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里飘着未燃尽的烟丝味，火星子在浓黑中明灭。当那个身形修长的少年踏碎阴影走来时，周贺抬手按住了后腰别着的弹簧刀——他见过这张脸，三中到一中的必经巷口，总有人对着少年校服背影吹口哨，可此刻月光漏进巷口，将少年冷白皮肤镀得发亮，黑色短袖下隐约起伏的肩胛骨，像振翅欲飞的蝶。
"啪嗒"，烟头被皮鞋碾灭的声响里，周贺眯起眼。少年额前碎发被穿堂风掀开，露出一双冷泉般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淬了冰的刀锋。他认得这双眼睛，上周在游戏厅，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蜷在角落打街机，指节因用力泛白，屏幕蓝光在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
"好学生转行了？"周贺抖开折叠刀，银色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线，"早听说一中的江欲川数学能考满分，没想到打架也这么带劲。"他话音未落，刀刃已擦着少年脸颊飞过，在苍白皮肤上割开一道血线，如红梅破冰。
江欲川垂眸盯着落地的刀，指腹抹过脸颊血珠，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像冬雪落在火炭上，带着刺骨的热。他弯腰捡刀时，后颈脊椎骨节分明，周贺忽然想起巷口老槐树上的蝉蜕，透明躯壳里藏着能震碎暑气的锋芒。
"周肆。"少年咬字极重，尾音带着铁锈味的狠戾，折叠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去年你在巷口堵三班那个戴眼镜的，用的也是这把刀吧？"他忽然抬眸，瞳孔在阴影里泛着冷光，"今天让你看看，满分试卷和混混拳头，哪个更硬。"
第一拳挥来时，周贺只来得及偏头，颧骨重重挨了一下。他踉跄着撞向砖墙，听见小弟们倒吸冷气的声音。可眼前的少年明明还带着书卷气，指节却因用力绷出青白血管，像支被按弯的钢笔——随时会戳穿谎言，写下带血的真相。
"操！"周贺骂骂咧咧挥拳，却被对方轻松躲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拳头砸进砖墙。指骨断裂的剧痛里，他听见少年漫不经心的嗤笑："就这点力气？"那声音像冰锥戳进耳膜，却让他后颈泛起异样的热。
手机铃声突然刺破硝烟。江欲川接电话时，月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像覆着层霜。"裴钰轩，等会儿。"他指尖敲了敲刀面，"让老班别等我晚自习了，我在教隔壁三中的朋友...怎么做人。"
挂断电话的"嘟"声里，少年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过周贺衣角。他听见对方扔下的话，尾音还带着未散的硝烟味："明天来一中找我，带够创可贴。"巷口路灯忽然亮起，将那道黑色背影拉得老长，后颈血痕在灯光下像朵开败的玫瑰，却比任何勋章都灼眼。
周贺弯腰捡起自己的刀，指腹擦过刀刃上的血珠。远处传来一中晚自习的铃声，他忽然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墙角觅食的野猫。刀身映出他带血的嘴角，和眼里跃动的火光——这才有意思，他想，比游戏厅里所有通关画面都有意思。
巷口阴影里，小弟们小心翼翼凑过来："贺哥，这小子..."
"闭嘴。"周贺用拇指抹掉刀刃上的血，折叠刀在掌心转出清脆响声，"明天给我准备束花——要红玫瑰，多带点刺的那种。"他抬头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巷尾最后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像谁眼里未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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