的话,就只能住在花府了。
要和那讨人厌的家伙,哦,还有白幽兰母子三人同住同一屋檐下,光是想想我就心烦。
算了,管他的呢,神来杀神,佛来杀佛,要是他们敢在我面前晃悠,我就闹他个花府天翻地覆。
我和春和将要带回府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便乘着马车回了京城。
到了花府已是晚上,我让人从后门将行李搬到冰泉轩,就这么住了下来。
花荣清第二天才知道我回来。
他在我院外逛了一圈,我从屋内看到他的身影,他却始终看不到我,在院外兜兜转转走了十来圈,才离开。
他离开后我便不再看他。如今我能容忍和他同住同一屋檐下已是难得,又怎能要求我和过去般同他说话。
光是想想就恶心。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半个月,岁宴到了。
我起了个大早,春和给我洗漱穿衣,弄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全部完毕。
我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我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通过自己看到了娘亲。
若是这副模样能给娘亲看看就好了,我心里想。
我这副模样不方便从后院的小门走,只能走正门,未曾想,恰好碰到花荣清。他也要去宫中赴宴。
见他看着我出神的模样,我便知道他定是在透过我在看某个人了。
我勾了勾唇角,一开口便是嘲讽的话,“父亲不必这么看着我。斯人已逝,如今父亲娇妻在怀,又何必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让人恶心。”
说罢,我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唤道:“春和,走了。”
“是。”
春和将我扶上马车后自己才上来,见我一副好心情的模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将马车的帘子掀开,见外面都是些看厌了的景色,便又放下帘子,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内一片安静,只听得见车轮子咕噜噜的行驶声。
马车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皇宫。出示了令牌后,宫门大开,马车又一路驶了进去,直到快到玉清宫门口才停下。
我和春和下了马车,步行一段路到玉清宫宫门口,便被宫门口的宫女太监迎了进去。
迎接着众人打量的目光,我被宫女迎到上首的位置坐下。坐了小半个时辰,离宫宴开始还早,觉得无聊,我便带着春和想去梅园转转。
未曾想,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为首的那一名少女同我一样,身着一袭红色衣裳,浓妆艳抹的,一副嚣张跋扈的做派。跟在她后头的两人也同她一样,趾高气昂的。
看着便令人不喜。
“喂,你这衣裙在哪里买的?”
其中的橙色衣裳的少女问道。
我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你们买不起。”
我这话一出,三个人便齐齐变了脸色,问话的那人的脸色更是无比难看。
“这位小姐是看不起我们?我告诉你,这京中的东西,就没有我瞧上了还买不到、得不到的!”为首的那红衣女子说道。
“哦?”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
“御赐之物,这位小姐如何得到?莫不是去偷去抢?”
我这话一出,那红衣少女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双手不停颤抖,似要发作。
春和见状,便挡在我的面前,对方有什么动作她好第一时间反应。
见状,我也没有顾忌,嘲讽地更厉害了。
“怎么,见我和你一样也穿一身红衣,长得还比你好看,便想来找我麻烦?”
“啧啧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啥样,就跑到我面前来狗吠。”
“就小姐这副模样,即便是穿上了我这身衣服,也…”
“像一个穿上了大红衣的公鸡。”
我看着她一副快要气炸的模样,唇一挑。
我不喜主动挑事儿,可若是敢欺负到我头上,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啊啊啊啊啊!”那红衣少女气得大叫,一巴掌便要朝我和春和扇过来
刹那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划破了那少女的手背。那少女尖叫一声,大喊:“谁,是谁扔的?给本小姐出来!”
随后便听见上空传来一道嗤笑声,白衣少年从空中凌跃而下,落到我和春和的面前。
“请问这位小姐,是在叫我吗?”
少年的声音清列又好听,像是在风中摇摆的银铃。
虽然一年未见,但我还是认出了这白衣少年是谁。
子长。
我死死地盯着那少年的背影,似要将人盯出个洞来。
“你是谁,竟敢用箭射本小姐?这可是在皇宫!信不信本小姐让皇上治你的罪!”
那红衣少女大骂道。
“呵”,少年冷笑一声,看向捂着流着血的手的红衣少女,语气轻蔑,“也不知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有这么大的脸面让皇上替你主持公道。说出来让我听听呗,我一定洗耳恭听。”
那红衣少女气得更厉害了,正欲发作,却被一旁的紫衣少女给拦了下来。
“清云,算了,这件事本就是我们不讨理。而且,这位,是怀远将军左凌云。”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那白衣少年一眼。
我的目光微动,轻轻阖下眼眸。
怀远将军左凌云,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那么,她时常不见的原因,也就能说的通了。
只是,瞒着我这么久……
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在我走神的片刻,那三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而那少年也转过身来,拂去身上的雪,朝我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
她瞪大了一双眼,看着我的脸,竟是看出了神。
在对方出神之际,我也在打量着她。
只一眼,我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长的好看,当得起那一句“郎艳独绝,天下无双”。
尤其是左眼角的那一颗红色泪痣,我十分喜欢。
真想看看她红了眼尾的模样,再加上那一颗红痣,也不知会是怎样的风采…
……
等等…
这想法是不是不太对劲?
算了算了,不管了,先逗逗她再说。
我迈开步子,一步一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停下。
嗯,走近看,更好看了。
“舞阳再此多谢左小将军解围。”
刹那间,她的耳朵立马红的充血,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的,“小…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我被她这副害羞的模样逗笑了,“左小将军当真有趣。”
“对了,不知左小将军是否及冠?是否有字号?”我笑着看着她,等待着她跳坑。
她愣了一下,立马回道:“尚未及冠,但已有表字,字子长。”
很好,跳进去了。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我装作刚知道真相的样子,惊诧,恼怒,埋怨,欣喜全都被我演了个遍,最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宴会快要开始了,本郡主便不再在这里陪左公子了,改日,定登门答谢左公子的恩情。”
说完,我转身便要走,却被她喊住。
“郡主殿下,请等等。”
我勾唇一笑。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我的身前便多了一支开得正艳的红梅。
“梅喻坚贞不屈,又喻吉祥平安。这一支红梅赠给郡主殿下,愿殿下今后能够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我将红梅接过,轻轻嗅了一下,展开芳颜。
“承君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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