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亦笙一整天都很忙，而宋谦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但宋家一片祥和。
宋怀月一整天没吃东西，不管谁来看她都在睡觉，柳葭中午又不在家，家里的阿姨不敢叫宋怀月起床，就这么一直到宋谦回来。
“月月，月月，”宋谦在敲门，“你要是醒了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宋怀月看完林舟发来的邮件，呆坐了一阵才开门出去。
她穿着一身白色居家服，降温了，虽然家里不冷，但她还是给予这个季节应有的尊重，衣服厚了些。
蓬松且长的黑发披在后背上，头顶两撮大概是因为睡觉翘起的正一上一下起伏着，洗了漱，没有化妆。
“干爸。”
“哎，你坐。”
宋怀月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今天没出去？”
“没有，太累了，一直睡着，刚醒。”
“再累也不能睡一天，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尴尬，有些没话找话的尴尬。
“月月。”
“欸。”
“我刚从公司回来。”
“嗯，干爸辛苦。”
“啊，没什么。昨晚爷爷收购闻野楼的事情，你怎么想？”
“闻野楼啊，我没敢想，干爸您知道我，胆子小，柘桉分公司还是因为宋家底子厚我才斗胆下手的，干爸您说了，对闻野楼下手的不是商家就是魏家，而且都是本家，都是公开公平的竞争关系，宋商杨魏这么多年的相处，犯不上因为一个小小赌局不愉快，当然，赌局的事我想过，也正想着和您说。”
“你说。”
“我打算退出宋家公司，大哥快回来了，三哥呢，有经验，又是宋家的儿子，他和大哥不管是谁来接手都会比现在要好很多，当初说的就是试一试，现在既然试不好，不如算了。”
“月月……”
“干爸，您听我说完，这个赌局不是无端出现的，是我招摇，但我不后悔我的招摇，相反的我必须这么做，所以干爸，我打算退出公司，这样至少能撇开宋家。”
“然后呢？你还是要招摇，到时候你个人怎么办？”
“总比宋家有一个清白被一群男人放在赌桌上的女儿要好。”
“……”
“干爸，谢谢您，宋家帮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嗯……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我刚刚的话您考虑好了通知我。”
宋怀月低低头起身往楼梯口走，大门处走进来沐亦笙。
宋谦看向沐亦笙，刚要叫一声发现沐亦笙的视线落在宋怀月身上，而宋怀月昂首阔步上楼去。
“爸，我上去和月月聊聊。”
宋谦无奈摆摆手：“去吧。”
宋怀月没锁门，等着沐亦笙来敲门，大大的落地窗放行满屋的阳光，宋怀月面朝阳光进来的方向坐着，闭着眼，仰起脸，微笑着。
沐亦笙敲敲门，进到屋里。
“上班辛苦了，沐医生。”宋怀月没有回头。
沐亦笙走过去寻了个地方坐下，他神色复杂看着宋怀月，半晌问：“你没让杨星河他们去嘉华酒店？”
“没有，”宋怀月睁开眼歪过头来，“为什么要去？”
“林栖文化说到底是宋家的产业，你不怕功归一溃吗？”
“林栖文化不是沐家的产业吗？”宋怀月明知故问，神色无所畏惧，甚至带着挑衅的意味，有些欠揍。
“是，沐家的，呵，好像只有你记得我是沐家的。”
宋怀月转回头来，恢复淡淡的模样：“我刚刚说想退出宋家的公司。”
“现在吗？”
“现在。”
“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了？”
“没有，但来不及了，我可以压上我的一切，可是不能是宋家。”
宋怀月坐着的摇椅并不重，也或许在沐亦笙这里不重，他一下子把摇椅换了个方向，宋怀月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与他再次四目相对：“清白重要吗？”
宋怀月没有移开眼：“当然重要。”
“对你来说？”
“对每一个人来说，每个人的清白都很重要。”
“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要在清白和旁人之间选择旁人？”
“那不是旁人，清白固然重要，但人不能忘恩负义，几千年走过来，人除了清白还要有气节。”
“清白、气节、生命，那个最重要？”
“都重要，”宋怀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哽咽，“但如果必须从三个里面选一个，我选气节。”
“你果然都记得。”沐亦笙松开把着摇椅的手，脸上确实抹不开的懊悔，“你果然都记得。”
宋怀月却是释然：“是啊，我都记得，当初没人能把我从那间屋子里拽出去，只有你能，也只有你和我说这些话，我还记得当时你和我说每个人的清白都很重要，但生命更重要，可我就是犟，我说人活着还要有气节，你完全认同我的话，可你是医生，医生负责治病救人……不过，我现在认同你的话，生命更重要。”
沐亦笙听到这话又转看回来：“所以你究竟想要怎么做？”
“好好活着啊，捡一条命回来不容易，不是吗？”宋怀月伸手拍拍沐亦笙的胳膊，说，“听说今天楚京与和魏家的公子碰上了。”
“在哪儿？”
“闻野楼，听说还起了争执。不得不说，楚京与那张脸长的真好，他要是从小在楚家长大，再受点宠……不，不用，楚家只要拿他当儿子，他这辈子一定风光无限，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真的真的真的很耀眼。如果不是我需要这么一个人，而正好楚家不把他当人，不会便宜了我。”
“他不容易，你就容易了？你别忘了你是用你的一切换来在宋家这一年。”
“所以说，做事情要留后路，不能一股脑全扔进去，人是会变的，也是健忘的，我现在没有一点筹码，主动退出是我目前最好的办法，看宋先生怎么决定吧，我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宋木安要回来了，提前回来。”
“是嘛，那我更没理由赖着不走。”
“你什么时候赖着不走了？”沐亦笙想了想，“我去问问现在什么情况，最好今晚能让你回霖朗，这个地方你住着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速战速决，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情你直接通知我。”
“好啊，先谢谢二哥。”
“别这么和我说话。”沐亦笙对宋怀月的语气很不满意，可他也只是口头制止了一声，接着说，“郜霜霜粉丝见面会是不是马上要开了，她给我送了一张门票，我留下了，你需要吗？”
“不用了，我抢到了，自己花钱买的用着踏实。”
“行，那我就给她退回去了。”
“送出去吧，你给林舟，让她挂网上送出去，见面会，我想一定有没有抢到票的一直喜欢她的老粉，给个机会嘛。”
“行，你看着办。”
沐亦笙走到门口，站住脚停了停，没有回头，声音沉沉的：“月月，宋家只有两个儿子，我只有一个妹妹。”
宋怀月没有吭声，今天天气真好，金秋，太阳真好。
活着真好，尤其是对一些人来说，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最好。
不知道沐亦笙和宋谦聊了些什么，晚饭时候是宋叶安上来叫宋怀月下去吃饭，那时候沐亦笙还和宋谦在书房，满桌的饭菜冒着热气，只坐了宋叶安和宋怀月两个人，谁也没动筷。
柳葭先回来，她回来后宋谦和沐亦笙才从书房里出来，一下子饭厅就热闹了。
柳葭先关心了一番宋怀月，见她确实还好才放下心来，但看见宋谦和沐亦笙俩人似乎心情一般，她想问最终也没问出口。
宋怀月和宋叶安等其他三人坐下后才重新坐下，开始晚饭。
柳葭今天一天都和商家的夫人在一起，喝茶、打牌、聊天。
“今天颜颜又说起了楚家老二在外面有人了的事情，说是杨家正准备离婚呢。”
宋谦：“杨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当初要不是那闺女非嫁给楚明阔，又听说商家和楚家是亲家关系，杨家不可能把闺女嫁过去，这么多年楚家什么样谁不知道，背靠着两个亲家，一件事都干不成，眼看楚家要扶不起来了，想起把小儿子叫回来了，叫回来做什么？居然还是联姻。”
柳葭在桌子下面踢了宋谦一脚，宋谦没有收敛：“你不用踢我，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楚京与那孩子从本质上来说不坏，柘大是多好的学校，他凭本事一步一步考到柘大，本硕连读，硕士没毕业就收到学校留校的邀请，要不是楚家他现在也走不到这一步，一无所有，进自己家公司都只能靠亲哥哥的烂事儿。”
柳葭出声制止：“行了，别人家的事跟咱没关系就不要管那么多。”
“那你呢？往商家跑了一整天，干什么去了？”
“唉，楚家是这个样子，杨家又和楚家离婚了，商家不得观望观望？楚明远，楚家那老大，没法说，自命清高，整天摆着一张脸，估计商家那闺女也不好过，但那孩子不和家里说。这不是最近月月和楚家老三走得近嘛，商家就想问问咱们家是不是要和楚家结亲，他们好做决定。”
一下子目光都落在了宋怀月身上，她吃了一口菜，咽下去说：“我和楚京与在不在一起都和楚家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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