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要走，就要走得猝不及防，干脆利落。
事实证明，只要顾斐不刻意地、主动地制造见面机会，以沈持微和他的阶级差，二人的生活堪比平行宇宙。即便存在着每周六两小时的中文补习，近一个月以来，她也从未碰到过顾斐。
当然，是作为睿和小学英文老师的她没有碰到过他。
晚上在月徊还是碰到过一次。
沈持微暂时还没有向岑绍提出辞职。
从顾斐那里拿到的五百万，还完赌债和卡债，还余有五十多万。她既然盘算着带着奶奶换一个城市生活，就要为到了新城市工作青黄不接，但奶奶的治疗必须无缝衔接的局面做考虑。
为了在短期内尽量多储蓄，沈持微每单日晚上雷打不动到月徊上班。
今天，是这个月她第二次遇到顾斐。
顾斐到的时候，场子早已经沸腾，沈持微中途出来为客人取酒，返回包厢时，在转角被一名有些微醺的女客人狠狠撞了一下。
她被撞倒在地，酒瓶和酒杯摔碎，浅棕色的液体流淌在顶级木地板上，也染到了沈持微撑住地面的手肘和西裤一侧。
“这面具是不是遮住你的眼睛了？还是你根本就没长眼睛？”
女客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岁，穿戴都是高奢品牌，画着粗眼线，假眼睫毛翻卷得很高，凶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刚才在包厢里也很放纵，显然家世不薄，不依附于场子里的任何一位男性。
明明是自己横冲直撞，明明沈持微已做出道歉，女客人却不买账，骂完，还想伸手去刮沈持微耳光。
那只闪着耀眼光芒的手划至一半，被另一只男人的手拦截了下来，无法落在沈持微的脸上。否则就凭那满手的钻戒，一巴掌下去，一定能把她的黑天鹅面具打掉，再在她的脸上制造点划痕。
“谭小姐...打我的人？”
男人正是顾斐。
女客人与他当然相识，听见这话，有些诧异，一个跪着倒酒的，怎么也成了斐少的人？
黑天鹅面具掩盖了沈持微的紧张，顾斐将她挡在宽大的肩后，因此看不到她紧张的神色，他对女客人说，“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人，谭小姐这一巴掌扇下去之前，最好想清楚，以后还想不想来玩。”
他说话的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莫名令人胆寒。
被月徊除名，意味着被雁城最上流的圈子排挤在外，女客人也是豪门子弟，当然明白圈子的价值，只是不甘心对一个侍酒女郎服软，只笑着对顾斐说，“嗯，我刚才喝多了，不小心碰了一下，那瓶酒算我的。人么～”
女客人扫了眼戴着黑天鹅面具的侍酒女郎，“看起来也没事嘛。”她不以为意，轻哼一声，转身进了包厢。
沈持微为了不面对即将转过身来的男人，迅速蹲下去捡碎玻璃，越是慌张，越是出错，手指被割破一道口子。
顾斐见状，俯身拉住她，不让她继续。
这个拉不同于刚才制止女客人的动作，力道不重，但也不容反抗，他单手捏住沈持微的手腕，女人太瘦，手腕处的骨骼陷在他的指腹里。
“别捡了，去清理下伤口，换套工服。”
口吻介乎于命令和建议之间的微妙地带。
沈持微被拉着，随着对方直起身的动作也站了起来，待完全站好后，顾斐绅士地松开了手，又交代，一会儿进去待在他身边倒酒，离谭小姐远一点。
沈持微不敢多说话，只点头说了句“谢谢”。
男人没再有别的表示，转身进了包厢，坐下后，低头看刚才捏住女人的那只手，拇指与食指、无名指下意识地相互摩挲了一下，莫名地有熟悉的触感。
但具体为什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短暂的回味被他人的攀谈打破，那感觉随之烟消云散。
后半场，沈持微食指缠着创可贴，跪在顾斐身旁服务。
空闲的时候她在心中计算，自己账户上已经有将近八十万，是时候跟岑绍辞职，着手转移了。
她当然也知道，月徊这个地方，每多来一晚，就多三万，那是她到了新城市，无论从事任何工作，都至少要两个月才能赚到的数字。
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意外，难保未来不会再发生。
万一顾斐发现了她～
不，沈持微不允许有这种“万一”。
*
“不干了？”
又一日下班后，沈持微找到岑绍申请辞职，对方万分惊讶。
“好好地怎么不做了？”
“实不相瞒，我财务上的难关过去了。”
沈持微说的是实话，岑绍也看得出来，她肯来月徊工作，和其他人的原因不同。
大多数在月徊做侍酒女郎的女孩都是指着这份收入满足自己高消费的**，那些女孩白天都有一份正常工作，她们只是爱慕虚荣，喜欢名牌，但也不至于彻底走到捞偏门的路子上。
所以她们不谈各自的**，晚上在月徊做黑天鹅，白天回到真实的身份里做职场丽人，衣食住行都不必委屈自己。
但岑绍看得出来，沈持微对名牌和高消费不感兴趣，她是真的缺钱。
现在她说她不缺钱了，没有理由再继续做下去，岑绍也没有办法。可是银字工牌固定十二个人，在东家那儿是背书过的，不能突然少了一个，少一个，就得补一个。
“哎呀，你说得这么突然，让我临时去哪儿找人呢。”
岑绍跟沈持微抱怨起来。银字工牌对身高、身材、体态、专注力，皮肤颜色，手型等各方面都有具体的要求，确实不是说找就能找的。
之前他能在公交站偶遇她，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概率，千载难逢。
“实在不好意思。”沈持微惭愧道。
岑绍想了想，“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我尽量找，等下家入职，你再走，算是帮我，要不东家问起来，我又要解释，一个没解释好，怪我管理不到位。”
沈持微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的突然辞职被顾斐关注到，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在岑绍的电脑里。
她得在走之前，盯着岑绍把复印件彻底删除，所以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麻烦，惹对方不快。
“行，那辛苦经理尽快找人，我先做着。”
晚上的分身一时不能离开雁城，白天的沈老师也就不能离开。
既然不能离开，沈持微也没有向睿和提出辞职。虽然顾斐让她滚出他的生活，但她毕竟还在给莫子衿补着中文。突然不告而别，难免又惹他不快。
要走，就要走得猝不及防，干脆利落。
走不成，就按兵不动。
某个寻常的周六，沈持微给莫子衿补习完回到宿舍，洗过澡出来，收到了一条许久没有联系过的老同学的微信。
她的高中同学，秦朗。对方约她明天去海洋公园看海豚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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