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失眠了?”
许浚如吃着周蓑云早上用电饭锅温着的白粥,就着周蓑云煎的鸡蛋饼,又说:“我听见好几次门声。”
简辽燃坐下,看许浚如吃得有滋有味,问他:“谁做的早饭?”
“还有谁,我家好徒儿呀。”许浚如端着碗又去盛粥。
简辽燃看周蓑云的房门,留了一条缝,但灯暗了,人走了。昨天吞了那么多药,早上还能起来煮粥,该说生命力太旺盛,还是年轻身体好。
简辽燃看许浚如吃得欢,自己也去盛了一碗,跟许浚如抢剩下的鸡蛋饼。
许浚如感慨:“多吃点,以后没了。”
“为什么?”简辽燃下意识反问。
许浚如挑眉:“你的几个徒儿天天伺候你茅台火锅,你有几个胃?别来跟我抢这种爱心养生早餐。”
许浚如话里裹着茬,前晚一听说周蓑云和姜随留下收拾东西后,那顿火锅吃得他烧胃。相比之下,只干活不说话的周蓑云,还有这顿清简早餐显得多么清新脱俗。
“ABO里你是什么归类?”简辽燃突然问。
许浚如呆了一下,应:“Beta啊。”
“嗯。”
话题跳得太快,许浚如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问简辽燃:“为什么问这个?”
简辽燃将碗送进厨房洗干净,径自上楼收拾行头,这才幽幽回他:“帮你回忆下自己的属性。”
“我的属性怎么了?惹你了?”许浚如叫起来。
老半天,简辽燃从楼上下来,出门前又扭头跟许浚如唠一句:“BO概率不高。”
许浚如:“……”
“外边下雨了。”许浚如跳过那个奇奇怪怪的话题,提醒简辽燃:“路上全是泥,导演刚才来电话说拍摄转到室内。他们要在学校的大教室办了一个凌晨野的纪念会,所有人都去参加,完了我们还得去凌晨野的纪念馆补拍一些镜头。”
简辽燃看时间,还是早上,问许浚如:“你去哪里?”
许浚如:“我过去小酒馆一趟,十一组来个鼓手,我得去打声招呼。”
“我和你一块。”简辽燃抓起门口一把黑伞。
许浚如警惕:“试探敌情?”
简辽燃啪地开伞,笑道:“我吃饱撑的。”
——
周蓑云昨晚出了一身汗,清晨起床,劲回来了,精神还没回来,蔫蔫的,于是自己给自己煮了稀饭,煎了鸡蛋饼,随手煮多了就温在锅里。
天阴湿得很,老屋子泛潮,他总觉得怎么排练都不利索,明明节奏、律动、间奏哪个环节都没出错。
许浚如进来时候,他们正在讨论该往哪里塞点什么东西。
姜随说:“鼓组再调一调?”
章磊:“不行,太满了,别加了。”
盘哨:“斯余,你想怎么整,你得说明白点。”
“没想好。”周斯余脑袋很胀,像塞了不透气的橡皮泥,灵感在泥孔里来回钻,抓不住。“先这样吧,再录一遍,选一个可以发给节目组。”
“哟,许老师,简老师,稀客。”盘哨见到两人收伞,站在门口垫的纸皮上面,赶紧放下贝斯,给两人拿干毛巾。“擦一擦,胳膊都湿了。”
简辽燃推了毛巾:“不讲究这些,你们继续。”
周蓑云抬头看他,乖巧喊了一声:“简老师,许老师,早呀。”
门口杵着跟拍的摄像大哥,犹豫了一下,不敢踩湿排练室,于是留下扛小型摄像机的梅心乐。让他多拍点直播镜头。
梅心乐也不好进屋,就在门口,拉近镜头拍屋里的人。
简辽燃走到周蓑云旁边,翻看他的谱子,偷声问他:“病好了?”
“不碍事。”周蓑云在他背后咬住声音说,别人都听不见。简辽燃侧过去,让出背后这张脸,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
镜头放大两个人的五官,梅心乐第一次拍清楚了周蓑云半张脸。
直播间瞬间掀起热浪——[这张脸真的牛逼。]
[对燃A来说,脸是最不值钱的地方。][燃A,清醒点。周斯余退散!退散!]
[不要和这个omega对视,他有毒,他是好看的毒。]
[为了后代着想,我同意他们领证。(别杠,杠我都是丑精)]
[客观来说,周斯余不当歌手,可以去卖。]
[客观怪,不要以为别人听不出你在抖烂梗。开口闭口去卖,真脏。】
[燃A,啊啊啊啊啊啊]
[燃A3051阵亡。]
[燃A3052阵亡。]
[燃A3053阵亡。]
……
[燃A丧尸队又出来扫荡评论区了。真晦气,我要看周斯余。]
[周斯余出来搞事啊。你一天不搞事,我一天难受。]
……
周蓑云瞥见镜头,又埋下头去。
简辽燃看谱子看得很认真,谱子是手抄的,周蓑云的字很抽象,歪来扭去。
“字写得很有范。”简辽燃为了避嫌,不做其他评价。
周蓑云:“简老师来就是为了观摩我的书法?”
既然什么意见都不能给,来干什么?
他又忍不住讥一声:“在沈竹意那边,你就能畅所欲言吧?”
简辽燃按他的后脖子,Apha这个动作通常都带有对伴侣的本能压制,不过他没想那么多,平时逗他家猫,上手都是这个动作。
周蓑云全身细胞被倏然调动,汗毛支棱起立,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腺体在简辽燃按压下,竟然快速跃动,像一个抽疯的水泵,开始分泌信息素。
“我惜字如金,越是有才华的人越不需要教太多,一点就通。”简辽燃自顾自说话。
说完才发觉掌心底下烫手,低头看人,周蓑云正在闭眼调息,简辽燃心想,糟了,赶紧松开手,拿谱子挡住周蓑云的脸。
周蓑云这才大胆仰起下巴,视线狠狠剐在简辽燃脸上。
“抱歉。”简辽燃低声。
许浚如正和鼓手章磊交谈,瞥见这边,问两人:“闹分歧?”
“不是,普通专业上的意见交流。”简辽燃含笑。
周蓑云迅速调整好状态,配合他:“谢谢简老师赐教。”
“不客气。”简辽燃拍了拍他的肩膀,逗周蓑云跟逗猫一样,必须得惹急了他,才能看到真实的反应。
爽了。
简辽燃起身,手机恰好来电,他借故转悠开。
电话另一头,文帝度很有礼貌地问:“简老师,你能不能来看我们最后一次排练?”
简辽燃:“我正打算过去。”
文帝度一听,松口气:“竹意说你很忙,但我认为,赛前如果有你指点,我们会更有信心。”
“沈竹意是想我过去,还是不想我过去?”简辽燃靠着墙,没有喜怒表态。
沈竹意骨子里是个顽固的人,这点简辽燃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尊重创作者的态度。
文帝度似乎扭头对旁边的人问话,又在电话里说:“简老师,我们很需要你的指导。”
“你们还在学校?”
“不在,蒙伊巴给我们找了个平台,就在蒙伊巴住的地方隔壁。”文帝度又跟队友交代了两句,回头说:“我让老费去带你。”
简辽燃:“我在小酒馆。”
门外,梅心乐还在犹豫应该跟着简辽燃过去四组那儿,还是留在小酒馆拍十一组。雨下得更大,他实在不想扛着机器,一路泥泞。
忽然雨里钻出一条影子,梅心乐拍到这条影子时候,影子顶头那颗黄色脑袋特别扎眼。
“周斯余滚出来!”
人影在雨水里冲刷,声音尖细又恼怒。
听见动静的人都出来了,周蓑云钻出门,冷冷盯着全身淌水的人。
“叶良生,你有话就跟我聊。”姜随挡在周蓑云身前。
“我只要周斯余!”叶良生莫名其妙,歇斯底里。
周蓑云看梅心乐:“能把直播停了吗?或者别拍?”
梅心乐硬着头皮:“我不拍近景,就录个影子。这时候转开,导演和观众都会骂死我。”
周蓑云:“谢谢。”
简辽燃拉住他,说:“如果是仓袈村的人,最好交给节目组去处理。”
“他冲我来的。我处理不了再喊人。”
简辽燃皱眉看他步入雨里,走近叶良生。
叶良生恶鬼一般,仿佛要将眼前人吞了,惨烈地笑:“老子今天来就想告诉你,我要当着你的面去死。”
叶良生一直在汲取镜头的注意力,今天这么一出也是为了将事情搞大。周蓑云明知道他的意图,可盯着他手里那瓶塑料罐,心头还是悬起来。
叶良生观察着周蓑云,这人好似被水一浇,浇去泥塑的肉身,露出天生无情的白骨。
周蓑云的无动于衷彻底激怒了他,他举起手里瓶子,喊:“我真的会喝下去!”
“然后我抱着你的尸体痛哭,埋怨你那个死在外面不回家的男人,让他永远也不敢再滚回来。”周蓑云握住他的手,还有手里的瓶子,说:“程序上,我必须劝你放弃。我劝了,摄像机拍着,那就是证据。”
他说的是程序上,那么实际上呢?
叶良生红了眼。
“这样一来,你也会被毁掉,你当不了明星了。我要死在你们的良心上,让你们的人生因为我烂掉。”
叶良生挣扎着要举起瓶子,手腕周蓑云紧紧扣住。
周蓑云忽然眉眼一弯,在雨水里特别欢愉,说:“叶良生,你太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了。我和你的男人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烂掉,可能我们原本就烂掉了,不可能再烂。我和他不仅不会付出代价,还能站在你的坟墓上,聊点你的往事。你想听什么?”
“想听你去死!”叶良生:“想听他去死!”
周蓑云忽然松开手,叶良生将瓶子举到嘴边,骤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尖叫。
这是一记信号,周蓑云笑意全收,抱住他滚下去,在院子里的泥坑中撕扯。
简辽燃压住叶良生手腕,把瓶子踢开。叶良生发疯地照周蓑云脸上抓挠,姜随和许浚如上来帮忙,将人控制住。
梅心乐乱了,也冲上来,被周蓑云一声喝:“别过来!”
梅心乐想到要保护叶良生的脸,又后撤十几步,镜头给到盘哨,眼神狂打信号灯。
盘哨睁大眼,半天挤出一句:“周斯余是个好人。”
直播间观众——
[……发生了什么事?周斯余在救人还是在打人?]
[划重点,那人手里好像拿着农药。]
[不是周斯余和那个人打架吗?]
[周斯余打那个人?两个人终于打起来了。]
[简辽燃不可能也打人,两名导师都在。我站周斯余是在阻止那人ZS。]
[你们都被遛了,这是排练的一部分,一种全新的舞台概念。]
[我突然期待这组的表演。]
[可是我明明听见什么死不死的?]
[听力十级。人家说的是,我想要试,周斯余就说,试试就试试。]
[……]
……
人被压住,姜随去通知村长过来,周蓑云跑去捡墙角的瓶子,果然没装烈性的液体。叶良生闹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在镜头前爆发给网友看,顺带恶心他。
村长把医生带过来,医生让人将叶良生抬回家里去。
村长对上叶良生也愁,对周蓑云满怀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周蓑云浑身是泥,用毛巾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索性放弃,问:“这是他第一回闹死吗?”
村长:“之前没这么癫。你们来了之后,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天天尾随拍摄的人。”
简辽燃看了一会儿,接过周蓑云毛巾,给他整理抑制贴附近的泥水。
抑制贴已经揭边了,周蓑云老实下来,继续问村长:“他家没其他人?”
村长啊地拉长音,说:“他有个男朋友,三年前出去赚钱,就没联系上了。”
简辽燃接着问:“既然想联系上他男朋友,为什么不出村去找?总有同乡知道点消息吧。”
“他怕他屋里东西坏了,又怕自己身体不好,出去找不到工作,还怕被对象瞧不起。”村长苦大仇深:“其实叶良生就是自尊心强,没有勇气出去闯,久而久之憋出病了。”
村长向他们表示歉意,保证找人看着叶良生,拍摄队伍离开前都不准他再跑出来。
简辽燃不赞同:“人是活的,不是动物,关在笼里疯得更快。”
村长:“你说的对,仓袈村尊重每个人。为今之计只有我派人一天到晚跟着他。”
村长走开,周蓑云伸手接回毛巾,看简辽燃全身也是泥水,“叶良生是被我刺激到了。今天这事谢谢,然后……对不起。”
“对不起啥?”简辽燃好笑:“跟你有毛关系。你这种要跟全世界算得明明白白的个性是有那么点毛病。”
“你才有毛病。”周蓑云看出简辽燃这人拽归拽,做人还是很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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