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一路将人拉向自己的停车位旁,正打算将纪望舒强行塞进车里,纪望舒扭了扭胳膊,转身正对陆延之:
“先生,上次弄脏你的小狗挂件真的很抱歉,我在这里向你郑重……”
“陆延之。”纪望舒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听到“陆延之”后又转而轻笑重新道:
“陆延之,上次弄脏了你的小狗挂件我很抱歉,我向你道歉!”令陆延之惊讶的是这个半点不吃亏的男人竟然向他鞠躬道歉。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稍长的发尾,微佝的脊背反而显得他身材宽厚有力,这是一具纯男性的身体。
不是餐厅里和气的服务生,不是刚刚咖啡馆牙尖嘴利,寸步不让的纪私教,纪望舒弯下腰来,动作轻柔而专注。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细腻和真挚的情感。
“你,你觉得一个道歉就能弥补吗?"
纪望舒直起身,带着一种近乎坦荡的诚恳:
“当然不够。所以,让我请你吃顿饭,当作正式的赔礼……延之,你觉得怎么样”他微微侧头,那截白皙的脖颈重新被衣领遮挡。
他冷哼一声:“别叫那么亲密…走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诚意。”
*
餐厅包房内,纪望舒挽起衬衫袖口至小臂,露出一段结实流畅的线条,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纪望舒拒绝了服务生的招待,专注地替陆延之烫洗碗筷,热水浇过瓷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低垂的眉眼,那份专注的细腻感又浮现出来。
陆延之靠在塑料椅背上,目光沉沉地落在纪望舒那双灵巧的手上。
这双手……不久前在咖啡厅,也是这样,看似随意却精准地指向画本,甚至……轻轻搭在那个林允的手臂上,画面突兀地闯入脑海——纪望舒微微前倾的身体,靠近林允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两人在阳光下靠得极近的身影,还有他讲解时那种从容不迫、引人入胜的姿态……
一盘香气扑鼻的炒蟹被端上桌。纪望舒自然地拿起一只,用工具熟练地分解着坚硬的蟹壳,动作精准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美感。
“尝尝这个,很好吃。” 他将剥好的、雪白饱满的蟹肉放到陆延之面前的碟子里。
陆延之意外地挑眉,他突然发现纪望舒真是一个有反差的人,让他越接触越是耳目一新。
陆延之将蟹肉夹起,细细品尝,不得不说纪望舒的品味不错,一顿饭下来,陆大少爷的气也消了不少,但……陆延之也并不打算就此揭过
“饭,吃过了。但这赔礼,不够。”陆延之恶劣地说道。
纪望舒停下动作,狭长的凤眼微挑,抬眼看他:
“陆先生觉得,怎样才算够?”
陆延之的视线扫过他沾了点油星却依旧漂亮的手指,又落回他沉静的脸上,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命令:
“你给那个林家少爷当私教,教得挺像那么回事。现在,给我当私教。画画,就教这个。”
傲慢道:“老子要学。”
纪望舒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蟹钳,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唇线抿得有些紧。
半晌,他抬眸,迎上陆延之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像是冰面裂开的一道细痕,带着点玩味。
“哦?” 纪望舒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陆先生……也对画画感兴趣?” 他微微歪头,眼神像带着钩子,轻轻拂过陆延之紧绷的下颌线,
“只是不知道,陆先生是想学静物写生,” 他顿了顿,语气轻缓却字字清晰,“还是……人体素描?”
陆延之被他最后那四个字噎了一下,随即一股被挑衅的怒意混合着更深的躁动冲上头顶。
“纪望舒,你教是不教?”
纪望舒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光,像是计谋得逞,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情绪被点燃。
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放下杯子时,脸上已恢复那副沉静的模样。
“好啊。陆先生想学,我教。时间地点,你定。”
他拿起公筷,又夹了一块蟹肉放到陆延之碟子里:
“先吃饭吧,凉了可惜。”
陆延之看着碟子里那块雪白的蟹肉,又想到纪望舒那张漂亮得过分又气定神闲的脸,觉着这场“赔礼”,似乎正朝着一个他预想中、却又完全失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硅创公司首席执行官办公室
“陆延之!你是废物吗,我请问呢?"一道烦躁的女声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陆延之陷在宽大的皮质转椅里,长腿交叠架在桌沿,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雾缭绕中,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尖锐女声。
陆母透过听筒,声音冰冷压抑着怒火:
“那个‘域辉’电子厂的项目,你投了八千万?!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技术专利是抄的,财报全是水分!那姓刘的负责人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骗子!钱投进去八百年都别想看到进账。你妈我给你的公司,是让你这么败的?!”
陆延之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
他故意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让声音听起来更懒散飘忽。
陆延之 拖长腔调,带着点混不吝的笑意:
“妈~ 消消气嘛。做生意嘛,哪能光看账面?我看那刘总人挺实在的,厂房设备也挺新,说不定就押对宝了呢?高风险高回报嘛。而且我这叫迎合国家耐心资本战略……” 他故意把“高回报”和“耐心资本”几个字说得轻佻又无知。
“我谢谢你还知道耐心资本!...我看你是被人当猪宰了!八千万打水漂!你爸那边的人都在看笑话”
听到“你爸那边的人”,陆延之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看呗。反正我爸眼里只有他那个宝贝小儿子和他那‘贤惠’的老婆,顺便让我亲爱的弟弟乐呵乐呵。”
陆母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延之,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延之眼神暗了暗,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调子:
“妈,我想要什么您肯定知道。”
“你……”陆母本想说让他放下,最后只无奈丢下一句:
“……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就被挂断。
忙音传来,陆延之脸上的轻佻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峻和算计。他掐灭烟头,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森林。
他越是显得愚蠢和无能,让他们以为自己真是个只会败家的废物,他那贪婪的后妈和那个野心勃勃的弟弟更是放松警惕。
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他们彻底清出他爸的公司,将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陆延之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小狗挂件,却在指尖忽然看见淡红的酒渍:
纪望舒...
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跳进脑海。距离那顿“赔礼”的晚餐,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那个表面温顺实则一身反骨、沉静时像潭深水、反击时又锋利如刀且让他气的牙痒痒的家伙……
陆延之此刻却奇异地想见见他,陆延之把这种奇怪的想法归结为想让这个纪望舒也吃吃瘪,好让他这郁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快活快活
于是陆延之在通讯录里翻翻找找,终于点下了备注是“纪债主”的号码。
纪望舒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冽平静,背景很安静:
"……陆先生?"
**
纪望舒刚做完兼职从咖啡厅出来,就接到电话,屏幕亮起的备注是端端正正的“陆延之”三个大大的正楷。
纪望舒随即走到人流较少的拐角处接听电话:
“陆先生?”
“纪老师,难得您还记得我。…我说,纪老师什么时候教我画画?”
“……明天怎么样?”纪望舒边说边在联系列表上找到“林允”:抱歉,明天的课程可能去不了了,另作打算。
“可以啊。纪老师有什么安排吗?”电话那头的路延之好脾气地问道
“炭笔、画板、画纸什么的陆先生自己看着买吧…越贵越好,记得自费。那就明天我的画室见晚点给你发定位…”
电话挂断。陆延之将手机在掌心抛了抛,那些肮脏的算计暂时被抛到脑后,此刻占据他心神的是明天要好好整一整那个纪望舒。
陆延之烦躁地戳着画板,昂贵的炭笔在他手里像根烧火棍。
画纸上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条,勉强能看出是个静物轮廓。他低声咒骂,额角渗出薄汗,军旅生涯练就的强悍力量在细腻的笔触前毫无用武之地。
“我说,纪老师,我看你教那个林家少爷可是教的细致入微啊,怎么到我这离得那么远,你一下也不教我,我怎么会画?”陆延之一肚子闷气,他觉得过来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纪望舒从头到尾就指导了他如何把纸贴在画架上,给了一个东西就让他照着画……
纪望舒坐在窗边的旧皮沙发里,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艺术史。
他穿着柔软的米白色衬衫,衬得下颌线愈发清俊。阳光给他低垂的眼睫镀上一层浅金,整个人沉静得像一幅古典油画。听到陆延之的抱怨,他抬眼轻笑:
“总要看看陆先生的天赋…嗯,看来比较一般”
“手腕放松,陆先生。观察物体的光影变化,不是用蛮力。”
比较一般…?纪望舒竟然说他比较一般!?
在二十四五的年纪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一般的评价,陆延之刚想反驳,画室的木门“砰”一声被粗暴撞开。
一个满身酒气、眼露凶光的中年男人闯进来,指着纪望舒破口大骂:
“姓纪的!欠老子的房租什么时候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那些勾当!小白脸,专门勾引有钱人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纪望舒眉头微蹙,合上书,刚要起身——
一道阴影已经笼罩在他身前。
陆延之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瞬间从画板前弹起。他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挡在纪望舒与醉汉之间,肌肉紧绷。他一把攥住醉汉指向纪望舒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对方瞬间惨叫出声。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陆延之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滚出去。他的事轮不到你这种臭老头哔哔。”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拧一推,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擒拿技巧,醉汉踉跄着被狠狠掼出门外,摔在走廊上哀嚎。刚刚在纪望舒身上受的气也算找到人撒了。
不过转头还是在身上拿出钱甩给臭老头,纪望舒刚想阻拦,陆延之“砰”地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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