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枣儿干也不甜呐,老头子是不是又贪便宜了。”
话是这么说,嘴上却没停,一小枚红枣进了嘴里,腮帮子左右鼓弄了两下,就把枣核吐了出来,又一颗颗排开放在窗台上。
看着窗外云淡风轻,林青芜心中好不惬意。
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榻上的人头也不回、嘴也没停,一点也没有寄人檐下的自觉,直到把手里最后一颗红枣吃完,才从半躺起身,盘腿坐着,拍了拍手,回头朝着来给自己端饭菜的人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
“哟,今儿来这么早啊,小陈呐~”
来人把食盒里的饭菜齐齐整整的摆到桌上,抬眼瞅了床边的林青芜:“午后我得下山一趟,师父叫我带带新入门的小师弟去事凡,你要还不饿的话我就下个阵,免得饭菜凉了。”
林青芜看了看窗台上的枣核,又看了看眼前的陈归平,笑着点了点头:“行。”
然而头都还没点下去的功夫,那人手上就画完了个暖阵,轻轻下压,扰得周围惊起一阵暖风。
手上开始规整食盒,一边又说道:“城里的天象局说了,下午或许要起风,你也别一直闲坐在窗边上,到时候着凉了又和上次一样拽着我的袖子要吃甜。”
“知道……。”
“还有,师父教你抄的书你有空还是要抄一抄的,我帮你抄不太合适。”
林青芜一挑眉,心里骂了句“老妈子”,嘴上也不清闲:“什么叫你帮我抄不太合适?要不是你师父非要把我困在这三天,还叫我抄书,我能有这么多事儿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你师父逼我的,你帮我平了你能有什么不乐……唔唔唔。”
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大,窗子又没关上,差点儿就要飘到不远的主殿里去了;陈归平上前一步捏住林青芜的嘴皮:“让师父听见又要多关你几天,小点儿声。”
本来手上也没舍得多大劲儿,可放开后还是被人狠狠的剜了一眼:“那你到底帮不帮我抄书!”
陈归平叹了口气,把一角落在地上的褥子拎了起来,塞到林青芜身下,又把窗台上的枣核扫到手里:“帮你抄书不是什么事,可你的字像用嘴写的一样,我确实模仿不出来,师父上次看了之后盯了我好一会儿,唉声叹气的说下不为例,这次我要是再帮你估计他要来找你算账了。”
林青芜眼角抽了抽,摸了摸鼻子:“你、你就和老头子说我最近辛苦练字,字好看多了不就行……。”
声音越来越小,陈归平半探出身子正在关窗,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归平你笑什么!”两条细胳膊在空中狂舞,大白袖子上下翻飞,抽在陈归平脸上,不痛不痒。
陈归平表情便又平静了下来:“好了,你要是实在实在不想抄就等我回来,这次事凡不太远,估摸明天傍晚就回了。”
林青芜皱着眉算了算:“五遍《朗声集》,算起来得有二十万字了吧?你明天傍晚回来,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熬夜也帮你抄,唉。”
“唉声叹气作甚!”林青芜又瞪了一眼,“年纪轻轻唉声叹气的!”
嘴角却飘过个转瞬而逝的酒窝。
“行了,我还得教小师弟整理东西,饭菜记得吃,三师弟午后来收。别老开窗吹风,实在无聊的话,上次我偷带的漫画你翻一翻。”
“知道了知道了,退下吧,啰哩巴嗦的。”
木门打开又关上,陈归平脑子又闪过刚刚那句“辛苦练字”,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摇了摇头,算了,找小师弟去。
林青芜被“囚”的地方是曾经门中师叔的房间,离弟子学习的功课堂不远,陈归平先去了舍屋取了佩剑,然后就去功课堂叫上小师弟。
小师弟隋靛,上个月新收进来的,听师父说是兰璞城里名校的学霸,被爷爷扔来山上,非要学阵术继承家业;隋靛也听话,对于学霸来说学什么不是学呢?反而阵术从小耳濡目染,倒是更好上手。
去医局的路上,隋靛问了陈归平几个学业上的问题,一开始陈归平解释得十分细致,后来发现这个小师弟根本用不着那么细的讲解,后来就点到为止,让隋靛自己思索去了。
到了医局,陈归平拿出师父签的文件,医局主司核对之后就报批了一些药物,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以防万一处理皮外伤的药,陈归平还是例行公事,一一介绍了这些药物的用处,隋靛看着眼前这些日常用药,虽然都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还是在心里又记了一遍。
“唉。”说到一半,陈归平不由叹了口气。
隋靛突然紧张了:“师兄,我……。”
“没事。”陈归平知道小师弟误会了,“只是你这么乖巧,显得某些人太让我操心了。”
可是脸上完全没有一点烦躁,相反,隋靛还看到二师兄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很像是小时候爷爷被老师叫家长时候看自己的样子。
是……慈祥?
猛然摇了摇头,把陈归平和医局主司弄得莫名其妙,心中却担心要是被二师兄知道了肯定要被说道。
“对了,我还是要强调一下。”陈归平严肃了不少,“虽然这次事凡很简单,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凡事都怕万一,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别自作主张,听我指挥,如果和我失联,首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隋靛一脸认真,点了点头,又觉得只是点头不够郑重:“知道了!”
拿上补给,下山前先去主殿见师父。
摇山,宵衣宫,兼兰璞事凡司,更是城里唯一的5A级风景区,主殿游客络绎不绝,可谓是香火鼎盛,听师父说漏了嘴一年的旅游收入要比财政拨款高了不少,但也是因为人太多了,门内人除了执勤,很少在开放区域走动。
只是要见师傅肯定要路过主殿,所以一路上碰见不少游客,有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陈归平也没有制止;有的游客点头问好,陈归平也点头回礼;等到了没开放的后殿,隋靛才放松了下身子。
“师兄,感觉我们和猴儿一样……。”
“这已经算好的了。”
“啊?”
陈归平回忆了一番:“前两年还没禁止导游讲解,每次路过主殿,都会有人举着旗子指着我们,说‘各位游客朋友请注意,这就是宵衣宫的阵师,他们腰上挂的牌子上……’,诸如此类,那才真的是猴山呐……。”
隋靛听后一阵心悸,自己脸皮这么薄要是被这样介绍,估计当场就能飞升。
侧殿清静,只有香味阵阵袭来,与供香不同,这都是师父自己和的香,算是一点小爱好。
推开门后,两人鞠了一躬。
陆有羁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交代了几句下山的注意事项,随后反复叮嘱陈归平一定要照顾好小师弟,隋靛心里一阵感动,而后陆有羁又补充:“上回你小师弟感冒,连烧都没发,隋安治就搬来山上照顾了一周,天天从我这蹭东西,要再来一回,宫里的东西都要搬空了。“
啪,感动没了。
正要离去,陆有羁又叫住了陈归平:“老二啊,小狐狸安分吗?”
陈归平回答:“嗯,他每次都挺安分的。”
“他要每次都挺安分,能每次都被我关起来?”
陈归平:“……。”
看着二弟子一言不发,陆有羁叹了口气:“行了,去吧,唉。”
二人转身离去。
隋靛毕竟也就是个大学生的年纪,还有些小孩子的好奇,路上就问:“师兄,小狐狸是谁啊?”
“就是那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啊?”
“你来山上才个把月吧?”
“嗯,还不到一个月。”
陈归平拍了拍这位小师弟的肩:“别近墨者黑就好。”
隋靛“哦”了声,还是闹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但时间还长,在接下来的求学岁月中,他将会渐渐明白林青芜的本事。
是夜,坐了半天车才到城里,隋靛已经有点迷糊了,在师兄这儿请教了几个功课上的问题后,就准备回房睡觉。
刚要开门,想起来房卡在师兄桌子上放着,就又回头去拿,却看到师兄摊开纸笔,开始写着什么东西,瞟了一眼,似乎是《朗声集》。
师兄的习惯好奇怪,不管了,明天还要早起,睡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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