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已然落日余晖，简珩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红豆粥就早早回房休息了。得知上官瑾也因为天气早退，她竟生出一丝窃喜。
其实在餐厅偶然听到一班同学谈话，零星捕捉到“豪车”“假清高”这些关键词，简珩就知道事情还没完。
造谣者并不是想让大家知晓什么，仅仅是这些若有若无的只言片语就足够毁掉一个人了。
她知道上官瑾要强的性格不会把事情闹大，甚至不会让苗头燃起，在她眼里，如何应对、该摆出怎样的心态早就变得模式化。
但此刻，她更需要的应该是无声的陪伴。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露台的壁灯开着，向下洒着暖黄色的光。简珩把整个人砸进旁边的沙发上，点开上官瑾的聊天框，犹豫再三发出三个字：【睡了吗？】
那头很快回复：【还没，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等了等，对面没了消息。
简珩又往里缩了缩，刚打出几个字，还未发送，对面回道：
【0304，你来吧。】
简珩想了想，把那条搭在椅子上的浅驼色毛毯也带上了。
上官瑾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简珩每走一步，心跳就更深一分。等走到门前时，她敲门的手已经开始忍不住微微颤抖。
骨节刚碰到门板，门就唰得一声打开了。
“嗯…晚上好。”
简珩悄无声息地把手收回，吐出一句。
上官瑾的手还拉着门把手，眼神从简珩无措的脸上移开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她的身后。
“进来吧。”
简珩这才动身，轻轻带上了门。
她刚刚心跳加速的原因，除了紧张，更甚的一点是——
她注意到上官瑾穿着一件印着很多胡萝卜和兔子头的睡裙，扎了一天的发髻此时卷卷地散下，纤细又骨感的手腕上随意绑着根发带，随着她的走动左右飘动。
跟平常的她很不一样。
多了些符合这个年纪的俏皮。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从阳台传来上官瑾闷闷的声音：“你是打算住在门口吗？”
简珩回过神，踩着地毯走到阳台门口，上官瑾此时看向窗外霓虹，没有说话。
似是等待谁先打破这场寂静。
上官瑾突然开口：“坐下。”
简珩啊了一声。
上官瑾终于转过来看着她，道：“啊什么，我说你坐下，站着说话累不累。”
简珩这才坐在小方桌的对面，顺势把毯子铺在腿上。
上官瑾斜睨一眼，淡淡开口：“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简珩道：“我听说你没吃饭。”
她顿了顿。
“饿吗？”
上官瑾忽地笑了一下，托腮看着她：“特意来找我，是关心我吃没吃饱？”
然后她抬头，示意：“其实是为了还这个吧？”
简珩顺着她的视线，把毯子轻放在桌子上，点点头。
上官瑾嘴角微扬，语气带上点戏谑：“我有点冷了。”
目光再次有意无意地扫过桌子上的毛毯。
简珩的指尖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空气里的沉默仿佛被拉得很长，她攥了攥手心，才敢伸出手，先试探性地覆在桌角的毛毯上——绒毛蹭过皮肤，带来微乎其微的暖意。
接着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毛毯拎起，一点点展开，再慢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哆嗦，盖在了上官瑾的腿上。
指腹不小心滑过对方的手背，那点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但还是惹得她猛地缩回手，脸颊腾地烧起来，连带着刚才吞咽的地方都泛起一阵发紧的热意。
上官瑾缓缓坐直些，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嘴角勾着抹揶揄的弧度：“可我还是好冷，怎么办啊。”
说话时，她甚至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沙发扶手，视线黏在简珩僵在半空的手上，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活像一只抓住猎物的狐狸，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玩味。
简珩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是在试探？也许只是…觉得好玩。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唇，坐在沙发边缘，和上官瑾拉开一段距离。
哪知道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欸，你那边好像更暖和一些？”她这样说着，扭着身子凑过去。
按照电视剧经典桥段，她现在应该会被绊倒，然后，倒在我怀里。简珩不住地心想。
“哎呦——”
果然。
想象中的怀抱并没有到来，简珩抬眸看过去，发现对方正挑眉看着自己。
上官瑾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眯着眼说：“怎么，你看起来好失望啊？”
简珩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没有。”
她感觉自己确实有点自作多情了，正准备起身，就被柑橘香撞了个满怀。
怔愣间，我只能看见她姣好的面容、因动作幅度凌乱的发丝，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感受到她睡裙下骨骼的轮廓，却没什么实在的分量。
她还是笑着，双手蜷缩在胸前，眼睛里的倒影是我错愕的脸。
我虽然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护着她的头和险些翻下的身体，此时此刻，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好像又看呆了。”
我盯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模糊得不真切。
我听见自己说：“还冷吗。”
她倒是习惯了这个姿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的头发。
“你的身上比沙发还冷。”
我看见她微微皱眉，仿佛在埋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火炉。
我知道她并不怕冷，更何况现在是在海边，怕冷的人，是我。
她又往我怀里凑了凑，索性闭上了眼睛。
“明天要坐游轮，部分人能体验浮潜。你晕不晕车？”
我轻轻摇摇头，她轻笑：“我看不见，你要告诉我。”
我只好道：“不晕。”
她满意地拍拍我：“那你应该也不会晕船。至于潜水，不要勉强，实在害怕就在船上等我就好。”
我心中的那股堵塞又浮现，语气间也带着点不满：“我想和你一起。”
她似是听出我语气的不对，睁开了眼睛，扶着我的肩膀坐起来。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心道，难道不是你有事瞒着我么。
但我还是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再一个人了。”
不知怎么，我说出了这句一直想告诉她的话。
她只愣了一瞬，就恢复了往常的眉眼弯弯：“干嘛突然这么说…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啊。我有母亲，有哥哥，有侯昊洋…还有，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吗，我早就习惯这些场面了，这对我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也没有多麻烦，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受影响。我哪有这么脆弱啊，别人说什么、对我什么看法，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模样，眉头蹙起，轻轻问道：“那你呢。”
“被他们那样说，你委屈吗？”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你…”
谁会不委屈呢，被那样污蔑，随意编排。
她也只是十六岁。
我看见她的眼睛似乎氤氲着水汽，她猛地起身，背对着我站在露台边，深吸一口气：
“我…我没事。你快回去吧，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
我感觉到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也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她走近。
过了几秒，我垂眸，无视那如擂鼓般的心跳，抬手环在她腰侧，没敢用力，只是轻轻搭着，我都能感受到小臂在微微颤抖。
我感受到怀里的人抖了一下，我们都没作声。
倏地，她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手拍拍我的手，带点鼻音道：“好了…我现在好多了。”
我磨磨蹭蹭地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站好：“那…我就回去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还是没转过来，大概是不想让我看见她泛红的双眼。
我深深望了她一眼，临走前在她床头放了一颗青苹果方糖。
我笑着说出我已经习惯了。
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问我“那你委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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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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