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计谋得逞,在库房正对面树丛里躲着的虞朝也没了看戏的兴致,转身对清荷道:“程寿已经出去了吗?”
“出去了。”清荷答道。
虞朝松了口气:“既如此,我们也走吧!”
虞朝刚回园子,就见晏青时在等她,她走了过去,问:“怎么样?娘亲没生疑吧?”
“没有,”晏青时表情不太好,“你做成了?”
虞朝点点头:“今日之事,你务必烂在肚子里。”
晏青时立即道:“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对了,我跟姨母说,你一直在和别家小姐聊天,若是回去姨母问你,你可别露馅了。”
虞朝原本想直接点一把火,将人都引过去,没想到姜露这个蠢货,居然派人跟着自己,给她送了个更好的办法,不过这个主意要想落到实处,离不开晏青时的助力。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晏青时一眼,这件事既让她看见了晏青时的能力,也让晏青时看清了她的能力,往后两人相处起来也当是更加“愉快”。
她刚跟着晏青时回了花厅,国公府的下人们就过来通传:“国公夫人突然病了,恐怕今日宴席无法继续,还请各位宾客们恕罪!”
“病了?”不明真相的虞夫人有些意外,“这么突然!”
虞朝自然知道国公夫人这病从何来,她忙催促道:“既然人家主人都说这宴席不办了,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不要给人添麻烦。”
虞夫人一想也是,加上今日鲜有夫人同她说话,她也觉得没趣,于是道:“也好,那我们就回府吧!”
*
等到今日宾客全部都离开,国公府顿时乱作一团。
对于丽贵妃的情郎,国公爷自是不会留情,当即想要打死,没想到丽贵妃居然拦在情郎面前,祈求国公爷饶他一命。
“孽女!”国公爷气得怒扇了丽贵妃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全家!”
“我害死全家?”丽贵妃娇嫩的脸顿时红肿了起来,“害死全家的是你!我与赵郎情投意合,可下定之前你却为了一己私利将我送进了宫,断送了我的幸福,你的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哪里有家人!我们所有人,不过都是你的一枚棋子,能用的上就金银珠宝地供着,用不上了你弃得比谁都快!”
丽贵妃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一一指向国公夫人、姜云辛以及姜府每一个人,状若疯魔:“你以为哥哥是怎么死的?你的妹妹又去了哪里?家里的人为什么全都得仰仗着他这个国公爷?不过都是利用罢了,都是利用!”
眼看着丽贵妃就要将家里的那些秘密全都抖落出来,国公爷忙让侍卫去控制住她。
然而那些侍卫不敢真的伤了丽贵妃,反而被丽贵妃夺了刀。
就在那些人看着丽贵妃疯狂四处砍,以为她要杀出去的时候,她突然停下动作,弯腰捧住了情郎的脸:“赵郎,我知道只有你是爱我的对吗?”
情郎看着丽贵妃,想要回答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了。
丽贵妃的刀刺中了他的心脏,鲜血如泉涌,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最后的眼神是什么呢?是爱、是恨还是后悔?没有人会知道了,也没有人在乎,包括丽贵妃。
在杀死情郎之后,丽贵妃抽出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两人的鲜血交织外一起,像情人的爱抚。
*
第二日,朝野震荡。
丽贵妃在自家赏梅宴上突发疾病暴毙了,国公夫人受了太大的刺激有些神智不正常,国公爷连受打击,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自请辞去官职,只做个闲散公爷。
昌宗准了国公爷的请求,还赏赐一堆金银珠宝,然而值得品味的是另一个赏赐。
昌宗说津州繁华但也吵闹,恐不利于国公夫人的病情,于是赏了岭南一块封地,让国公一家去那里颐养天年,即日出发,不得耽搁。
岭南是什么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流放之地,炎热荒芜,生存下去尚且不易,哪里是什么养病的好去处?
更何况国公爷留在津州,日后若是想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机会,可他这一去岭南,哪里还有可能再得到重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国公爷得罪了昌宗,可究竟为何,却是毫无头绪,至于那些知道内幕的,生怕自己受牵连,哪里敢往外说呢?
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一些流言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昌宗闻后大怒,以集市书铺出现了谋逆之言为由,在津州大肆抓人烧书,连朝中官员也多有波及,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直到年关将至,这一场闹剧才算到了头。
虞朝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或者说她不敢承认自己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清荷看着自家小姐一直怏怏不乐的样子,有些忧虑,可她又不知如何安慰人,正愁闷着呢,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小姐!清荷!我回来了!”
“是芙蕖!”清荷激动地站了起来。
芙蕖一进来就抱住虞朝,然后又抱了一下清荷,她猛灌了一大口水,这才道:“可累死我了!为了赶紧见到姑娘,我日夜兼程,换了六七匹马!”
虞朝看着风尘仆仆的芙蕖,脸上久违得出现笑容:“辛苦你了。”
“不辛苦,”芙蕖将这些日子查到的一些东西拿了出来,“不过我这走了一趟,才发现表小姐真的挺不容易。”
泉州晏家,也是当地有名的富庶人家,共有两个儿子,晏家老大也就是晏子武的父亲,是晏家的掌家人,十分善于经营,仅仅十年的时间,就让晏家从原本无名的普通酒铺老板变成了闻名整个巫州的大户人家;
老二也就是晏青时的父亲,虽不管家中生意,但一手字画了得,在当地甚至临近的几个州都算有名;
这一家人原本也算幸福,可意外发生了;
老二二十那年娶了一名舞姬为妻,原本晏家不重门第,这也不算什么,可没想到的是舞姬在嫁入晏家之后,同她那些老恩客没有断了联系,非但如此,还被老二发现了。
老二一路尾随舞姬来到客栈,在亲眼目睹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后,彻底疯了,当场将那对奸夫□□杀死,甚至一把火烧了整个客栈。
老大知道此事,不顾自身安危,闯进客栈想要将弟弟救出,没想到人没救出来,自己也葬身火海。
那一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死了十八个人,整个泉州都为之震撼,晏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当时的晏子武才八岁,自然没什么能力撑起整个晏家,于是还没等晏家兄弟过头七,晏家家产就被几个远方叔伯刮分得一干二净,连晏子武和晏青时也被赶了出去。
听晏家的老仆说晏子武原本想要考状元的,可家里出了这种丑事,他的仕途也算就此断送了。
然而令人最震惊的是,晏子武居然将当时年仅五岁的晏青时卖给了当地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富绅。
就算晏青时的父亲连累了晏子武,可毕竟是亲妹妹,晏子武做出如此行径,也实在令人发指。
清荷听到这里,有些气愤:“才八岁居然就做出这种事!”
芙蕖下意识反驳:“估计也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更何况当时他们急需盘缠,有了这笔银子,两人才顺利进京了不是?”
虞朝听了这句话心中一惊,再加上赏梅宴上没有见到晏子武,她更是担忧,于是斥责芙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无论如何,将五岁的妹妹放到那样的地方,都是禽兽行为!”
清荷看了一眼虞朝,又看了一眼芙蕖,觉得两人都十分反常。
以往芙蕖最爱打抱不平,碰到这样的事,定是要痛骂一顿,可她现在居然在为晏子武开脱;而虞朝从前权衡利弊,最爱分析事情的两面性,可现在居然因为芙蕖为晏子武说话大动干戈。
芙蕖被虞朝吓了一跳:“不是,我是觉得晏子武当时还小,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能有多严重,而且他当时应该只是以为妹妹是去给人当婢女的。”
芙蕖的话彻底凉了虞朝的心,虞朝问道:“你这一个月,有见过晏子武吗?”
“没有,”芙蕖立刻出声否认,然后撒娇道,“好了,我错了,小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芙蕖三岁起就跟着虞朝,是虞朝最亲近的人,以往她这般撒娇,虞朝都会算了,但这次不同。
虞朝十分严肃问道:“你若没见过,怎么知道他以为妹妹只是给人去当婢女?”
芙蕖一时被问得怔住了,木讷道:“我猜的。”
清荷见气氛不太对,连忙打圆场:“好了,先别说表小姐的事了,今日是腊八,虞府要去天佛寺施腊八粥,眼瞅着时间要到了,姑娘可要准备准备?”
芙蕖定是深夜也在赶路,才能一早就回了虞府,况且前世她也是受害者,怎么看自己都不该发火,虞朝打算给自己一个冷静的时机,再同芙蕖好好说这件事,于是点点头,让芙蕖帮自己梳妆打扮,算是和好。
*
津州城内共有三百七十八家寺庙,在腊八这一日都在免费发放腊八粥,虞家所选的天佛寺在西边偏远之地,故而人不算太多。
虞朝帮着刚布置好了施粥摊位,就看见右后方天佛寺门口,沈易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虞朝本不想搭理沈易,然而今日将军府各女眷也在这里,她怕沈易直接过来找自己,于是对芙蕖道:“你在这里帮着我娘亲,我先离开一下。”
芙蕖听见虞朝的话,也跟着看了寺门一眼,在看到晏子武的刹那,神色有些复杂,但因为先前与虞朝生出龃龉,她这次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应下了。
虞朝带着清荷走上了山。
沈易见人来了,转身走进了天佛寺。
今日,庙里的和尚大多去山下帮着布施去了,已过正午,上香的也不多,所以这一路沈易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沈易似乎来过很多次天佛寺,他一进门就朝着右边走,一路拐进竹林里,最后停在寺里的碑林处。
虞朝慢慢跟了上来,清荷和崔宁则是远远的就停了下来。
沈易转过身看向虞朝道:“好久不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