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府中还需要添十来个婢仆?"
"是的小姐。"
清芷接话,
"今年原需十五人,若是妥善调配,至少还需十二人。除了朝满、云卷、云舒,我们还未曾采买过仆从。"
"既然如此,就先办这件事吧。"
"小姐要采买婢仆?那我现在就去唤人牙子来?"
一直沉默的云卷听到此处,神色微动。
云舒明白她的心思,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急。"
纪舒颜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温声道,
"云卷若是有什么建议,不妨直说,我也好做个参考。"
云卷抿了抿唇,低声道:
"其实小姐若要采买婢仆,有个更便宜的去处。那里的奴籍过得......很苦。只是那地方鱼龙混杂,对小姐来说不够安全。"
"哦?听起来不错,我们就去瞧瞧。"
"小姐......"
云舒刚要劝阻,纪舒颜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
"无妨,有你们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
云舒虽应了声,脸上却难掩忧色,回头看了云卷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云卷知道她在责怪自己多嘴,便也低下头不再作声。
纪舒颜让清芷打点妥当,一行人乘着马车出了门。
此行的目的地,是京都最混乱的地界——
魍魉城。
纪舒颜隐约记得在意识空间的地图上见过这个地方,却未曾细究。
本想再进空间查看,又担心在众人面前进入意识空间会吓着她们,只得询问身边的万事通。
"林暮,你对这魍魉城可有所了解?"
"魍魉城最早叫做天井,本是京都边界的一个区域。因位置偏僻,又少有护军巡查,久而久之就成了'三不管'的地界。"
林暮娓娓道来,
"如今这里聚集着三教九流,东西两市不允许的买卖,多半都在这里进行,已然成了一处混乱不堪却包罗万象的所在。"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事?"
"是。"
林暮的神色间透着担忧,
"但这里贩卖的,多半是东西两市禁售的货物,治安也很是不好。"
"别这么紧张。"
纪舒颜唇角微扬,眼中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马车缓缓驶入魍魉城时,众侍女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清芷紧紧攥着衣角,云舒面色凝重,就连一向沉稳的云卷也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
唯独纪舒颜神色如常,甚至带着几分令人不解的平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眼前这混乱不堪的景象,对她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
在那个生活数年的世界里,她在黑暗的政府学校长大,又在社会最底层的场所摸爬滚打。
这样的"三不管"地带,她见得太多。
然而当真真切切看到魍魉城的全貌时,纪舒颜还是微微一怔。
这里的布局竟与现世的红灯区如此相似——
整片区域都位于京都最低洼处,四周高耸的建筑与山体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在白昼,也只能依靠零星的灯火勉强照明。
那些破碎的光斑拼凑在一起,宛如一幅未完成的拼图,隐约勾勒出这街道的轮廓,却始终看不清全貌。
破败的房屋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墙壁上满是污渍。
路上的行人个个神色警惕,眼神中透着防备与麻木。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恶臭,混杂着霉味、汗臭与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贫穷与残酷。
纪舒颜轻轻放下车帘,语气平静地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云卷,"
她目光转向身旁,
"你选择这里,仅仅是因为价格便宜吗?"
"也不全是......"
云卷欲言又止,眼神黯淡下来,
"当年与云舒还未沦落至醉云居时,曾奉师命下山办事。
在山野间遇见一个农家女孩,年纪虽小,性子却明媚开朗。
后来......"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纪舒颜看出她忆起了伤心事,便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小姐,"
云舒接过话头,声音失落,
"那女孩家境贫寒,但云卷很是喜欢她的性子。我们本打算办完师门的事就去看她,谁知再去时,她已被掳到了魍魉城。听邻居说,是被这里的人强行抓走的。"
她皱了皱眉,
"我们来找过一次,却不见她的踪影。城里的贩子说......入了魍魉城十日还没卖出去的人,多半是活不成了。"
"看来这魍魉城有什么规矩?"
纪舒颜问。
林暮平静地接过话:
"入了魍魉城的奴籍,价格低廉,但不容久滞。若十日之内找不到买主,就会被强逼着去做最苦最累的活。
除非是青壮年,否则多半撑不过两日就会病倒。而这里的商人从不会为他们请大夫,病了就直接扔进下水沟,任由尸体顺着地沟漂出城外。"
他的语气平稳,眼神却暗沉如夜,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纪舒颜听着,心头一阵发紧。
这魍魉城的规则,与现世红灯区如出一辙。
在那个世界,身为人造人的塑生裔与机械裔同样毫无人权可言。
一旦落入那种地方,就等于坠入无底深渊。
当街抢劫、□□屡见不鲜,若是伤病到无法行动,不仅无人施救,还会被洗劫一空后丢进焚烧炉。
马车在云卷的指引下拐进一条窄巷。
青灰色的砖墙上,整齐地挂着一排竹编的猪笼。
巷子尽头,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牙子正蹲在地上,见到马车立刻站起身来。
林暮扶着纪舒颜下车,率先开口:
"开张吗?"
"全部三两!您要男的还是女的?"
人牙子谄媚地笑着。
"不如让我自己挑挑。"
纪舒颜隔着帷帽直视着他。
"好嘞!您随便看!"
人牙子侧身让开,露出身后那一排猪笼。
直到这时,纪舒颜才看清——
每一个猪笼里,竟然都关着一个人!
整整一排,个个沉默不语,如同待宰的牛羊。
她向前迈了两步,仔细端详着笼中的人。
那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痛苦,瘦弱的身躯蜷缩在肮脏的笼中,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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