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逾青瞳孔一缩,侧身躲开,却还是因为没有防备,被划伤了脸颊,闷哼一声。
温听雪见此,提着裙摆迅速奔向那件木屋。
该死!
她暗骂一声。
只怪她识人不清又太容易听信他人,竟着了道,这么说来,若这薛逾青也是狼虎之辈,这木屋里怕也是关押着多数女性,准备贩往敌国。
早说呢,一个山寨,怎有力量与镇北将军抗衡,有这世外桃源之貌,其中定有蹊跷。
到了木屋前,温听雪从一旁木堆里扯出一根较为粗壮的,紧紧捏在手心里护身,冷汗直流,猛地推开门房。
“大胆!放开她!”
推开门后,屋内果然有着一众女性。
温听雪心底一沉。
薛逾青这时也追来,想解释:“你听老子说。”
“说什么!说你的罪行?”
温听雪蹙眉,将手中木棍直抵薛逾青咽喉。
“啧。”
薛逾青只好举手投降,后退几步。
“姑娘,你误会薛大人了。”
屋内其中一个女子柔声道。
“你们还为他狡辩,他可是要将我们贩往敌国的!”
温听雪明显不信,厉声道。
“可你不是也被大人救了吗?”
这话出,温听雪神色一怔,缓缓回头去,看向那女子。
薛逾青趁机夺下温听雪手中木棍,挠了挠脸解释道:“这些都是老子与弟兄们在萧峥手下救下的女子,老子还不屑于伤害女人,你别多心,要卖你,我干嘛不在路上就把你卖了。”
温听雪听着解释,眉头紧锁,看向身后那群女子,眼神询问着。
一众女子缓缓点头。
温听雪才放下心来,如此看来,倒真是错怪薛逾青了。
“刚刚叫出声的是小柳,喝茶时不小心烫了舌头,多谢姑娘关心,我们真的没事。”
其中一女子似是猜测到什么来,柔声解释道。
温听雪明显地肩膀不再紧绷,靠在门边擦去额角冷汗。
“多谢。”
薛逾青见此也松了口气,“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
“等等。”
温听雪想到什么来,出声叫住欲走的薛逾青。
“城内这样的事多吗?萧峥贩卖女性去敌国的事,他为什么这么做?”
“敛财。”
薛逾青答道,“城内这些事层出不穷,实在是惹得大家伙们看不下去眼,救人为的也是一个良心,只是没想到萧峥这厮愈发张狂,从前只是暗中诱拐后贩卖,如今,更是强掳民女了。”
温听雪听此,眼神看向屋内一众女子。
一眼扫过去,约莫有二十多个,可见萧峥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她深呼出一口气来,眼神坚毅,看向薛逾青:“明日酉时三刻,可有空?”
薛逾青脸红了,结结巴巴地站直身体,回道:“有…有!”
温听雪没注意到薛逾青的异样,遂认真回道:“好,那我去找你。”
*
温听雪因昨夜太累,安顿好已近卯时。
第二日,连绵又下了几场大雨,天地之间净尘广阔,云山苍苍挟着薄雾渐明。
寨里对她们这些女子都很好,温听雪也得了一间雅院,不过她一时倒也不解,这些人为何要来做山匪,不过也不好过问,便识趣地没提过。
薛逾青倒是很忙,今日又带人下山去巡逻,带回一落难女子,温听雪也耐心上前安抚,为她医治伤口。
她这才经寨中人说,薛逾青今年二十有三,听说原先身份倒是不简单,所以才有如此高强武艺,遂带人成立了这个寨子,虽为山匪,糙是糙了点儿,但为人有原则得很,非官商不枪,平日里也爱好劫富济贫,是大好人。
可此举自然得了镇北将军萧峥的不满,多次交锋打成平手,渐渐成为了死对头。
此等武艺,包括他这人,到底从哪来,又无人说得清。
温听雪听得入迷,等快到酉时三刻,沐浴完换上干净衣裳,把院外的几盆梅花和青竹移至石阶外,才去赴约。
“叩叩——”
温听雪还没敲第三声门,便见门被打开。
薛逾青不耐烦地打开门,本就累了一天,觉得困倦,本想呵斥一番,可见来者是温听雪这弱女子,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而这时他才回想起与温听雪的约定,别过脸去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莫名的脸红。
“你怎的来这么早?”
温听雪看他一副心不在焉怀春的模样,有些不解,自顾自进屋:“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老子就这体质,热的!”
薛逾青被硬生生戳穿,脸更红了,一紧张就手忙脚乱,一会摸摸自己的长枪,一会又摸摸自己的穿着有没有不合礼的地方。
温听雪觉得有些莫名,坐下来回道:“是吗?脸更红了。”
薛逾青一时噎住,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来,慢慢从阴影出走出。
温听雪这才发现他刮了胡子,昨日天黑,可隐约也能见此人气宇不凡,不想刮了胡子露出真容后,更甚。
只见眼前人长眉入鬓,眉骨深深,鸦羽长睫微翘,散落眼尾光影多几分,霁色眼眸清冷又矜贵,眼睑压碎月光。
水色单衣松垮挂在身上,锁骨笔直连贯,淡淡投过来一眼,温听雪似乎听见窗外白雪滑落的声音。
如此才惊觉,原来积雪初融的时候,会有一股月色压乱晚香玉的冷香。
薛逾青摸了摸脸,不解道:“老子很丑吗?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温听雪这才缓过神来,轻咳几声缓解尴尬:“没有,觉得你还挺…俊逸。”
薛逾青笑了,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多谢。”
温听雪见他耳根有些通红,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脸红,天生的?”
薛逾青一愣,似是没想过温听雪会光明正大说出口来,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来。
“说。”
温听雪不满,起身来在薛逾青面前站定。
“因为…因为你好看。”
温听雪听到眼前男人支支吾吾说出来这么一句,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打扮好了整个人倒是显得干净,有些少年气,只是倒是个容易害羞的
——乖顺小狗。
但温听雪想起正事来,从腰间取出一张宣纸来,在桌上铺平,也不再想玩笑,但眼神仍带笑意,看向薛逾青,开口道:“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薛逾青见她一脸认真地模样,也轻咳两声收起玩笑神色,走近带来一阵晚香玉的冷香。
“说吧,老子尽量帮。”
温听雪指着宣纸上的策划案,遂道:“我想以山寨为基,成立妇援会。”
“用山寨倒是没问题,但妇援会是啥么子?”
薛逾青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指着宣纸上的笔墨道:“这个蚂蚁爬的什么玩意儿?”
温听雪这才发现薛逾青不识字,一时哭笑不得。
还真是糙到了骨子里。
她只得耐心解释道:“妇援会,就是女子互助会。”
温听雪指着宣纸一处,又道:
“你是山寨之主,我自然得先和你商量取得山寨征用权才行,被你救回的女子无数,但家中定不会再容她们回去,如此便无处可去,但留在山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想教她们识字算数,还有一些傍身手艺,此外,乱世横生,你可愿教我们一些防身术?”
薛逾青这才认真地看着温听雪,他原想眼前人不过是个难得美貌的娇娇儿,可见识了那日她以身涉险独自救下落难女子后,他也承认这女子有勇有谋,对她有几分见识。
可如今看来,不止于此。
她聪慧非常,在乱世也有如此坚韧心性,勇谋不减,甚至还想为天下女性纳一个庇护所。
如此等闲之辈,是他该敬佩的。
薛逾青收回视线看向宣纸,道:“好,老子答应你。”
“我要让她们知道,女子不比任何男子差,也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不必再依附于谁,也不必再害怕谁,只堂堂正正做自己。”
薛逾青一怔,回头看向温听雪,只见她笑得明媚,灯下面容柔和,肌肤上的樱粉色影影绰绰,薛逾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忙别过眼去。
但他心里有些感慨,也觉得温温热热的,似是没想过女子有这般抱负,不过也好,女子就应该这样,堂堂正正的。
薛逾青眼神柔和不少,笑着满口答应,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这样才是,老子山寨后有个空屋,干干净净的,院子也大,够你们挥霍了,想要什么就跟老子说,老子不在,就跟山寨里的人说,既然都是基地了,那不就是家了嘛,老子可是老大!”
话落,一时院中无声,风摇翠竹一望新碧,阶前落花被风卷着,猛地跳动一下。
门外寨中一弟兄举着火把而至,大喊着:
“寨主,不好了!山下弟兄来报,萧峥那厮又有动作了!”
薛逾青一时气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杯盏都颤动来一下。
“这个狗贼,真是不拿女子当人看!”
他拿过屏风上一件外袍,提着长枪就要出门,却被温听雪拉住手腕,动作一顿。
温听雪神色认真,看着薛逾青道:“我也去。”
薛逾青蹙眉,抽回手:“不行,你一个女子,去了能做什么?营救之事不可儿戏。”
“我要去,你们打先锋,我断后,往后妇援会成员也可如此。”
温听雪上前一步,收起桌上宣纸放置于袖间,看向薛逾青又道:“我去,不为营救,营救之事有你们男子便够了。”
“那你去做甚?”
薛逾青一时不解。
温听雪神色肃然,开口:“寻那镇北将军萧峥,通敌贩女的证据,再上报于京,告知陛下,一网打尽,按照你我之势定不能一举歼灭,与其一直这样耗着,不如先发制人,借力打力!”
薛逾青听此心中一震。
好一个格局远大的女子。
当真是聪慧有谋。
薛逾青见此,也不再阻拦,打开门来,一匹通身白色的烈马等候多时,接过一旁弟兄手里的火把,遂翻身下马,看向温听雪,伸出手。
“上马!”
温听雪见薛逾青听进去了,笑了,但没接住薛逾青的手,而是抬脚踩住马镫,手握缰绳,翻身上马。
薛逾青见此一怔,笑了。
“倒是大胆,不过如此有勇有谋,老子倒是愈发期待了。”
“驾!”
马蹄声如疾风越竹叶,二人疾驰而去。
“嗖——”
一道长箭簌簌,冲破夜色而来。
“不好,有埋伏!”
温听雪心下一惊,来不及躲闪,薛逾青见此用长枪挑过那根长箭,神色肃然。
“来人!杀!”
无数敌人蜂拥而至,弓箭手无数。
温听雪握紧缰绳,高坐马上,蹙着眉心下一沉。
看来敌人这次,竟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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