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来到客厅，父亲和外公已各自回房休息，客厅里陈淑芬在收拾茶几。窗外的月色比前一夜更加澄澈，如水银般泻满阳台。
宁雪走上前去，帮母亲收拾好茶几，看着母亲舒缓了许多的侧脸，心中鼓动着一种想要更亲近、更深入交流的渴望。她挽住母亲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声音软糯地试探：“妈，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像小时候那样。”
陈淑芬微微一怔，侧头看着女儿依恋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柔和。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儿这样亲密了，女儿长大后的倔强、恋爱后的清醒，都让她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膜。此刻，这层膜似乎被今天的融洽气氛悄然融化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带着难得的纵容：“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去吧，先去洗漱。”
躺在母亲柔软的大床上，枕间是熟悉的、属于妈妈的味道，宁雪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台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将母女俩的身影投在墙上，依偎在一起。
“妈，”宁雪侧过身，面向母亲，轻声开启话题，“今天……您觉得柏文的爸妈，还行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淑芬也转过身，与女儿面对面，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嗯，是实在人。他妈妈心思细，他爸爸话不多，但看得出是老实本分的家庭。他姐姐姐夫也明事理，不像是会找事的。”她顿了顿，语气平和地分析，“这样的家庭，虽然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简单，没那么多复杂心思，以后相处起来不累。”
宁雪的心落了一半，她往母亲身边蹭了蹭，声音更软了：“那……您觉得柏文呢？”
提到俞柏文，陈淑芬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他嘛……今天虽然没来，但从他家里人话里，还有他之前的表现，包括为你考虑去A城发展，能看出是个有担当、心思正的。工作也稳定，人看着也沉稳。”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里已没有了往日的沉重，更多的是为人母的感慨，“最重要的是，他对你是真上心。你看他妈妈说的那些，糖醋排骨、问做法……不是真把你放在心尖上，做不到这么细致。”
听到母亲如此客观而肯定地评价俞柏文，宁雪的心像被温水流过，暖得发胀。她眼眶微微发热，忍不住更靠近母亲一些，将心底盘桓了许久的念头，带着一丝勇气和试探，轻声说了出来：“妈……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想先把亲事定下来，您觉得……行吗？”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一瞬。
陈淑芬显然没料到女儿会突然提出这个，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看着女儿在暖色光晕下显得格外认真，又带着紧张和期盼的脸庞，没有立刻反对，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迟疑道：“定亲？是不是……太快了点？你们正式相处，满打满算也还没多久。” 作为母亲，她本能地希望女儿的终身大事能更稳妥，经历更长时间的考验。
宁雪早就料到母亲会有此一问。她没有退缩，目光清澈而坚定地望着母亲，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妈，我知道时间不算长。但是……感觉和时间长短，不一定是成正比的呀。”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我和柏文，虽然见面次数有限，但我们几乎每天都会交流。聊工作，聊生活，聊对未来的想法。我们很清楚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继续柔声说服：“而且，定亲也不是立刻就要结婚。只是一个仪式，让我们的关系更稳定，也让彼此心里更踏实。他在A城，我在B城，虽然不远，但总归是异地。有了这个约定，我们各自努力，规划未来，方向会更明确。”她观察着母亲的脸色，又放软了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再说，今天您和爸爸不也见了叔叔阿姨了吗？感觉都挺好的，不是吗？”
陈淑芬沉默着，女儿的话像细细的溪流，一点点渗入她的心田。她回想起今天俞家父母的诚恳，俞梅的爽朗明理，再想到俞柏文那个孩子看向女儿时，眼中那份藏不住的专注和温柔。平心而论，除了家庭经济条件普通些，这个年轻人和他的家庭，确实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女儿重生后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比以前更有主见，也更清醒，她相信女儿在感情上的判断力。
更重要的是，女儿此刻眼神里的光，是陷入爱情并且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女人才会有的。作为母亲，她终究是希望女儿幸福的。
她反手握住女儿微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舒缓下来，带着一种审慎的应允：“你说的……也有道理。见了对方父母，感觉家风是正的，人也实在。既然你认准了他，觉得他好……”
她抬眼，目光慈爱而郑重地看着宁雪：“那这样吧，等五一劳动节，他不是有假期吗？让他来家里，正式吃顿饭。到时候，我和你爸，再好好跟他聊聊。如果……如果到时候觉得确实没问题，五一期间，两家人再坐下来，商量一下定亲的日子，也不是不行。”
“妈！”宁雪惊喜地低唤一声，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她激动地抱紧了母亲，把发烫的脸颊埋在母亲肩头，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喜悦，“谢谢妈！您最好啦！”
陈淑芬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心里一软，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都多大姑娘了，还毛毛躁躁的。”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在妈妈这里，我永远都是小姑娘。”宁雪赖在母亲怀里不肯起来，嗅着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和踏实感填满。
母女俩又低声聊了许多体己话，关于未来，关于A城和B城的选择，关于工作和家庭的平衡。陈淑芬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细细地叮嘱着女儿，宁雪则依偎在母亲身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软声回应。
好的，我们继续深入刻画宁雪在获得母亲首肯后的内心世界，着重描绘她决定暂时不告诉男主的小心思。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卧室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澄澈的银白。身旁的母亲已然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陷入了沉睡。可宁雪却毫无睡意，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朦胧的光影，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细腻而深远的涟漪。
母亲那句“等五一…商量一下定亲的日子”，如同最悦耳的音符，在她心头反复回响，激荡起难以言喻的喜悦与踏实。那是一种被最亲的人认可和祝福的安定感，仿佛漂泊许久的小船，终于望见了清晰而温暖的港湾灯塔。她几乎能想象出俞柏文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反应——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会骤然亮起，耳根会不受控制地漫上绯红，嘴角会努力克制却依旧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个带着巨大惊喜和些微傻气的笑容。
想到他那副模样，宁雪的唇角就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心底软成一片。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枕边的手机，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摩挲，一股强烈的冲动催促着她，现在就告诉他，立刻，马上！分享这来之不易的进展，看他为她欢喜，也让他悬着的心能安稳落下。
然而，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解锁键的瞬间，却停住了。
一股更细腻、更绵长的思绪，如同悄然蔓延的夜来香，在她心间弥漫开来。
“现在告诉他，固然能让他开心，可……会不会也让他紧张呢？”
她了解俞柏文。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感情更是慎重无比。“定亲”这两个字，对于他那样认真甚至有些较真的人来说，分量太重了。如果现在就知晓，从此刻到五一的这段日子，他会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演练？会不会反复琢磨该怎样表现才能万无一失？会不会因为太过重视而背负上不必要的压力，反而在真正见面时显得拘谨不自然？
她舍不得。舍不得让他提前那么久就陷入这种甜蜜的负担里。他的工作已经够耗费心神了，她希望他在面对她父母时，是松弛的、真实的、发自内心地展现他本身的好，而不是为一个“考核”而绷紧神经。
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有一个更柔软的期盼。
她希望，父母看到的，不是那个因为知晓“可能定亲”而刻意表现的俞柏文。她希望父母看到的，是俞柏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对她那份藏不住的关心与爱护。是他在饭桌上会下意识为她布她爱吃的菜，是他在交谈时会认真倾听她说话的眼神，是他提及未来时，那份将她稳稳纳入规划中的笃定。
这些细枝末节里的真心，远比任何精心准备的承诺更能打动人心。她想让父母自己去看，去感受，去确认——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地爱着他们的女儿。这份“心意”的流露，远比一个“结果”的告知，更有力量。
“就让他以为，五一只是一次普通的、加深了解的见面吧。” 宁雪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让他带着轻松自然的心态来，让父母在毫无预设的情况下，去捕捉和品味他那些笨拙又真诚的瞬间。这样的“考察”，才最真实，也最能让父母放心。
想到这里，她心底那点想要立刻分享的冲动，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绵长的温柔所取代。这是一种带着些许“预谋”的守护，一种想要为他屏蔽掉干扰，只让他以最本真姿态出现在她最重要家人面前的体贴。
她收回手，将手机放回原位，侧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母亲安睡的容颜，心中一片宁和与坚定。
这个秘密，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糖，暂时藏在了她心窝最柔软的地方。她独自品味着这份甜蜜的期待，想象着五一那天，当他浑然不觉地展现出所有她深爱着的模样，而父母眼中逐渐积聚起认可与欣慰时，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幕。
到那时，再亲口告诉他这个早已被许可的好消息，看着他由愕然到狂喜，看着他卸下所有可能存在的紧张，那惊喜一定会加倍甜美。
夜色更深，宁雪带着这个独自珍藏的小秘密，嘴角噙着一抹温柔而狡黠的笑意，终于沉入梦乡。梦里，五一的风很暖，阳光很好，俞柏文站在她家楼下，抬头望来，眼神清澈而温暖，一如他们水库初遇时的那个午后。而她，正一步步，坚定而期待地，走向他们共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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