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空间只剩他和丁思灿的尴尬，程盼愣了愣，看着她：“早点回去吧。”
至于别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丁思灿也没回话，程盼背好包准备走，丁思灿忽然拦住了他，眼神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程盼，我真的最不想麻烦你，”丁思灿愣愣看着他，“你跟我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我从来，从来就没想过麻烦你，但......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能帮你什么？”程盼问。
丁思灿有些难堪的擦了擦眼角，抬头继续说：“不用你帮我什么，不求你帮我什么，你就送我回家，送我回家就好，他们，他们在校门口堵了我好几天了，我这两天考试都，都是在教室躲着睡的。”
程盼这才注意到丁思灿裙角边，已经脏了，但整个人看着还是很干净，应该是在学校用凉水洗漱......
他点了点头。
丁思灿家在城中村，那离学校有一段路，一路过关斩将。
程盼带着她翻了墙，丁思灿穿的裙子，爬上墙头的时候，侧头看着他。
程盼顿了一下，反手脱掉校服让她围上，跳的时候，丁思灿又穿的有跟的鞋，且墙面对于他来说虽然不高，但丁思灿跳下来的话......
这次他犹豫了一下，自己先跳下去，然后伸出了手：“你跳吧，我接着你。”
丁思灿没跟他客气，看着他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下一秒已经跳了下来，程盼接好她后，非常不好意思的松了手，低下头。虽然哪都没碰着，但终归是个姑娘。
“你......”丁思灿犹疑着，把校服还给他，“你从来没接触过女生？”
“没有，”程盼回答，把校服慢慢放进包里，“我，用不着接触女生。”
这下丁思灿有些发愣。
丁思灿住的城中村，是几个城中村里最杂的，快靠近郊野了。
回家十次能有八次碰着流氓，两次碰到小偷，这是以前听李为国讲的，且晚上更危险。
程盼很难想象丁思灿是怎么每晚还在ferry兼职打工又回来的。也很难想象，从小到大，一个女孩子怎么在这生活。
下了出租，还有一长段距离，道路太窄，车子开不进去，程盼只能带着她步行。
刚下车没走几步，程盼就看到几群小混混，太密集了，那几群小混混经过他们身边时，一直打量着他和丁思灿。
“程盼，你没来过这吧，”丁思灿在旁边轻声说，“别吓着了。”
“你晚上怎么回来的？”程盼问。
“以前是齐然送，后来上班了陈默会找人送我回来，现在么，不敢回，”丁思灿涩笑着又说，“再往前没遇到齐然的时候，就是各种各样的男人送我回来。”
程盼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些话，丁思灿侧头看着他：“我没出过什么事，我交往的一直都是有钱或者拳头硬的，这一片的人没人敢对我做什么，还，真是感谢父母给我这张脸。”
丁思灿说完笑了笑，又看向左侧：“你看那边那个小姑娘。”
程盼顺着方向望过去，一群奇装异服小混混在那喝酒，中间围着一个小女孩儿，那女孩儿看样最多刚上初中，现在也正在和他们喝酒，豪言壮志一口气能干两瓶，而同时还被坐她旁边的两个男生......拉扯。
“这是她的两个男朋友，”丁思灿低声解释，“都没读书了，今天约好决斗定胜负，私定终身，据说是要结婚了。”
“定胜负？私定......结......”程盼真愣了，看着现实版你若折她一对翅膀，我定毁你整个天堂的宏大斗殴场景，他侧回头又看着丁思灿，“为什么不搬家？”
“搬家？我能读的上书，已经不容易了，”丁思灿笑着，没回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傻，很......不可思议，可这的孩子，读书的才是异类。”
程盼没回话，他的确不了解这些，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正正常常的，亲戚虽然有些像大伯一家不和睦，但也不会撕破脸，朋友不多，仅有几个也是真心的，唯一的变数只是余生，而关于别的，他真的不太了解。
“你跟余生关系好，”丁思灿又说，“我在ferry也听过他一些事，他不是一般的狠，也不是一般的坏......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其他城市差点杀了人。”
“你自己都说了，”程盼回了一句，“是差点。”
“这差点也够欧姐喝一壶了，”丁思灿抬头看了看天，看了会儿，轻轻笑着又说，“他被你拉回来了，怎么说，他现在看着跟正常学生没两样，谁知道他以前比这城中村的混混还混。”
非当然还是余生最非，程盼默默点点头，轻轻皱起眉：“其实，其实你也......”
“我跟他不一样，他有你，”丁思灿否定完，突然又笑了笑，这姑娘仿佛天生就会笑一样，笑了一会儿才又说，“我的男朋友，没一个真心爱我，他们只会为我花费一点骗我上床的钱，而那点钱，我都留不住......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搬家吗？”
丁思灿说完双眼含笑的低头看向路边一家麻将馆，里面各种脏话不绝于耳，隔着帘子都装不了聋，丁思灿收回视线看着他：“好了，到这吧，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话音刚落，麻将馆帘子一把被人掀起来，有个女人走出来，看着他和丁思灿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吼了一声：“阿婶！快快快！你女儿回来了，这次又带了个！看样子有钱得很！”
丁思灿回头瞪大眼，望着他：“程盼！你先回去，你回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麻将馆猛地跑出来一个穿着豹纹蕾丝的女人，她急跑过来一把抓住他，双眼爆满血丝的瞪着他：“思思男朋友啊？好得很好得很，我女儿乖着呢，睡了没，睡了借我点钱啊，我让我女儿还你。”
程盼傻的话都说不出，丁思灿上前扯开那女人：“妈！”
“妈什么妈！”那女人转眼瞪着她，“你个小贱.货！几天没拿钱回来了！你妈我差点被人拿刀剁了！”
说完，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程盼赶紧拉过丁思灿躲掉了，丁思灿僵硬着声音，也拉着他：“你回去吧，你回去吧，你回去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今天会在这......我以为她没钱赌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程盼愣着回头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嘴里还在连绵不绝的骂，他皱了皱眉，“阿姨，她是你女儿，能不能好好说话，别......”
“别什么！”那女人打断他的话，“我骂我女儿关你什么事，怎么着，你睡爽了，操够了，敢来教训老丈母娘了！”
程盼感觉自己三千年都不一定能听这些话，他被噎的一句还不上，那女人又忽然瞪圆了眼，又一把抓住他的手：“睡了不给钱啊！不给钱啊！这混小子睡了我女儿不给钱啊！”
“我......”程盼张了张口，呆住了，那女人很快喊来一堆人，丁思灿吓的都快哭了。
“你别怕别怕，”程盼回头安慰她，“你别怕。”
他低下头拿出身上所有钱递给那女人：“我身上只有这些，你，你别喊了......”
“只有这些？”那女人愣了愣，“手机呢？”
“......我没手机。”程盼也愣着回答，他忽然非常庆幸今早出门把手机留给余生了。
那女人数了数钱，大概看着还有几张面额大的，才挥挥手，散了周围的人群，又笑嘻嘻看着他和丁思灿：“思思，今晚妈不回来，好好跟这位帅哥玩玩，招待好哦～”
那女人说完，又低头看着钱笑了笑，扭着去了麻将馆：“今晚谁都不准走呀！”
程盼汗都被吓出了一身，这还是亲妈，要是别的......丁思灿不得被扒层皮下来。
他回头看着丁思灿：“没事没事了，别怕。”
丁思灿也看着他。
一直把她送到楼户门口，程盼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这片老式土楼不隔音，周围全是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咒骂声，在这片建筑中，这些声音显得一点都不突兀，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世人皆苦，挣扎度日。
丁思灿回头看他，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到了，谢谢，你快回去吧。”
“你以后怎么办？”程盼问，“要不报警吧，酒吧那些人迟早会堵上门的。”
“没事，躲过这两天就行，”丁思灿有些无力的说，“利哥马上要去其他城市办事，躲过这两天，陈默不会不管我......至少，为了他那朋友。”
程盼想问问齐然跟她，但还是没开口，丁思灿提到齐然眼里已经没任何波动了，明摆着在利用齐然了，也许这是齐然曾经对她的伤害，所换来的最后一丝因果吧。
丁思灿没再说什么，转头朝楼道走，程盼迟疑片刻，还是叫住她：“那个......能不能借我十块钱。”
“差点忘了，”丁思灿马上从包里拿出钱包递给他，又拢了拢头发看着他，“我可能也没多少，都被我妈拿了，你不嫌弃全拿走吧，剩下的我以后再还你。”
“不用，”程盼接过钱包，只从里面抽了十块钱，“十块就行了。”
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余生瞪着这个电话，默默接起了，会不会是程盼背着他没存名字的老相好？
程盼这个红杏！
不过看号码应该是外面小卖店座机......
电话那头默了默，余生笑了笑先开了口：“hello，小盼。”
“我在外面，要吃夜宵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
“要！”余生点点头，垂眼看着一桌子宋阿姨给他做的炒菜，炖汤，“嗯......我要韩餐跟日餐！”
齐全！
吃过饭好一会儿，余生跟宋阿姨大眼瞪大眼在一起嗑着瓜子，看着肥皂剧，终于瓜子磕破几斤皮，宋阿姨都去睡了，程盼还没回......
这都几点了？程盼发愤图强也太夸张了一点儿吧，都快11点了，试都考了还不回来......让他独守空闺，寂寞空庭。
于是这样想着，程盼在一分钟后开了门，怀里还抱着吃的，看包装比较草率，所以日餐和韩餐呢？
程盼看着桌子上的瓜子皮愣了愣，走过来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又抬起头看着他：“吃之前知道要做什么吗？”
“知道知道，”余生点点头看着那很随意的包装，“要先吞口水。”
程盼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余生也很无语的拆了包装，吃之前能干什么，洗手？你这玩意儿还要洗手？假冒伪劣骗人餐。
他拆开一看，好家伙，难怪要他洗手，果然是大言不惭的程盼，日餐是章鱼小丸子，韩餐是炸鸡......且炸鸡只炸了俩小，程盼这抠门劲儿的。
抠门鸡里还有年糕，裹在红红的酱汁里，啧，第一次见着炸鸡里这么多年糕......
洗什么手，余生戴上一次性手套抓了一根年糕，程盼在旁边盯的眼都发直了，他没忍住乐了乐：“要吃吗？”
“没几根，”程盼摇摇头，“你吃吧。”
“亏你也知道没几根，这么小气，”余生拿起那根年糕，沾了一点儿上面的酱，递到程盼嘴边，“张嘴。”
程盼没张嘴，只是抬眼看着他，眼神还很瓜。
不吃拉倒，余生一口回咬掉年糕，低头又盯着程盼的鞋，沾了灰尘，还挺多。
“去哪了？”他问。
“送丁思灿回家。”程盼也敢答。
“哦，这么好心？”余生挑了眉继续盯着他的鞋，“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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