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以小搏大是人类内在的**，她终于体会到了“赌赢了”是什么感觉。
沈持微不知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的，只知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茫茫无际的白，以为是天堂，以为自己死了。
不知过去多久，她醒在一片氤氲的沼泽里，周身黏腻至极，每动一下便感觉到连筋带骨的酸痛，身体更往下沉一点。
待瞳孔在黑暗中扩张开来，才看到自己仍旧在总套的卧室里，仍旧在这张漫无边际的大床上。
疯狂的巨兽已不见踪迹。
沈持微忍着酸痛撑起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包，在看到支票完好无缺地夹在隔层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了钱，她什么也不怕了。
接着她摸到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弹框，有一条留言。
顾斐发来的，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对方命令，在他回来之前，滚。
并且以后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
对此，沈持微并不反对。并通过这条留言，印证了自己对这种—能够拥有世界一切想拥有的东西—男人的认知是正确的。
睡后，一文不值。
沈持微穿上那件被揉皱了的白色连衣裙，于凌晨四点十分，乘坐网约车从洲际酒店回到了宿舍。
连衣裙直接被扔进垃圾桶，她赤身**地站在花洒下，来回打了三遍沐浴露。
待身上的黏腻洗刷干净，男人留下的咬噬斑痕和粉色痕迹反而更加醒目，沈持微不忍直视，忙穿上睡衣。
可能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也可能是洗澡的时间过长，从浴室出来后她就感觉头重脚轻，在给教务主任发完请假的微信后，沈持微一头栽进自己那张一米二宽的小床，像大海上迷失的小船回到了避风港，死死地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将近十八个小时，第二日晚上九点半，沈持微被岑绍的语音call醒。
糟了！
她只记得请白天的假，忘记请晚上的了。
或许在沈持微的意识中，白日在睿和小学上班的才是真的自己，她从未把晚上跪着给人倒酒的自己当作自己。所以忘了跟岑绍请假。
可就算现在出发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以她酸软的腰肢和双腿，根本不可能在客人的脚边跪稳。
无奈之下，沈持微只能在电话里跟岑绍道歉，称自己发了高烧。
岑绍倒是好说话，只说只能这样了，叮嘱她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挂上电话，沈持微测量体温，睡了十八个小时之后，烧是退了，她开始感到极度饥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楼下的夜市被那个男人取缔了。
她只能选择更远更贵的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沈持微把支票拿出来，反复摩挲。
从前她恨沈维州嗜赌，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如此痴迷于以小搏大。
现在她好像懂了，以小搏大是人类内在的**，是文明社会大量失败案例导出的概率压制了这种**。
不过，仍有不怕死的，力求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持微终于体会到了“赌赢了”是什么感觉。
她以自己为砝码坐上赌桌，赢了五百万。
这是极致的以小搏大。
收到外卖后，沈持微狼吞虎咽，却也食不知味。
火速吃完，重新钻回自己的小被窝，蒙着头，在一片漆黑中陷入遐思。
那个男人是否也是第一次用钱得到一个女人。
不，应该说是，纯粹地用钱。
毕竟按他原来的习惯，要逢场作戏的追求，表白，用一些女人很喜欢的虚情攻势，当然，钱是同步的手段。
比如说影后官甯。
沈持微能够想象，官甯今时今日的光环，有多少来自她自身的条件，有多少来自顾斐的加持。
不过官甯和自己不同，她可能还会跟顾斐要爱，她问他要爱，就先得对他表示爱。
两个人一搭一唱，你骗我我骗你，这场恋爱就谈了起来。
挺没意思的。
沈持微叹了口气，再次昏睡过去。
睿和小学。
“沈老师，听说你生病了？有没有看医生，有没有吃药？”第二天复工，莫子衿揣着一小盒牛奶跑来办公室慰问沈持微。
与此同时，沈持微正在给她的“司机”爸爸发辞职信息。
“老师好多了，吃了药不能喝牛奶，子衿自己喝，谢谢啦。”
面对一无所知的莫子衿，沈持微还真有点愧疚。
可是她不能再做对方的家庭补习老师了。
微信里很快有了回复，那个男人不同意。
沈持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发送「是你说的不要让我再出现在你面前」。
男人回复，他会绕开她每周六上课的时段，选择其他时间回家看女儿。
这又是何必呢？沈持微想不通，怎么会有做父亲的，愿意让一个和自己做过那种交易的女人给自己的女儿补习。
沈持微没有在微信里据理力争。
当务之急，还有更急。
趁下午没课，她去银行兑换了支票。
还清了葡奥那边的二百九十七万，也还清了一百四十万的卡债。
因为还得快，小额贷甚至没从她这里赚到什么利息。
沈持微想，或许，她可以把睿和的工作也辞了，带着奶奶换一个城市。
有了这个想法，就不用急着与莫子衿划清界限，沈持微依旧在周六上门补习。
课间，莫子衿仍然习惯吃一杯草莓味的酸奶，沈持微坐在她的书桌前发呆。
突然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子衿，老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好不好？”
“嗯，沈老师你问。”
以为是寻常的提问，小女孩不以为意。
“子衿爸爸选择沈老师做你的中文补习老师，是在决定送你来睿和之后，还是之前呢？”
莫子衿想都没想，“之前呀，当时我还在法国呢，爸爸还没想好让我读哪一间学校。”
果然，不是先找的学校，不是看在她大学修法语，事实根本与顾斐所说的相反。
甚至，是先选中的她，再选中的睿和。
为什么？！！！
“子衿，那爸爸有说为什么选沈老师吗？”
莫子衿这时才抬起头，望着沈老师左右摇脑袋，“不是爸爸选的沈老师，是我选的沈老师。”
“你选的？”沈持微很惊讶。
“嗯～爸爸给我看了许多女老师的照片，我一眼就挑出沈老师啦。”
“为什么挑沈老师？”
“因为沈老师长得像妈妈呀。”
“！”
沈持微没有想到剧情会庸俗到这种程度，一时怔在那儿给不出合适的反应，但回过神来，又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笑得莫子衿心里发毛。
她一开始就知道莫子衿的妈妈去世了，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竟“有幸”成了别人的替身，“有幸”令那种级别的男人想起了他去世的妻子。
怪不得之前，那男人肯对她花心思。
说不定她不跟他提出交易，他真的会和自己发展出一段恋情呢。
就像官甯那样。
沈持微也后知后觉地理解了那晚顾斐到底在恼什么。
她破坏了对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关于已故妻子的美好幻觉。
她注视面前吃酸奶的小女孩，那么乖巧可爱，她的妈妈，肯定不是会提出那种交易的女人。
沈持微再一次，隔空对男人感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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