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黑网吧初体验
温淮之站在巷子口，盯着墙上用红漆潦草喷的"绿缘网咖"四个字。招牌歪斜得仿佛随时会掉下来，霓虹灯管坏了一半，只剩"绿缘"两个字诡异地闪烁着蓝色的光。
"你确定这地方能进？"他下意识捏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我还没成年呢。"
细衡叼着根没点的烟，伸手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热浪混着泡面味、烟味和某种可疑的酸臭味扑面而来。温淮之被呛得后退两步，细衡却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径直走向角落里两台贴着"VIP专座"标签的机器——虽然所谓的VIP座位不过是两张掉皮的转椅和键盘上少了空格键的机械键盘。
"身份证。"网管头也不抬地嚼着槟榔，显示器荧光照在他油腻的脸上。
细衡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推过去。温淮之瞥见那根本不是身份证，而是一张过期的学生公交卡，照片处还被人用涂改液画了个笑脸。
"20号机卡住了。"网管把公交卡扔进抽屉，里面已经堆了十几张类似的"证件"。
细衡点点头，熟门熟路地从柜台顺了包辣条，撕开包装时红色油渍溅到白T恤上。温淮之刚要提醒，就见他随手拿起柜台上的风油精，滴了两滴在油渍上搓了搓——油渍居然真的淡了。
"你..."温淮之张了张嘴，"经常来？"
"偶尔。"细衡把辣条分他一半，"上次来是一个月前，帮老板修电脑抵网费。"
开机画面亮起，温淮之发现屏幕上满是可疑的快捷方式，其中一个文件夹赫然命名为"学习资料"。细衡面不改色地右键删除，点开《无畏契约》的瞬间，锡力的语音邀请就弹了出来。
"卧槽！细衡你终于上线了！"锡力的声音炸雷般响起，"来来来，哥今天带你们飞！"
温淮之猛地转头："你俩认识？？"
细衡戴上耳机，耳尖微微发红："嗯，幼儿园同学。"
温淮之这才注意到细衡的账号名是"xiqian_070211"，而锡力叫"DrowningFish"。他刚想问070211是什么意思，游戏已经开始了。
第二节：游戏菜鸟的灾难
第一局，温淮之自信满满选了"火男"，因为这个角色会复活。"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吗？"他得意洋洋地对细衡说。
开场三十秒，他操控角色一个华丽的滑铲冲出基地——然后被对面狙击手一枪爆头。
"这合理吗？"温淮之盯着黑白屏幕怒吼，"我还没看到人呢！"
细衡的"捷风"正悄无声息绕后，闻言手一抖，刀光闪过，狙击手应声倒地："看小地图。"
锡力选的"雷兹"，一个炸弹跳直接冲进敌群，然后在空中手滑按错了键——
砰！
炸死了自己和两个队友。
细衡叹了口气，操控角色用手枪点死了那个正在鞭尸温淮之的敌人。
第二局，温淮之决定发挥团队精神。他看到细衡被三个人围攻，立刻冲过去想扔闪光弹救人。结果手一抖——
唰！
全队致盲。
细衡的屏幕瞬间雪白，他缓缓转头，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你是对面派来的？"
锡力已经笑到破音："温淮之！！你他妈是内鬼吧？？"
最离谱的是第五局。温淮之终于摸到点门道，用角色技能复活了一次，正得意打字时不小心按到了全部聊天："哈哈哈哈老子会复活！"
对面五人沉默了两秒，然后全部换了狙击枪。
接下来的几局，温淮之经历了游戏生涯最惨烈的屠杀——他刚复活进点就被狙死，下一局复活又被狙死，循环往复，直至赛点。细衡试图救人，结果被五个狙击手架得寸步难行。
"我错了..."温淮之瘫在椅子上，"我不该挑衅的..."
锡力已经笑到缺氧："不行了...我要截图做表情包...'老子会复活'.jpg..."
细衡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起身去柜台买了三瓶冰可乐。回来时，他发现温淮之正偷偷看他的游戏记录——胜率78%。
"......"温淮之默默关掉页面，"所以你刚才说'看别人玩过'？"
细衡拧开可乐，气泡喷了温淮之一脸："嗯，看别人玩得很菜。"
第三节：共享单车与迷路的少年
从网吧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两盏，只剩下最尽头的那盏苟延残喘地亮着，照得积水坑泛着幽幽的光。
细衡摸出手机，扫了辆共享单车，长腿一跨，单脚支地，回头看向温淮之："你车呢？"
温淮之站在路边，低头划拉了两下手机，又抬头，表情略显尴尬："……我没骑过电动车。"
细衡挑眉："自行车总会吧？"
温淮之："……也不会。"
细衡沉默了两秒，眼神微妙："你17岁了，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温淮之耳根发热，嘴硬道："我家住市区，出门都是地铁，谁学这个啊！"
细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今晚教你。"
他拍了拍单车后座："上来，先认路。"
温淮之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侧坐上去，手指捏住细衡腰侧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去。细衡低头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蹬了下踏板，车子晃晃悠悠地驶了出去。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温淮之起初还紧张得全身绷直，但很快就被街景吸引——这条路他白天走过无数次，可夜晚的视角却截然不同。便利店还亮着灯，老板蹲在门口逗猫；烧烤摊的烟雾缭绕，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举着啤酒瓶笑闹；拐角的老式居民楼里，某户人家的窗户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能听到电视的声音。
"直走，右转是师大，然后左转有个鸭货店，往前一直走。"细衡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再右转，直走左转，记住没？"
温淮之："记住了！"
细衡："那下一站往哪走？"
温淮之："……"
细衡嗤笑一声，单手控车，另一只手往后一捞，抓住温淮之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指向某个方向："那边，看见那个蓝色招牌没？再往前就是咱们小区。"
温淮之的手指被他的掌心包裹着，温度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他愣了两秒，才呆呆地"哦"了一声。
细衡松开手，继续骑车。温淮之盯着他的后背，忽然发现他的T恤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线条。
"你平时……都是这么认路的？"温淮之问。
"嗯。"细衡的声音淡淡的，"小时候我爸带我骑过。"
车子拐进小区，细衡在楼底下停车，长腿一支，稳稳停住。温淮之跳下来，拍了拍发麻的腿，抬头时，发现细衡正看着他说："骑上去，自己试试看。"
"现在？"温淮之看着漆黑的天色，"都快凌晨两点了。"
"路上没人。"细衡踢开脚撑，"正好练习。"
"油门别一下拧到底。"细衡站在后面扶住车尾，"先感受平衡。"
温淮之手心冒汗，车头像喝醉了酒一样左摇右摆。第一次尝试起步，电动车猛地蹿出去，细衡差点没拉住。
"啊啊啊！"温淮之疯狂摆动车把，在撞上电线杆前最后一秒捏死了刹车。
细衡额前的碎发都被风吹乱了："......你考驾照了吗？"
"芳龄十七。"温淮之尴尬的说道。
细衡深吸一口气，长腿一跨坐到他身后，手臂从两侧环过来握住车把："看路。"
温淮之后背瞬间绷直。细衡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这个姿势几乎像是被拥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跳。
"转弯要倾斜。"细衡带着他拐了个弯，温淮之差点从车上跳起来——细衡的膝盖抵着他的大腿外侧，体温透过两层牛仔裤烫得他心跳加速。
"专心。"细衡低声说，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痒。
公园小路上，樱花被夜风吹落，细碎的花瓣粘在温淮之的睫毛上。他眨眨眼，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骑不到头。
练习了一个小时后，温淮之终于能歪歪扭扭地直线行驶了。细衡放手让他自己骑，结果在一个下坡处，温淮之突然发现刹车失灵——
"细衡！！！"他惨叫一声，电动车像脱缰的野马般冲向坡底的垃圾桶。
千钧一发之际，细衡狂奔追上，一把拽住后座。两人连人带车摔进绿化带，温淮之整个人压在细衡身上，嘴唇差点撞到对方下巴。
"......"细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刹车要用左手。"
温淮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捏的是油门。
回程时，细衡的T恤被树枝划破了，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温淮之鬼使神差地说："我载你回去吧。"
细衡挑眉："你确定？"
十分钟后，他们以龟速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细衡在后座生无可恋地抱着温淮之的腰。
"其实..."温淮之突然说，"刚才摔进绿化带的时候..."
"嗯？"
"你垫在我下面..."温淮之耳朵通红，"...疼不疼？"
细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拧了下油门："专心骑车。"
电动车猛地加速，温淮之的惊叫声飘散在夜风里。
第四节：锡力的秘密
第二天语言课，锡力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直接瘫在最后一排睡觉。李清宁轻轻给他披上外套时，温淮之注意到锡力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白色疤痕，像一群冻僵的蜈蚣。
课间，温淮之偷偷问细衡："锡力手上的伤..."
"抑郁症。"细衡转着笔，"最严重的时候留下的。"
温淮之突然想起昨晚游戏里锡力夸张的笑声，和那个ID"DrowningFish"。
下课铃响，锡力突然惊醒，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李清宁的手腕："别走！"
全班寂静。
李清宁没抽手，只是用另一只手理了理锡力睡乱的头发："我去接水。"
锡力愣了两秒，猛地松开她，跌跌撞撞冲出门。温淮之想追，细衡按住他肩膀："让他静一静。"
走廊尽头，锡力蜷缩在消防栓旁边，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李清宁蹲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哼着一首蒙语摇篮曲——后来温淮之才知道，那是锡力妈妈常唱的。
"他们..."温淮之小声问。
细衡望着窗外："锡力第一次发病，把李清宁推下了楼梯。"
温淮之倒吸一口冷气。
"后来他拒绝见任何人，除了她。"细衡的声音很轻，"李清宁每天去他家门口放一盒牛奶，放了三个月。"
放学后，他们在便利店遇到锡力。他正把游戏币投进门口的抓娃娃机，失败十几次后，终于抓到一个丑萌的河马玩偶。
"给。"锡力把玩偶塞给李清宁，耳尖通红，"...赔你的。"
李清宁把脸埋在玩偶里，声音闷闷的："我早就不疼了。"
温淮之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细衡转身去冰柜拿饮料，他瞥见对方后颈的发梢下，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
回家的路上，温淮之鼓起勇气问："070211...是你生日吗？"
细衡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像条没有尽头的路。
温淮之看着那个背影，忽然觉得，今天的风里好像多了一丝青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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