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可上天就是这么偏爱美人，她随便一演，就拿影后桂冠，多少同辈的新人还在片场勤勤恳恳地熬着。
官甯坐得离顾斐很近，近到压皱了他一侧的西服。男人倒是不在意，面色如常，对佳人的突然出现不惊不喜，对佳人的亲近也不迎不拒。
像是《青蛇》里一心向佛的法海。
而官甯早在推开门看到顾斐身边空空如也的那一刻，就已满脸笑容。
她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知道他不喜不请自来，撒娇一般地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他喝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算是自罚，认错。
“以为你是来雁城出差，没想到你是久居。既然要长住下，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害我一个人在巴黎傻等。”
包厢里吵闹，女人几乎是趴在男人肩头说的这番话，如泣如诉，只差掉两颗珍珠泪砸进他的西服。
顾斐拨开肩头的纤纤玉手，“等？你难道不是在巴黎拍戏？”
“那片子，我还不是想着你上半年多数时间在巴黎，才接的。”官甯噘着嘴，每个字都是委屈。
本想着能在没有通告的日子和这个男人多见见，哪知道都快杀青了，也没见着一次，现在人家更是连招呼都不打就搬来了雁城。
“我不管，你帮我寻套好房子，我往后定居雁城。”
顾斐转头，目光不含一丝柔情，很平静地看着身边艳光四射的美人。
“你的主战场在国际合拍片市场，住在雁城，少不了长途飞行，你会很辛苦。”
“嗨～拍什么不是拍。”
事业从不是她的目标，只是为了配得上面前男人必修的功课。如果顾斐肯娶，官甯保管立刻息影，从此洗手作羹汤。
可上天就是这么偏爱美人，她随便一演，就拿影后桂冠，多少同辈的新人还在片场勤勤恳恳地熬着。
“住在欧洲，我见不到你，难道不是更辛苦？”
说着，她又将手移至顾斐膝头。
男人竟然也伸手覆上，这动作，引得沈持微不由自主地看去。
但见下一刻，男人又将美人的手从自己的膝头拿下。
“雁城不是我的，你要住，我也拦不住。”
官甯趁机卖惨，“可我在雁城无亲无故，今晚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阿程，给官小姐订酒店。”顾斐转头吩咐。
“不能住酒店，我偷偷跑来的，巴黎那边不知道，要是被狗仔拍到，回去大监制会吃了我。”
顾斐再次看向美人，一张令人**的脸，他停顿了很久，不似在欣赏眼前的绝世容颜，倒似在做什么决定。
片刻后，他吩咐道，“阿程，通知福叔，今晚官小姐住微园。”
美人眼尾荡出笑意，那抹弯弧似浸了蜜的月牙儿，顺着眼尾轻轻晕开。
男人叹气，也算是遇上对手了。
微园是顾斐最喜欢的别墅之一，又位于半山富人区，官甯今晚被准许入住微园，这趟长途飞行受的累就没白受。
顾斐吩咐完阿程，又转头对她说，“你要是不累，就在这玩儿，这里不会被拍，要是累，就让阿程送你回去休息。”
说完，起身欲走。
官甯和阿程异口同声地喊住他。
“少爷，我留下，你怎么办？”
“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
顾斐看了看阿程，又看了看官甯，一时竟不想再跟他们说一句话，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转身之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似乎一直在自己身上，他向目光来源看过去。
四目相对，对面的黑天鹅立即收回视线，重又低下头去。
又是她，谭菁菁，顾斐心里重复这个名字，离开包厢。
他把宾利留给阿程晚上送官甯用，自己开走了另一台劳斯莱斯。
漫无目的地绕城半圈后，将车子停在路边。
一路上，无处不在提醒今夜是七夕，放眼望去，到处是相拥而行的情侣。
多么乏味而庸俗的雁城。
不知道父亲看上这里什么。
不知道绚丽的霓虹下千千万万对相拥的情侣，有没有沈持微。
顾斐有些烦躁，拿起手机看微信，还没有回复。
什么类型的约会节目，这么长不看手机？
他亲自打过去。
待遇和阿程也没什么不同，电话被摁掉了。
雁城倒也不是没有一点与众不同。
起码雁城里，有人敢拒接他顾斐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劳斯莱斯再一次以十分违和且尴尬的姿势驶入睿和职工宿舍楼下的街衢。
时逢七夕夜，夜市更加人满为患，烟火缭绕。
顾斐从车窗往上望，见沈持微住的那间宿舍灯是灭的。
她果然在外面。
月徊。
绝对的上位者走了，包厢里太子们玩得不分你我，越来越疯，那位被上位者丢下的影后，待不过十分钟也走了。
包厢里再没有值得沈持微好奇的人事物，她又恢复到人机状态。
七夕的场子比平时结束得晚，等她收工，已是凌晨两点。
公交车和地铁都已结束，逼得她不得不叫了辆网约车。
行程结束的时候，app里自动扣费169块，令她心头滴血。
心想以后这样的情况免不了常有，或许应该买辆二手车代步。
在街边下了车，往院门走，没过一会儿，身旁传来指节叩响车窗玻璃的声音。
此时夜市打烊，周遭一片宁静，那声音清而脆，十分惹人注意，沈持微回头看。
车窗内，竟是刚才早就离场的顾斐。
男人目光深沉，带着一丝冰冷，打开车门走下来，西服敞开，双手插在裤兜，在这满是孜然粉和辣椒面的小街，走出了偶像剧男主角的步伐。
“沈老师真辛苦啊。”
这开场语开得更是莫名其妙，沈持微怔住一秒，随后反问。“这么晚了，顾董怎么在这里？”
男人没有回答，视线越过她，望向不远处的睿和校园，眸色中闪过一丝玩味，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突然想视察一下校园，等沈老师做向导呢，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
沈持微下意识地伸手摸进挎包，包里放着两部手机，一部是沈老师的，一部是黑天鹅的。
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顾斐的微信，还有来电。想着太晚，就没予理会。
这会儿，更是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解释为什么没回。
顾斐也没打算听她解释，只说，“既然回来了，沈老师带我逛逛吧。”
逛逛？现在？沈持微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半。
“太晚了吧？不如明天，顾董几点有空～”
“是看学校，又不是看人。”男人不耐烦道，“早晚没有区别，再说，明天我没空。”
摆明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不过，做对方的信息咨询对象，是她亲口答应的，人家真金白银支付奶奶的住院费和医药费，要她晚上带着逛逛学校，总不能说过分。
“那好吧，顾董往这边走。”
沈持微引着顾斐进了睿和的校园。
问他都想看什么，顾斐说先看看操场。
于是沈持微顶着十二万分的困倦，带着精神铄爽的新任校董，走上了五彩的塑胶跑道。
为了环保，操场上的路灯深夜是间隔亮着的，仅够照明脚下的路。
顾斐走在沈持微身侧，用目光衡量她的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再加上她一直微微低着头，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对方刘海下一半小小的下巴和鼻尖，有一点俏皮。
说是向导，可眼前就是个普通的操场，沈持微也不知道该介绍什么。
反正顾斐也不问，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走着。
走到跑道中段时，沈持微脚边多了一只不知从哪里滚来的篮球。
左右望望，并没有人，或许是风刮来的。
她刚想踢开，却听到身旁的男人说“等等。”
只见，对方仅用一只脚，变魔术一样的，篮球就被勾了起来，落入他手中。
虽然穿着全套西服，脚踩名贵的手工皮鞋。
男人仍然投出了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在这样晦暗的灯光下，留下帅气又鬼魅的身影。
命中后也不去捡，任由篮球滚到别处。
仿佛就只是单纯地想秀一下自己的球技。
很幼稚，又不是大学生，在女生面前显摆这个。
大概相由心生，沈持微心里这么想时，嘴角下意识地微微扯动了一下。
映入顾斐眼帘的，是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带着三分讽刺和轻蔑的浅笑。
他突然有些怔神，脑海中竟浮现第一次去「月徊」，在黑天鹅面具下看到过的那抹几乎一模一样的笑。
见对方盯着自己看，并不继续往前走，沈持微问，“顾董，还逛吗？”
刚才大幅度的动作，令男人额前飘下一缕刘海，刚巧扫过眉骨，一下子冲淡了他身上的冷劲，反倒添了些漫不经心的随性。他一米八几的挺拔身形立在路灯下，暖黄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影子跟着他动的时候，利落的肩线、流畅的腰线在暗处隐约透着劲儿，莫名添了三分勾人的魅惑。
他的目光也与白日不同，在黑暗中泛着幽深的蓝，盯着她许久，才淡淡“嗯”了一声，说“那就看看老师们的办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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