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灯光下的房间里，房门半掩着，木地板上尽是零零散散的衣衣物。
……
床上的李泠张着嘴，眉头紧着:“……我的心脏有点……疼……停……”
陈潭低声问:“心脏很疼？”
李泠感到心尖紧紧的:“……嗯。”
陈潭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笑得妖艳，他伸出舌头去舔她的锁骨，头埋下去蹭她的脖子，李泠随其呼吸一紧，全身很麻。
他继续维持着向上，找到她的嘴去同她来了个轻缓有力的吻。
陈潭半阖着眼，亲吻的声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李泠心脏莫名的疼意也被他这样的吻给转移了注意力。
她不由得全身抖了抖，推搡他:“行了，我不疼了。”
……
“运动”后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很浓厚的味，李泠近乎缓了许多，脸上红潮，嘴唇微张轻轻呼吸。
陈潭洗了澡，出来的时候上身没穿，他来到床边，半靠在床头抽了一根烟，很快四周烟雾缭绕。
李泠见他洗完，也穿好衣服，随即从床上上坐起来，背对着陈潭说:“这么久了，你还不打算走吗？”
陈潭闻言偏头，静静睨着她的背:“这就赶我走了？”
“哪敢啊？”李泠回头扫了眼他的脸，“主要是我妈妈也快回来了。”
陈潭眉头松懈，笑:“怕什么？”
“不是怕，是不想让她知道——”
“知道什么？”
李泠没搭理他，只是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一个手机，扔到床上:“这个手机，不是早就让你解决了吗？”
陈潭长臂伸过去拿起手机，仔细查看了会儿，说:“怎么？你怀疑我有私心？”
李泠站在床边，双手环抱冷声道:“里面不是有你喜欢的陶殊雨的照片吗？这部手机还在，就说明你就是有私心。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陈潭浓厚的眉头顿时直直往下压，他一口把烟抽完，烟头随即扔在地，语气不太好的说:“哦，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这部手机没有被销毁。”
“别装了。”李泠戳穿他，“陈潭，你没发现吗？一提起她，你就很紧张。”
陈潭深深吸气，胸膛猛烈起伏，他低头顶了顶腮帮，“是，我就是还对她有兴趣。你满意了？”
李泠没吭声。
陈潭立马套上衣服，穿上裤子，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走到李泠面前，神色冷淡:“我告诉你，这部手机就是我特意留下让你找到的，目的就是让你明白，我一直都只会喜欢她，至于你——”
“什么也不是。”
陈潭说完，又从地上捞起自己的外衣，在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中途没有看李泠一眼。
他拨了一通电话，对面很快接起。
“喂，给我找人。”
“对，带劲的女生。”
“行，我在来的路上。”
他挂了电话后，什么也没说，手臂提着外衣，下巴紧绷着去开门，又关门。
陈潭离开了。
他走后没几分钟，李岚恰好回来，带着陶升保一起。
他们有说有笑进了门，见李泠房门敞开，李岚叫了一声:“泠泠，还不出来见你陶叔叔？”
房间的李泠仓促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随便应了声，整理好情绪后，穿上衣服才出去。她来到客厅，勉强勾起嘴角，声音里有些察觉不到的颤意:“陶叔叔好。”
陶升保高兴哎道，眼眯着笑，内心只觉还是李泠好，嘴甜又好看，比起他自家那个无趣又内向的陶殊雨好多了。
“来，叔叔给你买了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下次我还买。”
李泠看了眼，没去动，只乖乖站在一旁，白皙的脸上还有些偏红:“陶叔叔，听说今天你是去法院了？那陶殊雨的抚养权还是归许婉阿姨了吗？”
陶升保脸上不太自然，这个话题太敏感，但之后的日子不仅要和她们母女过，还要去和李岚亲生父亲那里多多来往。
他还是想，好好交代清楚。
陶升保挤出不太好看的笑，说:“是去了，本来我是打算放弃的，但是法院基于我的资料齐全，经济基础也要好得多，最终还是判给我了。这……小泠，若是之后她搬来与我们一起，你放心啊，叔叔不会偏心。她要是敢欺负你，我照样还是会教训！”
李泠甜甜笑了笑，一脸乖巧说:“她怎么会欺负我？”
李岚全程没搭话，只是中途看了眼李泠房门处，地下散乱的塑料袋。
她沉默着没说话，只等陶升保去厨房做饭，才一把拉着李泠进她的房间，手指着地上的东西:“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收拾？想让你陶叔叔看见，知道你是个不检点的女孩子？你羞不羞耻？”
李泠瞪了眼那团东西，咬了咬唇，李岚一通指责的话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扬起下巴，不屑地说:“看见又怎么了？我本来就是不检点的女生。”
“你——”
李泠直接打断她，冷哼说:“说起羞耻，你和我差不多吧？好意思来说我？”
李岚被她这样的话气得心脏狂跳，她指了指李泠的脸，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自己教出这样的孩子。
有什么用？
李岚:“把这些都收拾收拾，过几天陶殊雨怎么都要搬过来，怎么也还是……”
不知李岚是哪里刺激了她，李泠突然尖叫了起来，像发泄情绪般:“凭什么？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让她！陶殊雨她究竟有什么了不起！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这个家，有她，没我！”
“砰”地一声响，李泠转身走出房间，理都没理厨房喊着自己的陶升保，一把用力关上门冲了出去。
陶升保表情很懵，放下手中的菜刀，静默了会，走过去扶着失神从李泠房间出来的李岚，他拍了拍李岚的肩膀，“没事，只是抚养权在我手上，但我还是和你们一条心。就算她来，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小泠她那么听话，你也别和她急，让她一个人多待会。”
李岚眼睛里一阵湿意强烈上涌，带着泣音扑进陶升保的怀里。
林城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这会又下起了潮湿的雨。陶殊雨在毫无暂缓之意的大雨中，好不容易回到了家。
许婉和许母都在家。
陶殊雨收起伞，用盆子接起去阳台把伞打开放在地上，回到客厅，还没说话就意识到不对。
她注意到，矮桌上的一个文件。
还没开口问，许婉捂着脸抽泣:“殊雨，妈没用，对不起你……”
许婉跪坐在地歇斯底里地哭着。
陶殊雨没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哭了一场，本来在许母的几番开导下缓和许多。
可陶殊雨的出现，再次让她溃不成军，她只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母亲，守不住男人，也守不住自己的女儿。
陶升保是什么人她难道不清楚？
陶殊雨的抚养权现在归他，没几天就要去和他住在一起，许婉不敢去想陶殊雨今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沉默许久后，陶殊雨眼睛里多了些泪珠，她极力忍着不让它掉下，艰难走出几步，扶着许婉的肩膀让她起来。
许婉身体还在抖着，坐在沙发上的许母哭得泣不成声，看着这一幕，又怎么会不心疼她们？
所有的不公都在她们身上。
她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却，无能也力。
陶殊雨深深吸气，用手去擦拭许婉的泪水，轻轻说:“那我就去申请住校。”
住校？
许婉摇头不同意，“怎么可以……”
陶殊雨:“可以的。我也可以自己选择。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许婉平息自己的情绪，胡乱擦了擦脸，说:“你说。”
陶殊雨停了下，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自己胸腔处的酸痛:“高考以前，我可能不会和您见面。因为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所以，住校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至于您和外婆，还是回老家去吧。这一年半，尽量别留在这里了。”
今日周五。
下午放学后，徐诺来教室门口等她。
陶殊雨和秦思柠一同走出的时候，正面迎上她，徐诺表情严肃看着她，没说话。
一系列都太奇怪。
她突然来到自己的班级。
甚至一句不说。
陶殊雨内心觉得不太对，和秦思柠说了几句，就带着徐诺去了教学楼的顶楼。
她站在天台，静静抬头望天空，周边的风微凉，吹过她额头前的碎发，此刻的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徐诺要说什么。
还没让徐诺先说，陶殊雨先一步开口。
“徐诺，你今天很奇怪。”
徐诺唇微张，几番挣扎后，一闭眼，她说:“你不讨厌我吗？陶殊雨。”
陶殊雨疑惑不解:“你说什么？？”
徐诺:“我用照片威胁你，现在你还要因为我，来到这个没有回头的路。你不后悔吗？要是后悔的话……”
“后悔？”陶殊雨打断她，低着声音，“所以你现在来告诉我，你有了良心？知道了当初用照片威胁我是不对的。徐诺，你究竟要做什么？”
徐诺深吸气，说:“我知道把你拉进来，你也身不由己，尽管李泠霸凌你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她去握住陶殊雨的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你所说，我良心发现，觉得对你不好……对不起，陶殊雨。”
陶殊雨自徐诺说了第一句话，便支身打算离开，现在被她拉着手也没回头，背对着她，半响，缓声问:“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若是继续和你们合作下去，也许会是一条不知是何结果的不归路？”
徐诺拉着她不放开，企图挽留:“对。可是！陶殊雨，你先听我说！就算他们的背后力量多大，我们至少能够把所有真相找出来，还给那些被霸凌的人一个公平，以及曾经的我们自己。对不对？所以，你还会继续答应合作吗？”
陶殊雨把她的手松开，回头看她的眸底是无边的冷淡，“那我说不准了，因为我不可能为没有干系的人牺牲自己。”
陶殊雨的内心是冷漠的。
徐诺拿出那些照片，她照旧能做到冷静处理，并不是她的承受能力多强。而是，她习惯了不在任何人面前，把内心脆弱的自己给暴露。
卢语的不幸离开，只是在告诉她这个世界到底多么残酷。那些没有人性的人，又是多么地没有底线才会给人置之死地，也毫无愧疚之意。
做人，何尝容易？
做个好人，也不是那么简单。
可做坏人，是最容易也是最简单的。
她习惯性压抑自己，也习惯了在自己利益被触及的时候，先发制人把自己的所有感受放大，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毕竟，她不是所谓的“好人。”
……
明明，她都要以为生活要有意思了，结果只是个小插曲。陶殊雨苦笑，若是真的会涉及更多，真的会影响她的一辈子，亦或者，他们根本赢不过李泠他们背后的人。
那一切，不都是无用功。
她都想好不继续了，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许婉没获得抚养权，她不会怪她。只不过，陶升保从来都不是多好的父亲。
倘若搬去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陶殊雨她自己都不敢担保，每天会多么鸡飞狗跳。
甚至更过的，高一的日子会再次重演。
陶殊雨不愿意。
这是她心里的第一道声音。
她回忆完，面前是还在抽泣不停地许婉，陶殊雨放开双手，轻缓说:“妈，一年半不长也不短的，我只是去住校。”
许婉制止她，摇头否定:“住校无依无靠的，怎么可以？更何况我和你外婆还不在你身边，看不到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受欺负。还有，你刚刚说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做，我们还不会再见面？为什么？殊雨，你告诉妈，你要去做什么？”
许婉情绪有些激动，陶殊雨安抚她的情绪，来回抚摸她的肩膀:“不能说。不过您放心，不是坏事。”
住校，大不过就是每个月给陶殊雨寄生活费，再不及只是一年半的时间见不到。
至少，比起陶升保，要好得多。
许婉的情绪缓解了下来，她好一会儿才用干哑的声音和陶殊雨交代:“行。妈不过问你了，但是一年半后，就是高考，高考前一定要让我们见你，知道吗？”
陶殊雨:“嗯，知道的。”
这样一来，许婉也不胡思乱想。
她笑了笑，用衣袖擦干泪水，怪不好意思和陶殊雨说:“妈也失态了，妈……是真的不放心你。哎呀，你看这，饿了吧？我先去做吃的。下周一……下周一我们就去学校办住校啊。”
事情发生的突然，陶殊雨不怎么有胃口，但出于不想扫兴，还是应了下来。
“好，我去给您打下手。”
……
雨后，夜晚空气宁静，带着几分凉意的清风袭来，虫叫声连续不断的，扰得闭眼凝神的陶殊雨无奈地睁开眼。
吃过饭洗碗以后，她找了个借口独自一人坐车来到离市中心较近的公园。下车后，她神情恍惚，心中总觉得很堵，闷闷的。
寻到一处木质长椅，她压着情绪坐在中间，深深吸气去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
前两个小时的大雨，就像是在预警她的未来。本来她不想参与复杂，却由于生活的突变，还是走到了这个岔路口。
会后悔吗？
刚刚她和徐诺打了通电话，电话里她直接说答应合作，徐诺在另一边高兴地不行。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的心底是毫无波澜。
“嘘……妮妮。”
“那个姐姐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我们不过去，听话啊。”
“嘿！妮妮！”
背后是猫叫声和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陶殊雨在听见第一声就已经听出来是谁了。
林宣扬，不过他怎么会在这？
她没多想，冷不丁地转头与林宣扬来了个尴尬的对视。
在身后不远处猫着身子的林宣扬动作一顿，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穿着黑色外衣，头上戴着一个白色鸭舌帽，时不时看看怀里不断挣扎动来动去的小白猫。
他啊了几下，迫于无奈笑了笑，站起来同陶殊雨打招呼:“好巧啊，陶殊雨。”
陶殊雨兴致不高，只是轻轻点头。
林宣扬:“……”
反正都被她发现了小心思，那就索性去她身边！
林宣扬想也不想，抱着小白猫走到陶殊雨坐的长椅，在她身边坐下，距离也随之近了许多。怀里的小白猫仍是动着，似乎看见陶殊雨很兴奋，总是急切地想要去她那里。
这么明显，陶殊雨看的不禁笑了笑，她伸出手:“我可以抱它吗？”
林宣扬有些讶然，半秒后把小白猫送到她怀中，一边和她说:“它最近很闹腾，你要小心点。”
在陶殊雨的世界里，猫是很可爱的。
以前小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长大之后第一次想和家里人提出想养的时候，却刚好是陶升保出轨。
那之后，她才把这个想法给藏在心里。
其实她没那么讨厌林宣扬，只是他的家庭使然，李岚和他小姨有血缘关系，也就代表他也有。
从一开始的故意，再到后来他做了一出戏只为了追她，她也还是刻意的去让自己不多想。
林宣扬人很耀眼。
她又不甘于普通，只能躲着他。
现下，这样的他就坐在自己身旁，用很细腻的动作和她一起抚摸小白猫，她不免心头一动，在这样的气氛里出声问:“它叫什么名字？”
林宣扬手停了下来，弯了弯唇:“它呀，叫妮妮，是我最近刚养的。很可爱吧？”
陶殊雨:“嗯，很可爱。”
几句话语里，使得两人之间多了些说不明的感觉。过了很久，只听见陶殊雨说:“那次在林新广场，是假的，对吧？”
“啊……”林宣扬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歪着下巴抿了下唇说，一双眼睛又笑弯成了月牙，他反问道，“那你不觉得当时被兄弟真打的我，很惨吗？”
语毕，林宣扬垂眸等待她的回答。
陶殊雨手上来回轻抚妮妮，淡声说:“我觉得还不够惨。”
林宣扬身体松懈下来，靠在椅子靠背上，手臂不自觉挨着陶殊雨的肩膀，她没躲，他也没继续挨过去。
“那还得多惨啊？”
“……”
“需要惨到，鼻青脸肿？”
“不……”
“还是说，我要是更惨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冷漠了？”
他好像，在试探自己。
陶殊雨小指头动了动，怀里的妮妮看起来很喜欢她，一直蹭她的手，让她痒痒的，随之而动的，是心尖也痒意而上，没来由的，她听见了很明显的心跳。
那是源于，她的心脏。
陶殊雨看他，“林宣扬。”
“嗯？”林宣扬回答的声音很好听，其后低了低音量，缓缓靠前找到陶殊雨的眼睛，他目光锁定她，语气认真，“陶殊雨，你先别拒绝我。”
陶殊雨猛地抬眼，眼底一瞬的措意也被林宣扬抓住。
他怎么，知道？
陶殊雨心里再次乱了起来。
林宣扬没有因为她这样的反应而暗喜，反而语气更加认真了几分，“陶殊雨，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但是我不是一定要，得到你对我的喜欢有相应的回应。至少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能认识你，可以吗？”
兴许是此刻的氛围，陶殊雨被他这样一番话说得心里发紧。
她说:“但是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能没有时间去同你……”
林宣扬见她没有一口拒绝，笑意满满地说:“怕什么？多多相处，有机会我们就像这样聊聊天呗。”
陶殊雨没生硬拒绝，她答:“……嗯。”
她没有拒绝他。
林宣扬眸中发软，含着笑意看着陶殊雨，他轻快笑出声，随即从她怀里抱过妮妮，轻轻去蹭它，妮妮喵了几声表示反抗，林宣扬不理，继续厚脸皮去蹭它。
这样的画面让陶殊雨心里一暖，出门时糟糕的心情也随之扫荡开，心中那片堵塞的地方，也渐渐消散，最后留下的，是那处说不尽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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