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月徊
雁城,半山会所,沈持微换好工服,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通过反射,她看到胸前工牌上的字。
「菁菁谭」
现实中要反过来念,谭菁菁。
据这里的经理说,这套工服原先的主人,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的假。
沈持微戴上黑天鹅面具,推开门,走到经理面前。
经理视线在她身上上下一扫,十分满意。
“没想到菁菁的工服你穿上这么合身,就像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样。”
“真的只需要倒酒?一晚上,三万块?”
“银字工牌的只负责倒酒,”经理指了指沈持微胸前的工牌,925纯银,名字是浮雕上去的。“金色的才提供另外的服务,当然,也是另外的酬劳,你若是感兴趣,找个时间我们详谈~”
“不是。”沈持微打断他,“我只是确认一下,倒酒,三万块。”
经理笑了笑,看她姿色和身段都是百里挑一,还想着拉她进「月徊」做长期。
沈持微跟着经理走进电梯。
“我们这里啊,只有菁菁一个人会些法语,要不是她休假,我也不会把你抓来。”
经理叫岑绍,算是月徊的大管家。他是在山脚下的公交站发现沈持微的。当时她正在给一位法国游客指路。
看她一身廉价的衣服,岑绍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顶级会所侍酒女郎,一晚上三万,做不做?”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对方带上来了。
今晚来的这位法国商人不在预先通知的名单里,岑绍临时到外面抓会法语的女孩子,其实对方要是坐地起价,也是能再谈的。只是碰巧他抓到的是沈持微,一个父亲欠债,奶奶重病入院的小学英文老师。
沈持微推开包厢门,入眼是满室的纸醉金迷。
西装革履的客人环坐于沙发上,间隔坐着穿着性感的陪酒女郎,个个烈焰红唇,黑丝短裙。
她们胸前,是金字工牌。
岑绍再三跟沈持微保证过,「月徊」不是普通的会所,接待的也不是普通的客人,来这里的人不仅仅是寻欢作乐,还有更重要的勾兑。他们比任何人都怕名誉扫地。绝不会对银字工牌的员工有任何不轨。
毕竟闹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金字工牌都是自愿的,酬劳也是惊人的,真要有人不懂事,「月徊」还有别的手段。
“干这行,得留后手。”
岑绍没把话说明,沈持微也懂,钱权色,□□,一衣带水。
走进包厢后,她按照经理的嘱咐,半跪在唯一的法籍人身旁。
放眼望去,每位客人身边都有一名侍酒女郎,她们以极其统一的姿势半跪在客人脚边,个个戴黑天鹅面具,穿着全套西服,长袖长裤,比空乘捂的严实多了。虽然西服剪裁十分性感,但在金字工牌的对比下,远不至于诱人欲念。
银字工牌因不示真容,自然被物化,被客人当成倒酒的人机。
纵然沈持微目不斜视地盯着法国商人的酒杯,仍然能看出整张沙发上的男人都是上流之资。
身材、样貌、发型、着装及配物的品位。
即便是为数不多的几位中年男性,也并无电视剧里那种脑满肠肥、秃头谢顶的情况。
真可笑,跪着倒酒的她,竟还在心中品评起坐着喝酒的权贵来了。
黑天鹅面具下,沈持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引来了斜对面某个男人的注视。
感受到那道目光,沈持微下意识地,抬眼回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二人的目光穿过璀璨迷乱的云雾,撞击后凝住。
直到身旁法国男人用法语请她加冰,沈持微才收回目光,之后,她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抬头看去。
等闲下来时,却又在心中回味,对面的男人很年轻,坐在并不核心的位置,身上却散发出一种主场的气势,似乎又不和大家热络,总之,充满矛盾。
气氛渐渐高涨,男人们的手渐渐开始环上陪酒女郎的腰,有些是腿,有些是后颈,但手上的动作并不妨碍口中在谈的公事,他们把玩着的,仿佛是公仔,或是宠物。
法国商人身旁的陪酒女郎主动献殷勤,没有得到回应,似乎有些落寞,比起她,跪在地毯上的沈持微更能引起法国商人的兴趣。
可能是因为刚才她听懂了他的吐槽,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刚才法国商人说的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和工作一起进行。”
沈持微理解他口中的“这种事情”,应该就是陪酒女郎身上覆着的各位客人的手。
之所以笑,是因沈持微也觉得,应该分开的。
就在她开小差的时候,法国商人俯身侧目看了她胸前的工牌。
“freya~”
工牌是中英文的,Freya是谭菁菁的英文名。
沈持微听到法国商人在她耳边问:“freya,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约会吗?”
说完,他向她递出一张房卡。
沙发上,那位专门服务法国商人的陪酒女郎脸色铁青。
斜对面还有一个人,脸色也有些微恙。
只是这些沈持微都没有看到,她有些无措,后悔不该笑那一下。她冲法国商人摇了摇头,如果岑绍没有诓她,这个摇头,是她的权利和义务,客人会识趣。
可法国商人不在今天的名单里,他是临时被其中某位客人带来的,他不懂月徊的规矩。
法国商人伸手搭在沈持微的肩上,皱起眉,似乎对她身上这身过于保守的衣服感到不满,也似乎对她半跪着的姿势感到不满。
他用法语说“freya,坐到沙发上来。”
沈持微纹丝不动。
岑绍也说过,陪酒女郎是没有资格坐到沙发上的,这是三万块酬劳的银字工牌的应有的自觉。
一旦坐到沙发上,另有价码,也另有代价。
其中一位客人看出了法国商人的不满,他喊法国商人的名字,用英文跟他说“没关系,我帮你跟她说。”看来这是他带来的朋友。
这位客人不知沈持微并不需要他的翻译。
他用中文跟沈持微说道,“让你坐,你就坐,不要扫兴。”
说话的这个人,坐在沙发的正中央,想必是权贵中的权贵,沈持微突然很后悔走进月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赚不了这三万块。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方才与她有过刹那对视的男人,跟身边站着的助手低语了两句,助手走到沈持微身边,说,“斐少也需要人倒酒。”
顿时,沙发中央那个让沈持微坐沙发的男人以及法国商人,都不再发表意见。
沈持微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个被称作“斐少”的男人,不但脚边并没有跪着侍酒女郎,身边也没有坐着的陪酒女郎,只有面前这个穿着西装的年轻助理。
沈持微跟随这位助理,走到被称作“斐少”的男人身旁,复以同样的姿势蹲跪下去。
她依旧低着头,视线里只有男人跷着的二郎腿,和一双复古的手工皮鞋,小腿很长一截,西裤和皮鞋都没有商标。
她给他倒酒,看到他举杯的手,皮肤在蓝紫相间的灯光下泛着青白,骨骼纤细,手指修长。
腕上是一款设计别致的机械腕表,依旧没有商标。
看不出牌子的东西,出现在这种人身上,往往更价值不菲。
两个小时后,沈持微拿到了三万元现金,今晚突发的这场“李代桃僵”,算是有惊无险地糊弄过去。
明天,她就可以到医院交钱。
好了伤疤忘了疼,沈持微很快又不后悔了。
看来人生,偶尔也需要小小的冒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