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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锋芒

莲歌要重组积雨层的消息,望溪城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沈匡一听莲歌急需落雨神符,连夜带着手下赶赴小荡荡村。

快到小荡荡村附近时,他总觉得气候十分诡异。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漆黑一片,随后天边像朝阳初升般红霞满天,紧接着又来上一阵狂风暴雨,将众人淋成落汤鸡。

原先四季如春的时节,却热得堪比盛夏,时不时来一场雷阵雨,众人的着装也都乱套了,该穿短的还是长的也没个准信。

沈匡无语地卷起袖子,不禁有些埋怨:“谁当差的?这些雨灵子都在做什么,是不是又打哪偷懒去了。”

一组的其他雨灵子面面相觑,没有相关的行雨簿,他们也想不起来这片区域由谁负责。

走了一路,就在小荡荡村的外围,有一条宽得直通天际的河,水波粼粼,美不胜收。

众人赶了许久的路,都有些风尘仆仆,沈匡见此有些心疼,带着大家在河边歇息。

有三四个胆大的人雨灵子,不由分说挽起裤腿,伸脚对着冰冷的河水那么轻轻一沾----冰冰凉凉的温度扑灭热着火的身躯,简直痛快到心尖了。

沈匡见他们打算下河游泳,再三嘱咐道:“切莫下河。”

雨灵子刚迈入半条腿的脚一愣:“为啥呀!我都热死了。而且水又不深,看,鹅软石都数的清!”

沈匡白了一眼:“就说你年轻,河水看似平静,你往远处看看呢!”

雨灵子的头被他扭向河中央,嘟着嘴说:“很黑?”

“黑就对了,这河水少说也有百丈深,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进去就被小鬼拖住,再也爬不上岸。”

沈匡吓唬的一说,雨灵子的兴致被打断,瘪着嘴很不满意。

沈匡见他们不信,随手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直接在离岸几米处丢了下去。

“咚”地闷声传来,石头在水面溅起圈圈波澜,一路往河底下坠,众人清清楚楚看了好几个数,才反应过来。

他们尴尬地收回脚,谨慎地只敢拿小手绢沾一点水擦擦身子。

沈匡见此终于放心了,他撇过头,躺在附近一块大石头上自顾自休息。

河水深归深,风景还是很好的。

蓝盈盈的天,和煦的光和温柔的风。

简直像是快乐老家、风水宝地,小莲花的父母还挺会选的嘛!

沈匡闭眼沉浸在美景中,仿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轻松到不可自拔。

“大人!大人!”

突然传来雨灵子的急呼。

沈匡眉头一皱,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他闭着眼认命地坐起来,宽慰想着。

再忍忍,等见了莲歌,大家被莲歌收入麾下,这些人包括自己都是莲歌的烦恼了。

脑子刚一清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伸出手朝屁股下胡乱撑摸。

怎么手感不对,石头不应该是硬邦邦的吗?怎么现在感觉还有些软绵绵的。

他睁开眼睛一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要命了,怎么他整个人都被风吹到离地两米高了。

雨灵子们哪见过这个阵仗,全部仰着头惊奇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伸着腿朝沈匡蹦,拿手往上够沈匡的身子。

原来才一眨眼的功夫,沈匡的身上竟汇集起一小股飓风,带着沈匡一路往天上飞,眼看他就快和周围的水杉树顶齐平了。

再这么像落叶似的飞,一旦飓风消失,他非得摔得东一路,西一块。

“还愣着干嘛,用神符救我啊!”

沈匡朝地面大声疾呼,地上的人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慌慌张张从行李堆里找出落羽神符,默念咒语。

二十来个人一同使劲,小飓风这才缓缓降了下来。

沈匡虽然摔了一个屁股蹲,好在有惊无险,终于平安回到地面。

可还来不及说什么,他抬头就看到众人惊慌失措地盯着他的后方。

又发生什么了?

这次他不敢怠慢了,顾不上疼痛的屁股,随着他们的视线朝河中心看去。

这一眼,还不如不看!

河水中心,竟无端激起一个十几米高的巨浪,上方的飓风比刚刚要大百倍,像禽兽那般咆哮着,席卷无数水草和碎石直愣愣朝他们扑过来。

这和海啸有什么区别?

沈匡差点合不住下巴,真要命了,河边都有海啸了?

“随应而动,呃……随应而动……该死想不起来了!”

关键时刻就撂挑子,一旁的雨灵子拍着脑袋,苦思冥想。

沈匡见此差点一口气憋过去,随手夺过雨灵子的落雨神符,大念口诀:“随应而动,和我者退,诸风皆散。”

神力注入飓风和海啸之中,飓风歪歪扭扭打摆,众人还以为有戏,哪知却像羽毛落入大海,激不起一丝风浪。

“跑!快跑!”沈匡急呼。

有几个胆小的雨灵子,僵成石头了,挪不动脚。

沈匡揽过三人,在一声声怒骂下,他们才算有些灵魂,提起裤子拔腿就跑。

可沈匡越跑心越凉,飓风的来势汹汹,速度又快,这个程度的飓风十分罕见,自然不是他能解决的。

按照这个趋势,再过不到十个数,等飓风狂卷而至,他们就要凉凉了。

有个雨灵子不小心被绊倒在地,沈匡又回过头捞他,再抬头飓风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能闻到水草的腥味在鼻尖冲击。

完了!

他心底只有这两个字。

危机关头,一把古朴精俏的剑从天而降,擦过沈匡的碎发,直入泥土三寸,随后足以开天辟地的神力从剑身怒张而过,包绕剑身直冲云霄。

“哐----”海啸如期而至,扑在神力组成的气屏上,瞬间掀起百米巨浪。

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传到耳朵里,带来阵阵耳鸣声。

时间好像停住了,待一切风平浪静,沈匡才敢慢慢睁开眼。

一英姿飒爽、比例完美的男子,伸着长腿,跨蹲在他眼前,那把剑鞘别在身后,显现男子流畅的腰线和腹部肌肉,再然后,男子犹如月下清晖的手,像提鸡崽子似的抓起沈匡的后脑壳。

沈匡的身子离地了,男子的长发如侵泄而下的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沈匡明明看不见他却不觉得危险,反而充满安全感。

直到男子转过身,夺走沈匡手中的落雨神符,沈匡才得见男子的全貌。

落雨神符被男子稳稳抛落在另一金色身影上,那抹金色在乌黑的海啸下,仿佛黑夜仅有的亮光般耀眼。

“随应而动,和我者退,诸风皆散。”金色的身影如是说道。

这是……

沈匡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他眯起眼睛,透过那间金色斗篷,终于看清那人,很快他意识到什么,冲过去大声警告:

“不,小莲花,你会被反噬的。”

没有雨神雨衣,就算小莲花强行化解海啸,她半身的身躯也无法阻挡反噬的力量。

她会粉身碎骨,暴毙而死。

沈匡腥红了眼睛,一想到小莲花的下场,他如坠冰窖。

果然,怒涛所有的力量都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漩涡,直冲施法者小莲花而去,刺耳的巨响过后,那抹勇往无前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切静寂,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沈匡眼睛酸涩,刚刚持剑的城主大人却不为所动,依旧像一把笔直的剑屹立众人前方。

凭万里和小莲花的关系,他一点都不紧张,沈匡觉得很奇怪。

没过多久,河水上渐渐泛起一圈圈水花,小莲花像竹笋一般破土而出钻出水面,嘴里还喊着“抓到了!”

沈匡定睛一看,被高高举过头顶的,是一条手掌宽的草鱼。

“小莲花也太会吓唬人了吧!大家都担心死了!”沈匡见小莲花无恙,终于忍不住不满道。

他一边说还悄咪咪看向万里,还以为万里和他一样慌张,没想到万里手比着大拇指,眼中都是对小莲花的欣赏。

好气,这对情侣真是够了。

众人终于安心喘了口平气,危机摆脱后,李纪和茵陈姗姗来迟,莲歌索性找了一家好馆子设宴给一行人接风。

莲歌与沈匡上次见面还是在花芸镇,那会奈仪落了难,冰山又岌岌可危,才过不久,奈仪的身体已经恢复,无拘无束地生活在望溪城。

沈匡还急着向他心里最敬仰的城主大人禀告说:“望溪城的百姓都过得很好,有了我们一组,城里绿水泱泱,再也没有漫天乱飞的黄沙……”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涌过来的人群被挤到了另一边。

沈匡小心思来了,他狡黠一笑,突然朝莲歌说:“我最近吃的可好了,你看看,我腹肌是不是变明显了。”

还未等莲歌反应过来,沈匡已经掀开了里衣,真打算让莲歌上手摸摸。

不知何时,万里已经从人群的边缘挤了过来,刚刚他作为大地之子,被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雨灵子当成猴子观赏,问东问西。

好不容易他才突出重围,喘口气,又恰巧见到莲歌要摸沈匡腹肌这一幕,急得他脸都黑了,他突兀地挤开沈匡:

“好了,水扬溪还躲在暗处等着下手,现在极端气候频频,你们还有时间玩闹。”

沈匡摸摸后脑勺,叉腰露出手臂上鼓鼓囊囊的肌肉:“说的也是。小莲花咱下次再摸,记住,我的腹肌坚如磐石!”

莲歌忍俊不禁,一回头瞧着万里帅脸一拉,好像更生气了。

她连忙打马虎眼:“沈匡别闹,说正事呢!”

沈匡这才放下玩心,他来来回回搜罗了一圈,最后拿出二十几个落雨神符放在桌上。

莲歌点点头感叹这小子私底子丰厚,用的竟都是青色神符。

看着像青梅一样堆叠在桌子上任君采撷的神符,莲歌忍不住咽了咽艳羡又满足的口水。

这下子神符是绰绰有余了。

莲歌把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行雨簿发给众人,茵陈和李纪接过本子,神情激动。

原本以为和行雨簿、落雨神符再也没有缘分了,其实这五十年来,她们何尝不思念当雨灵子的时光。

万里翻了翻行雨簿,见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地址还有当地专属的节气,以及各种天气循环的示意图,连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雪都写得清清楚楚。

雨灵子们眼睛一亮,这可比原先积雨层的行雨簿好用多了。

万里勾起嘴角,由衷夸赞莲歌的记忆力,旁人也都附和着,搞得莲歌都不好意思了。

沈匡是捧场王:“就算是真雨神,也未必有小莲花你那么好的记忆力。”

一组跟着沈匡的雨灵子早就对莲歌的实力有所耳闻,今天一见莲歌编纂的行雨簿,个个都很佩服。

熟稔后,她们七嘴八舌地凑过来,对着积雨层的前尘往事八卦着:

“莲大人,听说您的动作很快,您真的三天怒行九大洲行雨吗?”

莲歌不好意思道:“差不多,时间短,当时很赶,回来缓了好一阵,你们可别学我。”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哇~”的感叹。

这时又有人说了:

“您的雨衣好特别!金色在内,黑色在外,低调中暗藏实力。我也能要一件吗?”

“上一边去,莲大人,收徒吗?我很听话的,指哪打哪!”

那些雨灵子都是心直口快之人,当着面也不避讳,莲歌并不计较,还真和她们聊了好一会。

等李纪好不容易插上嘴,他也很感念莲歌和万里的恩情,看到莲歌万事俱备即将成神,甚至忍不住落下感动的泪水。

李纪忍不住直言:“雨神对雨的把控,不及你万分之一,单说这行雨簿,当年我在积雨层时,哪有如此简单明了的行雨簿可用。”

茵陈和他同气连枝,都厌恶雨神的恶劣行径,她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万事俱备,索性直接逼宫积雨层,当个真雨神!”

室内沉默一瞬,连莲歌都愣住了。

茵陈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哈哈,可能也没这么快,至少……至少雨神雨衣还没到手。是的吧!”

她没亲眼目睹小荡荡村外莲歌制服海啸那幕。

莲歌平日低调,又将月隐华纱制成的斗篷翻在内层藏着不露光彩,茵陈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茵陈提心吊胆观察着众人的脸色,尤其是小莲花的,她垂眸不知在细想什么。

这时万里拍了拍莲歌的肩膀,捡好听的话说:“我早就说过,你是众望所归!”

李纪能体会茵陈的担忧和言外之意:“茵陈说的有理,小莲花还没有雨神的雨衣,若是寻常降雨到也不怕,只是水扬溪心狠手辣,不好对付,若是他故意制造麻烦天气,可就……”

万里勾起嘴角,放下一个大招:“神地多的是比雨衣更珍稀、坚固之物。可月隐华纱其之珍贵,在神地都难得一求,也是众神心之所向。”

不同于水扬溪的雨衣,月隐华纱天然抗拒邪气,自然更珍贵罕见。

李纪和茵陈这才明白了莲歌身上的黑斗篷下,竟暗藏如此珍稀之物。

大家意犹未尽,还再想看个仔细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派出去放风的人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在夏枯镇看到有脱离队伍的雨灵子在兴风作浪。

一听到夏枯镇这熟悉的名字,莲歌和万里瞬间都板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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