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苏利用假期时间与吴俊杰去了安徽山区采风,直到今早才坐动车赶回江城,睡一觉起来便从苏晏清口中听说李家破产的消息。
他想,估计是李锦年猝然离世,加上家庭遭遇突变,李游在双重打击下才没能控制住自己。于是,所有的坏情绪都给了全心全意爱他的夏萤。
望着窘迫逃离的背影,陈见苏早有防备的心脏依然抽痛了几下,脑海里更挥之不去她服下药片时的委屈。
他想起李游二十岁生日的那个下午,他陪着夏萤坐在小吃店里吃一碗泡面。那时的她,即便心中有委屈,眼睛里也是对所爱之人的深信不疑,而非今夜流露出的伤心与困惑。
可陈见苏除了能递去一张纸巾,并不能再做任何安慰性举措。他没资格,尽管某一个刹那间,他有抱她的冲动。
再见李游是次日中午,江大计算机系教学楼下,陈见苏一早候在路边的香樟树旁。
高处与低处的视线相撞,李游阴着脸擦身而过时,陈见苏追赶脚步跟了上来。
虽然有人是被逼无奈,才与一帮自以为是为他好的人合伙隐瞒了李锦年患癌的事实,但李游依旧对陈见苏耿耿于怀,甚至于每回见面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找我什么事?”
陈见苏走在身侧说:“我妈昨晚来了电话,你出国留学的事,她可以帮忙。”至于其他方面,只能等待李家父母主动开口。
昔日两人即便有所差距,李游与陈见苏也在触手可及的高度。可事到如今,他连留学的学费都凑不齐,心中的天平自然也开始倾倒,认清了自己所处的困境。
如果家中破产势必是他不能规避的磨难,那他或许只有咬牙接受,并去适应落魄的生活。
“家里都破产了,还有什么心思出国?”李游心意已决,“我会申请转班,退出留学。”
陈见苏缄默了,因为他知道,一旦李游确定某件事,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
“你有头脑,也勤奋,在哪都能闯出一片天。”陈见苏选择尊重他的决定,也明确表示自己的歉意,“李游,你爷爷的事,是我欠缺考虑。事发后到今天,我都在后悔,但也只能是后悔。”
再提到李锦年,李游依旧心如刀割,却也庆幸爷爷不用再面临如今的困局,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挣脱?
所以,未能放下的芥蒂也在陈见苏开口这刻消去,红着眼睛的人狠狠捶了他一拳代表一笔勾销。
这一拳恰好打在陈见苏心脏,他疼得喉咙倒抽凉气,却心底里滚起阵阵热浪,忽而想起泪流满面的夏萤。
冷不丁道:“我昨晚在榆林路撞见了夏萤。”
李游行动的步伐霎时间定住,缓缓看向欲言又止的陈见苏,才发觉他过来可能不只为了一件事。
尽管难以启齿,陈见苏依旧开口道明,“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刚吃下避孕药,哭得很伤心。”
李游的脸腾地一下烫红了。
昨日午后那段揪心的争执还徘徊在脑海,他其实在夏萤摔门离开后便后悔,后悔将所有负面情绪丢给他最爱的人。
在陈见苏面前,李游不需要再掩藏他的卑怯畏惧。
他说自从夏萤签约启曜拍广告开始,身边一直有个超级富二代在追求,而他对此却毫不知情,所以昨天撞见夏萤在签收巨型玫瑰花束时,他没能忍住当下交织的激动情绪,所以才有了令他懊悔不已的冲动。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游越回想越心痛,“陈见苏,我觉得自己很混蛋,迫着萤萤接受我的任性。她明明一直在反抗,要我戴上再进来,我却视而不见。因为我太害怕她被别人抢走,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再失去萤萤。”
李游说的每个字都如同针扎在陈见苏透不过气的心头,他不自觉地捏紧了垂在腿侧的拳头,脸也偏去有风的方向平息心底不该有的躁动。
尽管心中有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在放大,陈见苏也咬紧牙狠狠咽了回去,再看向懊悔中的人,冲他说:“去吧,别再伤害她。”
夏萤不在外语学院宿舍楼,落空的李游先回了宿舍,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几位的议论声。
“你们没觉着李游这两天很不对劲?”
“不明摆着写在脸上吗?心情差到了极点!”
“也不能怪他,要是你女朋友叫一富二代猛烈追求,还闹得全校皆知,你能笑得出来吗?”
“你说的好像李游不是富二代一样,他家不是做医药供应商的吗?”
“还不是从下游嘴里讨口饭吃?能比得了开经纪公司的有钱?大牛哥随便一辆车几千万,光一束花就13.14万。那身后的家产,你他妈敢想?”
有人叹气,“我要是李游女朋友,估计早心痒痒了。”
“这要是换成我们三中任何一个人的女友碰见了,我敢打赌,不出一周,肯定被一脚无情踹了。反正我要是女的,立马缴械投降,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轮得到你做这春秋美梦吗?”
“不过说真的,你们觉得夏萤会变心吗?”
“谁知道呢?以李游目前的条件来看,夏萤算是高攀他,大概率不会。但是大牛哥愿意一掷千金,本质上而言,夏萤是一支潜力股。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广告女神,随时有做大明星的潜质。说不定哪天李游跟不上她消费水平,还真不好说,毕竟她待的圈子可不简单。反正还是那句话,稍不留神,资源和女人都会流向顶尖有钱人。”
“不过李游那小子命好,家里有钱,学历高,长得还帅,所以谈大美女易如反掌。你们说,我要是加上他这个家庭条件,夏萤应该也能看上我吧?”
“就你徐浩星?再回炉重造一次也比不了李游,人家与生俱来的帅哥气质,夏萤就好斯文那口,你张嘴闭嘴一股葱味,别熏着了人家大美女。”
“我去你妈的!”
门框上的那只手在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里收回,李游冷着脸扭头离开了计算机学院宿舍楼。
榆林路街道正值热闹的午饭时间,夏萤刚好今天没课,强打精神站在吧台里做奶茶。
趟赶趟的忙,等送走一波活泼的高中生,夏萤正在吧台里搓洗抹布上的油污,身后又传来顾客进店的脚步声。
不过等她回头一看,笑容瞬间滞在脸上。
李游买了一堆上门礼品,两手东西拎进吧台时,夏萤不客气地推开,“拿走!”
他听了室友背地那番发人深省的话,内心十分惧怕夏萤会离开自己。
于是,认错的态度一刻也等不及,“萤萤,昨天是我不好,我冲动了,对不起。”
“我不想看见你,走!”夏萤推着他执意的手,正巧被后厨里出来的舅舅看见,赶忙转身去搓池子里的抹布。
夏朗看见多日不见的李游,免不了寒暄几句,还叫舅妈出来替夏萤的班,可得了空的夏萤并不想搭理来认错的李游,不顾几人眼色回了二楼的卧室。
“吵架了?”夏朗瞄一眼李游自责的脸色便心中有数,冲他指了指楼上,“萤萤心软着呢,赶紧去哄哄。”
得到准许,李游立马跑上楼,有人来不及锁门,所以当他推门闯入时,已经抄起手边的枕头胡乱打过来。
不躲也不吭声的人由着她发泄,直到双目对视的刹那,夏萤忍不住掉下眼泪,在李游看来,他已经后悔死昨天那般粗鲁地对待她。
枕头被李游一手扯扔去床铺,义无反顾走近抱住反抗的人时,他懊悔不已的口里一直在做抱歉,“萤萤,我后悔了。我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强迫你,我真的后悔了,你原谅我好吗?”
夏萤不能回想昨日受的委屈,拼命去推他时,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局促,而用力裹紧她的人却浑身颤抖,不断传递出忐忑不安的信号。
终于,她不再挣扎,“李游,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萤萤,你会离开我吗?”
夏萤知道他为何原因感到不安,尽管自己已经做出解释,仍旧心头无力,“我不是说过了吗?无论开心难过,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为什么要害怕我会离开你?”
“因为你太好了,好到周围总有人在惦记你,打你主意!”李游不再掩饰自己的畏惧,“萤萤,我比不上那个开超跑的有钱人。”
“他再有钱都跟我没关系!”夏萤恨极了被误会一丝一缕,喊着反驳的同时也含泪嗫嚅着,“我心里只有你。”
李游突然俯身来吻她,重新将人抱紧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安全感拢聚回心中时,他无比庆幸自己能拥有夏萤,被她珍惜,被她信任,被她无所求地爱着。
滚烫的呼吸盘旋在夏萤耳边,李游迫切道:“萤萤,我真的好爱你,也恨不得自己马上22岁,能跟你名正言顺地结婚,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然后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他的迫切何尝不是夏萤的期待,关切地扫在他瘦削的面庞,心里有再多的委屈也消失殆尽,“两年而已,我等得起。”
一阵耳鬓厮磨里,夏萤才想起追问李游,“你消失的两天去哪了?”
主动放弃留学与无法参加留学,对李游而言存在质的区别,脑海里闪过舍友们的谈论时,他欲言又止的唇彻底抿紧。
处于患得患失中的李游,还未能有应对一切未知的心态,所以当下的他选择暂不告知夏萤,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眼下的困境是否还会有恶化时候。
“我爸妈前两天身体不舒服,回去后一直在照顾他们。”
夏萤神经都紧绷了,生怕李游再面临一次低谷,“没事吧?”
“小毛病,没事,别替我担心。”心里忽想起陈见苏那番话,李游心虚问道:“那个药吃了,副作用大吗?”
显然,陈见苏一五一十告诉李游,所以他来时才是那副亏心嘴脸。
迟来的怨气复回心间,夏萤没好气地推开他,罪魁祸首却再次抱紧她,“萤萤,我真的知道错了。”他诚心道歉时也说了句下流话,“我保证,下次再动真格,就是我两造孩子的时候了。”
夏萤听了,皱着眉笑话他,“你才多大就想着要孩子。”
“有孩子不是更能说明我们很相爱吗?”李游在脑海里做着多年后的憧憬,“希望到时候,我们能生两个,一男一女,一家四口。”
夏萤其实没有透露过自己最大的心愿,她前十几年的人生里都在与妈妈等一个圆满的家,然而那个人在离开以后便再无回来,她的妈妈甚至这辈子都没有达成过婚姻。
但这并不妨碍夏萤在萌芽时,她父母亲很相爱的事实,所以在夏羽不失偏颇的教育观念下,夏萤一直是憧憬恋爱与婚姻的女孩,她也相信自己与李游能够共渡难关,一起赴往属于他们构建中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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