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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枯藤老树昏鸦

又是这样的妖怪,树叶包裹身体,每动一次身体就沙沙作响。手却尖细得如同老鼠的爪子,没有双脚的下半身在地面快速挪动,从窗外经过,在察觉到活人的视线后跑回来盯着对方看。

那双眼睛犹如黑洞,没有明确的明暗交接。隐藏在树叶下的嘴咀嚼着,鱼尾软趴趴地垂在嘴边。

“好……吃……”

它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声音沙哑得像刚从沙漠里被救起的游客。

细长的胳膊穿过没有玻璃的窗户,老妖怪挥挥手,示意林末走过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坐起,林末瞪大眼睛,就这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窗边。此刻还在胸膛里的心脏猛烈跳动,快要将骨头撑裂。

意识到这不单单是个梦的他嗅到泥土的味道,冰凉的双手朝自己靠近,轻轻捧起自己的脸,宛如自己是易碎的精美制品。那么瞬间,他在妖怪的眼中捕捉到怀念,可怕的双眼居然能有如此生动的表情。

或许可以称之为魔力,即将裂开的心在它的触碰中平稳,隔着胸膛让妖怪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于是一团能动的树叶打开阻隔住他们的窗户,因此朝心脏的主人伸手。比起命令,更像邀请,它双手抱着,将山的孩子抱回山中。

林末躺在其中,感觉如同躺在方慕白高价定制的沙发里,连毛孔都在喊舒服,完全迷恋上这触感。

然而,当闭上眼时,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喊。

“老林!你中邪了还是梦游呢!!”

“林末?林末!”

“林末,你醒醒!”

这些声音忽远忽近,震惊和焦急,似乎他们也能看见这样的诡异。果然这并不是一个梦,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副本里的NPC或BOSS。但,动不了,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连眼皮都快撑不起。

老妖怪摇晃臂弯,轻声哄睡:“睡吧,睡吧,回家的孩子,睡吧。”

不能……不能睡,不能……多美好的夜晚。

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大脑忽然蹦出这样的想法。看着最后的光亮消失,他安静地躺在它的怀中,然后一只大脚套着鞋子将他踹倒。

他被粗暴地翻了个面,被树框住的星空倒映于视角的瞳孔,璀璨而危险。林末随便别人拉拽,头向后倒去,继续无声地让星河钻入眼底。

看见他这样的方慕白此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啪啪对着林末的脸就是两巴掌,既怕把人打死,又怕打得不够狠。

“醒醒,醒醒,醒醒!”

林末抓着他又要落下的手,喊道:“你就不能掐人中吗!”

“老子他妈以为你要死了,哪想那么多!”方慕白吼回去,眼中还有没消散的害怕,连呼吸都急促,“你自己看看你在哪!”

树林中的回声,茂密的杂草被压在身下,再底下是曾经被踩过无数遍的路,而旁边正好有个干净的白碗。这是通往山洞的路,只有这条路才会有村民用的东西。

林末往方慕白身后看,守山村只剩一点儿脑袋,看来自己走得很远。

张道河和傅长流带着绳子站在后面,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傅长流:“你真醒了吗?”

他在怀疑,想知道现在醒着的究竟是谁。

别说他,方慕白和张道河也很怀疑林末到底是不是林末,还有影子的表情。

林末往山上走,听见他们的声音后那个转身,双目无神却仿佛盯着众人。路灯下的影子顿时膨胀成球,众目睽睽之下改变方向,移动到众人脚边。灯泡大的眼睛弯成初一的月亮,咧开的嘴角像是被拉扯往上,说着什么“好吃”。

现实向的副本里出现灵异事件,害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这刻起傅长流切身体会到信息的重要性,意识到林末和方慕白知道的远没他们以为的足够。

傅长流担心道:“我认为你该被限制行动,如果你打算继续睡觉的话。”

手中的绳子被拉直,证明他并没有在开玩笑。林末卷起裤腿,配合地让绳子绑在脚上。

“绳子给他,我们来复个盘。”他走回家,让守家的肯和蓝奇奇也过来坐下,灯光将众人笼罩,“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但我们没有发现。这是复盘也是坦白局,大家把藏着的都说出来,争取全员通关。虽然我这样挺像王辛在挖坑,但现在需要有人开头。我先说我们没有告诉你们的事,这条忽然出现的小溪,当时方慕白说了一句‘小桥流水人家’,它就凭空出现。我们还在干尸挂着的下方找到本笔记本,里面有和刘在手机里非常相似的手绘地图、素描,其中有几张危险的,我们把它毁了。肯和蓝奇奇也知道,”

肯举手发誓,证明林末说的全是真话。接着他拿出张塑封的纸张,坦白道:“其实游戏开始前我拿掉了里面的书签,从报纸上裁下来的,‘我’应该就是因为它过来。”

蓝奇奇紧随其后,亮出手机中的聊天记录。

“肯”:[Please]

“蓝奇奇”:[那里大家很久没去了,我不保证找得到]

“肯”:[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努力,我明白。狗头.jpg]

方慕白乐道:“这语气模仿得一模一样。”

蓝奇奇说:“那可不。我也是看见你们翻他们的手机才想到翻自己的聊天记录。之前我就觉得哪里不对,1队是来寻找灵异事件的,装备里却没有地图。结合聊天记录,我的身份是住在附近,恰好出国留学的居民,本身就来过这里。”

张道河沉思:“我们真是来旅游的,聊天记录里也没说要进山。这里离我们订的民宿还蛮远的,而且我们背包里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临时起意,塞进去的。”

傅长流:“我觉得被当地人推荐的概率很大。外地来的、游客,想体验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几点加起来就容易被各种安利。”

张道河拍手:“对,所以我们才会迷路,根本就是没有准备。1队是探险;2队是景点开发,我们是被安利;5队的理由最多,可以是为拆迁款,也可以是单纯回家看看。这么大家应该都有必须来这里的理由,那4队的是什么?你们地登山包和干尸背着的一模一样,我老早就想问了,他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以陈述句结尾,已说明他包括其他人均下意识觉得4队和干尸有关系。

但这需要被知道吗。

“打住啊,就在这个问题上停止对动机的思考。知道得越多,触发隐藏的可能越大,我们就给自己留点悬念,为重要的问题留下探索的余地。”

复盘就少不了思考,思考就少不了多想。在外面你爱想多少想多少,在这里不行,那满是褶皱的大脑必须被抚平。

方慕白赶紧让他们停止这危险的想法,继续之后的环节,“这个结点的起因经过结果足矣作为下个结点的理由,那我们要盘的就是现在这个被困在守山村的结点的经过。大家就说说在单独行动的时间段各自都干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然而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沉默,在对方的眼中看见心虚。

他们尴尬地笑了笑,动作出奇统一,都在往口袋里摸东西。其中最令4队无语的是1队,都告诉他们别乱动,他们还动!

小小的核桃,那光泽,那手感,挂网上纷纷钟有人出价。可惜,一对的价格会更高,两人却把它砸了。

肯找补道:“这是我们在树林里捡到的,以为可以吃。”

傅长流无语地反问:“你见过哪个核桃有这光泽?”

蓝奇奇尴尬地指着3队放下的木雕,“我们真的太饿了。你们不也拿了嘛,比核桃还可疑。”

胖嘟嘟的“不倒翁”没有脖子,整个看起来就是颗圆球。倒三角的凸起让木雕像颗荔枝,不过从侧面可以发现它有嘴,还有俩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某样东西。

木雕从中间裂成两半,中空的身体,厚度不及一枚硬币。它的里面又藏着什么。

发现它的3队老实交代:“是在你们住的地方找到的。我们住的卧室应该是给孩子住的,留下的玩具比较多,杂物里有个坏的摇篮。木雕在摇篮里,找到的时候已经碎了,但碎得奇怪,横截面整齐,有股香味。现在闻不到了。”

“父母用来哄孩子的玩具基本带有当地特色或是商店畅销款,比如拨浪鼓、手摇铃、沙锤。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玩具,但这种倒罕见,至少我们没在相册里见到过。”

3队作为游客,拍了许多有当地特色的照片,而这样有特色的玩具却没出现在照片里。

守山村有自己的独特文化,说不准这就是他们村里的特色,或许是种图腾,保护神,用来保佑孩子的。

虽然知道危险,但张道河和傅长流不敢保证丢掉不会造成更大的危险。

傅长流道:“和它待一起几个小时没发生意外,我觉得它没有威胁。你们觉得呢,林末?”

林末大多数时候倾向于听,日常存在感偏低,因此当他点出问题,便更容易处于边缘。

他倒是喜欢这种感觉,能获取的信息多,别人还会忘记从自己嘴里套话。只是他现在是半夜给他们惊喜的重点关注对象,凝重的表情难以让人忽视。

看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众人噤声。

清澈的双眼盛满恐惧,在他们背后看见不该有的东西。

熟悉的圆圆的影子此时落下其余人眼前,他们僵硬回头,尖叫在看见怪物的瞬间响起。肯推着蓝奇奇往旁边躲;张道河连滚带爬地和傅长流玩起叠叠乐;林末想跑却抬脚坐下,往反方向跑的方慕白直接给他扯回来。

“你特么往哪跑,拿我献祭呢!”林末骂骂咧咧地坐在原地,知道没法逃,干脆休息。

可张道河不明白林末在干什么,被妖怪抓住后疯狂挣扎,“啊啊啊啊……啊?”

忽然,整个人被妖怪抱在怀里,摇晃地手臂有点哄睡的意思。他处于意料之外的状态,差异地看向这个温柔的“妈妈”。

“睡……要早睡。”

“我,不……呼呼。”

肚子咕噜噜地叫,张道河却睡得香,安静地躺在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

妖怪见状将他放下,将“魔爪”伸向震惊且表示拒绝的傅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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