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灿还没下班，程盼只是来看看他，啧，担心他直说，绕这么一圈。
余生把他拖远几个房间门才敢松手，手一松程盼眨眨眼看着他，余生低头又抓起他的手，朝角落那卡座走过去。
说真的，现在就还算那安全一点儿，好歹比较偏，座上还有紧急按钮，程盼乱跑更危险，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
他回头看着程盼，程盼被他牵着慢慢走着，见他眼神看来，用口型问：“怎么了？”
“我真想给你戴个口罩。”或者防护罩。
不过余生说了也跟没说一样，音乐吵，程盼听不清。
他回头抬手拦住周围疯狂的人流，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这地儿简直没一处可以下脚的。
走过去一路有不少脏眼，还有咸猪手，人人都恨不得裸个条。余生被恶心的恨不得一人来一拳，他加快速度牵着程盼挤了过去。
丁思灿正坐在那里，看到他来，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他。
“余生？”她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谁在，”余生回头看着程盼，“刚没人找你麻烦吧？”
“没有。”程盼看着他回答。
没有才怪......余生也看着他，就程盼一瞅就知道是学生的架势，那些人肯定不会怕程盼，该搭讪一样搭，丁思灿穿的又那么明显，外套里面......
想是这么想，余生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扯着程盼坐到沙发上，没办法，他不能在这地儿久呆，万一被欧姐看到寻过来问起许哥的事更麻烦。
“你要有事就去忙，”程盼应该看出他的左顾右盼了，“这有我就行。”
“嗯。”余生点点头，刚闹这一出，程盼和丁思灿虽然会被乱盯，但至少挺安全的，目前来说打不起来。
......至于那些不长眼长了瘤子的眼睛，观望一阵，就该行动了......
他皱眉看着程盼：“要有人打丁思灿主意，你别动手，等我来，如果有人打你主意......”
那等他来就晚了......余生愣了愣，实在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先不提丁思灿是齐然带过来的人，暗里总有人护着，就光是程盼颜值比这狐狸高这事儿，程盼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有人打你主意，请直接揍他，往死了揍，出事儿我兜着。”余生又说。
“该注意的是你，”程盼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吗？”
“啊......”余生愣了愣，好像是......他好像才是整场最靓的崽，差点儿忘了......
不过程盼到底真傻假傻啊，他这样的看着就不好惹，而程盼这样的......
“反正你听我的，打了再说，”余生想了想，压着嗓子，“实在不行，把丁思灿推出去顶包。”
程盼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余生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放心，又叮嘱了好几句，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程盼。
别说搭讪！那些人看程盼一眼他都不爽！
非常不爽！
他顶着一池子神经病人，挤回到包房那一片儿，不过没进去，寻了一处看得着角落卡座的地儿蹲下来。
他不放心......
程盼那老好人怎么可能推丁思灿，有事儿肯定自己第一个送死，他还是长个眼睛......
这眼真长见识了，他才走几分钟啊，来来回回几个人都围拢过去了，围你们祖宗呢！
大部分去的人都是找丁思灿喝酒，他不管！
少数几个烦程盼，烦程盼的程盼就一本正经坐在那一本正经的摇头，找丁思灿的程盼马上就垮脸，推手挡住那些酒杯，实在挡不住的程盼自己就喝了。
......
这他妈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某个纯情少年爱上失足少女酒吧守护的狗血故事呢！
程盼是真傻吧。
余生压下火，瞪着对岸的傻子，每来一个人，程盼就认真的，坚定的拒绝，来回几次，那些人仿佛默契的达成共识，都只去找丁思灿，然后诱导程盼和他们喝酒，操！
可程盼又不是傻蛋儿，顶多傻子，喝了两杯后，坐在丁思灿旁边，任谁来都一句话不说，挺直背坐着，护在了丁思灿身前。
余生实在没忍住一直看着这样的程盼。
这事儿程盼不一定非得自己做，但这爱行侠仗义的超人是不会放心别人的。
但好像，余生依然看着。
但好像没人记得......超人不会飞，超人也怕喝酒。
超人......
超人也只能坐在那里，一个又一个费心的拒绝。
超人“优点”还真多。
突然，他看着对岸那些劝酒不成，转而对程盼破口大骂的客人们，音乐声太吵，他听不到对岸骂什么，程盼肯定也听不着，只有那一张张一张一合的大嘴和怒目而视的大脸，在他和程盼眼前疯狂的无声的嘶嚎着。
丁思灿颤抖着身子躲在程盼身后，一句话没敢说，这狐狸平时引以为傲的魅力和脸蛋在此时就像个毒瘤，那般致命。
而程盼只是继续认真的，坚定的对那些围着找乐子的人一一摇头。
俩相依为命的场景，让他没有了火。
而是有些酸。
这次稀奇的是，倒不是吃醋，这次是......心疼。
他当然知道程盼不喜欢丁思灿，程盼只是真的太善良了，所以他也只是，心疼那个不会飞的超人。
原来吧......他一直挺依赖程盼，从中考开始起，程盼一直在他身边，替他收拾烂摊子，白天黑夜的守着他，遇到什么事儿，惹着什么人，就算他不开口，程盼也会自己欢乐的来管闲事儿。
以至于他忘了，他真的快忘了，程盼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是一个从来没涉及过这些场所的优秀三好生，是一个家庭背景干净，朋友都还是过气校霸干干净净的学生。
而此刻群魔乱舞，程盼挺直背坐在那里，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保护着一个女孩儿。
这样好的程盼。
“难怪你这性子能跟程盼做朋友。”有人轻声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余生侧头，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来。
“来多久了？”他回过头继续看着对岸。
“没多久，”陈默回答，“也就程盼赶走四五个人的功夫。”
“是么，”余生点点头，“速度挺快。”
陈默愣了愣，然后低声骂了一句，余生笑了笑转头又看向包房：“乐乐呢？”
“我找人送她回去了，”陈默说，“丁思灿还有半小时下班，你就在这等着，不去帮他忙？”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程盼，丁思灿他和陈默都不在乎。
“不去，我相信他，”余生拍拍手，慢慢站了起来，“你不回？而且不是说你送乐乐？”
陈默耸肩：“送不了，我等人。”
余生点头，也明白，陈默在等齐然，满场飞啊这关系，他想了想，看着陈默又说：“哎，问你个人。”
“谁？”陈默应了一声。
“自然是一傻逼。”余生回答。
啧，差点儿忘了。
余生本来只打算问这人去向，没想到问完后陈默硬要跟着来，美其名曰这么好玩的事儿怎么能少他。
这逼和他去外面商店买了口罩帽子还有武器，黑暗里裹的严严实实，然后躲在ferry外面靠边的墙角。
“你确定他会经过这儿？”余生斜眼扫着靠墙外一排排酒店。
陈默拉紧口罩点了点头：“当然，门儿清！”
余生瞅了瞅看起来鬼鬼祟祟的陈默：“忘问了，你跟那傻逼谁混的好啊？”
“当然是他！”陈默笑了笑，“他可ferry股东加管事儿。”
“那你还跟过来惹他。”
“怕什么，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陈默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给他打了个手势，“孙子来了！”
那叫利哥的傻缺把车停在路边，直直朝这边走过来，黑暗中，余生拉了拉口罩，转过墙角走到他面前：“嘿，孙子！”
你阎王爷爷来了！
“谁？”利哥脚步一顿，皱眉就想跑，陈默已经绕到他身后，抬脚狠狠一踹，然后用麻袋套住了他脑袋，又快速在脖颈处打了个死结，这速度，行家啊！
利哥没来得及说话，陈默又拿了把短刀柄身抵住他的额头，压着嗓子说：“再动开枪！”
余生没忍住笑了笑，走过去一把提起利哥，转头指了指左边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很安静，所以利哥的喘息声显得特别大，余生又一脚踢中他膝盖，让他顺势跪下，然后拿起手上刚买的棍用力抡了一棍，当然，朝着他身体。
“嘿！帅！”陈默吹了声儿口哨。
“你们......是谁？”利哥哆嗦着声音问。
“我们是正义的使者！”陈默笑着也一棍抡过去。
陈默这逼心也挺狠，打得利哥趴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闷哼，余生挑了挑眉，看来自己不用装小白兔了：“我动手，你边儿看着。”
“好啊！”陈默点点头，又问了一句，“要提前联系救护车吗？”
“直接联系殡仪馆吧，”余生说了一句，低头掐住利哥脖子，这处有死结，他又反手勒住绳子，边走边把他拖进停车场没有监控的角落，“利哥，你要为你今天说的那句话，负下半辈子瘫痪的责任。”
“余生！”陈默喊了他一声，“不至于到那步啊！”
余生摆摆手。
角落灰尘很多，余生把他扔在地上，等烟雾散尽，点了根烟抽上，那傻逼蠕动两下，颤抖着声音又问：“你到底是谁？”
啧，果然是阶下囚，对未知的恐惧，倒让余生以为刚在酒吧充大哥的和这逼不是同一个。
“是你祖宗。”他用力吸了一口烟蹲在了边儿上，酒吧太吵，利哥现在肯定听不出他的声音，陈默这逼不用管，怪声怪气鬼都听不出来是谁。
利哥在地上滚了几滚没再说话，余生皱着眉，喷出一口烟有些迷茫的看着低低的地下停车场。
互相沉默一会儿，利哥先开口：“你要怎样？要钱的话好商量。”
怎样？要钱？都不是，其实只是......
“我原本一开始是想要你这条命的，”余生仰着头，“再后来也只想废了你，但现在......”
“......现在怎么？”利哥哆嗦着继续问，就怕下一句的“现在”会比之前想法更残忍。
但是没有。
“现在就只想简简单单揍你一顿，”余生掐了烟慢慢站起来，毕竟一句话再恶毒，也不至于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提前告诉你，我揍人，非，常，疼。”
陈默等了小半个小时，里面再也没有传出声音，他立马扔掉棍儿跑进去。
余生正蹲在地上捡学校的卷子，看到陈默跑进来，甩了甩手：“这逼刚逃跑，把我书包拉链扯开了。”
“哦，”陈默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卷子，又问，“要我帮你捡吗？”
“不用，我有些卷子还没写，你不清楚怎么分类。”余生边说边理了理手边的卷子，然后再慢慢捡起散落在周围各处的卷子，有些卷子已经沾染了血迹，他认认真真一张一张擦干净后才折好放进包里。
他知道这个画面肯定很诡异，以至于陈默没再开口。
“捡完了。”余生把最后两张卷子整齐放进书包，用力拉紧拉链，抬起头看着陈默，陈默也看着他，动了动嘴，但没说什么。
“没死，”他说了一句，走到利哥旁边，“不信自己探鼻息。”
“什么程度？”陈默皱起了眉。
“ferry换管事儿的程度，”余生拍拍手，“走吧。”
“等等！”陈默走过来，弯腰抗起利哥，然后抬眼看着他说了一句，“帮你留个后手，你先去外面等我。”
余生在停车场门口大概等了陈默十分钟，陈默才出来。
“什么后手？”他问。
“我把他砸一辆限量跑车上了，”陈默拍拍手，笑着继续说，“他有的赔罪。”
“牛逼！”余生没忍住也笑，反正监控照不到他们脸，明早安保上班，就算调监控，车主也只能找那倒霉鬼赔。
陈默又拿出纸擦了擦手，然后犹豫几秒才又说：“刚误会你了，我以为......”
“你没误会，”余生接过他的话，“我真想杀他。”
陈默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为了程盼？”
“是，”余生回答，“因为程盼。”
想要利哥命因为程盼。
留利哥的命因为程盼。
陈默没再说，余生叹口气捏了捏书包带子，又补充了一句：“也为了自己。”
毕竟......事太过了，要付出代价。
他......现在想有光明的未来。
余生赶到ferry门口的时候，丁思灿和程盼刚出来，程盼衣服上被人泼了酒，校服羽绒服乃至毛衣，一眼看过去的湿了一大片，还有头顶，脑袋顶儿程盼应该已经处理过了，没那么湿，但余生眼睛还没瞎。
“操！操他妈的！”他从包里拿出围巾走过去盖住程盼脑袋顶儿，轻轻擦了擦上面残留的酒，“冷吗？”
“还好。”程盼回答。
还好？哪好？
“谁干的？”余生问，里面热，穿不住羽绒服，这蠢货肯定趁程盼穿好衣服都要走了，死不要脸去找茬儿！
“不知道，”程盼抬眼看着他，“回去吧。”
“回去？操？”余生气的脑袋有点充血，但外面太冷了，此地也不宜久留，他也不想再留！他侧头看着陈默，“你找人送丁思灿回去，我跟他先走。”
陈默点了点头，余生深呼吸一口气回过头看着脸颊绯红的程盼，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后面躲不掉了吗？他继续擦了擦程盼脑袋顶儿，有些心疼的想去摸他发红的面颊，这一想法出来自己都有些吓到了。
他赶紧收回围巾，然后抬手把程盼羽绒服帽子盖上：“我们回家。”
他重新想牵程盼手。
却突然，没有了理由。
算了。
家没那么好回，丁思灿伸手拉住了他。
她还好意思拉他？
说实话余生现在只想一脚踢死她，今天晚上为她已经做了够多的，这蠢货还想怎样？
“你他妈有完没完？！”他转头瞪着丁思灿，别说她现在是个姑娘，就算她现在是个仙女儿，也得给他和程盼让道！
丁思灿愣了愣，收回了手：“......今天谢谢。”
谢个屁！不接受！
又他妈不是你被泼！
“滚开！”余生侧回身烦躁的拉着程盼走，丁思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余生回头盯住她，“你最好闭嘴！”
于是丁思灿低下头，闭上了嘴。
余生回头一把牵住程盼的手就走。
他牵的很紧，紧到程盼痛哼了一声。
可余生依然没有放开。
宋阿姨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大冷的天，冻的两颊跟程盼这喝了酒的一样红。
余生这下放开了一直牵着程盼的手。
手心突然的空落落，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也有点空落落。
他和程盼对视一眼，都提着嗓子眼走过去，今天是王永泉干的好事，真不关程盼和他的事儿......
宋阿姨看到他俩回来松了口气，又马上板正神色，拉着个脸上楼了，他侧头看着程盼：“我去跟阿姨解释一下吧。”
“不用解释，我妈应该都知道，”程盼侧头也看着他，“今晚跟我睡。”
“嗯。”余生点点头，程盼这半醉的状态他也不放心......就是他放了心，程盼才落这下场。
而且余生觉得程盼好像有话跟他说。
宋阿姨的确没怪他们回来得晚，唠叨班主任总算做了回人，余生洗漱完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程盼走了进来，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像个小熊猫一样看着他，难怪被人泼酒......这谁忍得住啊。
余生叹口气转过了眼睛。
南方没暖气，程盼上床的时候带了一身寒气，余生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要我开空调吗？”程盼说完挪了挪位置，寒气离他远了些。
“不至于，待会儿就好了。”余生揉了揉鼻子，伸手裹了裹被子，等着程盼下一句。
“余生，”程盼轻声喊他一声，默了一会儿又说，“今天......是我太冲动了。”
余生侧脸看着程盼，程盼表情挺暗淡的，今晚的内容难道是道歉？
果然，下一秒，程盼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余生没忍住好笑，他没搞懂程盼有什么好道歉的，长夜漫漫，不如睡觉，正准备阻止程盼继续，程盼没再道歉，而是眼都不眨的直盯着他。
这......
有酒吗，他也想敬程盼酒，不喝就上手泼......
他......他在想什么呢。
余生收回心绪，抬手在他眼前扫了扫：“你魔障了？还是泼醉......喝醉了？”
程盼没说话，眨了眨眼，低下脑袋把身子裹进被子里。
虽然俩人直线距离变近，但程盼离自己还是有些远，且冷。
余生扯了扯被子，也没要求程盼跟他一起挤，他老感觉程盼有话要跟他讲，应该不止道歉。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余生皱着眉，“还是我想多了？”
“你会回答吗？”程盼低声问。
“看情况......”余生应了一声，万一程盼问他余额还有多少，他不是很想回答。
程盼没再说，隔了一会儿又把脑袋蒙进被子里，不知道太冷了还是别的。
“你刚喝完酒，别把自己蒙着。”余生伸手想拉开程盼被子，但没拉动，程盼拽得挺紧的。
余生愣着缩回手，他真的很少看到这样的程盼，今天一天......看齐了？
温柔的程盼，善良的程盼，毒舌的程盼，爱管闲事儿的程盼，努力的程盼，偶尔挺有钱的程盼......比如给他买了衣服。
还有脆弱的程盼......超人不会飞。
最后还有一直心疼他的程盼。
所以。
“你是不是听到利哥那句话了？”余生问，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只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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