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今日许楚音那句话?”江春漾问她。
少女明艳的眼眸微垂,缓缓低下,连同着烛光都被睫羽盖住了似的,“是……”
像是猜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似的,江春漾笑道:“也不是。”
溪烟棠没说话。
江春漾将她垂落的发丝挽过耳后,歪歪头,“你就会说这句。”
橙光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江春漾将周边的烛火一一点亮,不由得说道:“想学就学呗,有什么可纠结的。”
男人自顾自地在屋内说着,直到整个清风阁都亮了起来,他却听她没来由道:“对不起……”
“嗯?”江春漾疑问出声,挑眉坐下,对她这句没来由的道歉很是奇怪,“你和我道歉什么?”
溪烟棠:“你今日是不是生气了?杜思衡将你的功劳抢走了,我误会你了,还说你嫉妒,我应该给你道歉的……”
听着她低垂的话,江春漾缓慢地眨眨眼睛,心里没琢磨出来她怎么了,只知道她心绪不佳,许是怕的,便放软了语气没同她打趣,轻声道:
“没什么,你是我娘子,我不帮你帮谁嘛,何况你还代表着我江府的脸面,我可得护着点你,不能叫你个小白兔被人欺负了去!”
溪烟棠被他如此轻松的笑意晃了眼,江春漾似是料到她想什么似地先行回答道,“我生气什么?你是我夫人。”
溪烟棠不想听这句,清明的眸子印着他,捏紧衣角,略微开口,试探道:“你不因为我藏着与心上人的信封生气?”
江春漾抿抿唇,神色上下打量她,不由得心神一动,调笑似地问她,“溪烟棠,你今天不一般啊!”
柳叶眉微动,溪烟棠望着他的视线有点心底发慌,却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不一般。”
细腻的光晕将他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江春漾静静盯着她,唇边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见她略微慌乱地捋头发,男人愈发觉得有趣,不由得勾唇浅笑,眼神颇有些不怀好意地看向她。
时间如碾碎珍珠一般又慢又粗,溪烟棠手上小动作不断,柔顺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上,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每近一分,她就退一分。
“你怎么不敢看我?”
溪烟棠视线乱动,嘴上依旧硬气,“谁…谁不敢看你!”
直到溪烟棠被他逼到墙边了,她终于将眼眸抬起来,却依旧飘忽。
蓦然,江春漾轻佻一笑,从她身前扯了下来,也还给她片刻光影,骤然一问:“你不会喜欢上小爷了吧!怎么问这等问题?你我不是契约夫妻么?不是日后要和离么?你有心上人不是一早商量过的么?小爷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着,江春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略微偏头,偷偷瞄她的反应,笑得如沐春风。
几个问句像雨点般砸过来了,也浇灭了心底升起的火苗。溪烟棠将心底那份失落藏了起来,望着男人背过身子把玩珠帘的手,故作清高道:“是啊!契约夫妻,我在提醒你今日不妥的行动!”
“哦?”江春漾转身,“我有什么不妥的?”
“啊──”他突然间恍然大悟,“你不会说的是我今日吹你……”男人的眼波在她手上滚了滚,笑得意味深长,却轻描淡写地撇撇手,“不小心的嘛,溪烟棠小姐不会就因为这点小事而动了春心吧?”
小事?
他说这是小事?
动了春心?
他说她对他动春心?
不知被那个字眼戳中了心思,溪烟棠腾然升起一股怒火,抓起一旁的枕头就砸向江春漾,却不出意外地,又被他接住了,挑眉笑她:“干什么干什么!”
溪烟棠低声呵斥道:“你滚出去!”
意识到她没再说笑了,江春漾就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连忙想哄她,“我明日给你买医书……你别气……”
溪烟棠一脸不悦地瞪着他,他就该孤独终老!不管他怎么哄她,她都不会原谅了!
……
四更天的夜明亮些许,圆月悬在空中,遮住些许的云似是在白月上画了一幅山水。
穿过一片片灰脆的草丛,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地蹲在火光前。
柴堆噼啪地响起来,溪烟棠有些怕地后退两步,却被江春漾好笑似地扯过来,问道:“与年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怕呢?”
溪烟棠翻他一个白眼,“我是怕弄脏了裙角,明日见了表妹和兄长还要穿呢,可不能在今夜脏了去!”
男人哂笑一声,“穷讲究,脏了再买个就是了,小爷有的是银子养你!”
从地上升起的火向上使劲窜着,黄晕的光将两人笼罩。溪烟棠垂眸望着柴堆里,烤得裂开的荷叶包泥壳,不由得伸伸手。
眼看着火光要同她交握,却被江春漾给拽了回来,语气担忧地斥责,“你干什么?那是火啊!”
听着这生硬的,略带怒气的话,溪烟棠登时回过神来,硬气道:“气什么气!我就是想看看烤好没有!”
她撇撇嘴,这什么哄人的态度!要不是他以烤鸡诱惑她,溪烟棠怎么会答应他出来,还给他机会!
江春漾听了这话也一头雾水,这人怎么了?那是火,就这么将手伸过去,烫伤了怎么办?他关心还有错了?真是恃宠而骄。
男人决定不再接她的话,自顾自地望着火光里。
溪烟棠暗暗撇他一眼,见江春漾没回她的话,不由得给他台阶,问:“这鸡你从哪偷的?”
闻言,江春漾偷笑一声,勾了勾手,溪烟棠就凑了过来,听他在耳边耳语几句,她朱唇微张,登时惊诧道:“张嬷嬷的鸡你都敢偷!你不要命了!她可宝贝着呢!”
男人吊儿郎当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反正你是同伙,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太罚我的。”
溪烟棠:???
“你卑鄙!”
江春漾:“ 卑鄙也是你要吃的。”
溪烟棠满脸黑线地盯着他,唇角抽抽,“……”
须臾,身后传来一众脚步声,烈火一样的光随着张嬷嬷急促的脚步声蔓了过来,江春漾登时一盆水将火熄灭,溪烟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的一只手扯到草丛里。
“嘘!”见她要开口,江春漾的指尖便伸了过来,“奶娘!奶娘!”
溪烟棠即刻反应过来,随即瞪他一眼,跟着隐匿在草丛里。
“那个兔崽子将老娘养的小鸡偷走吃了!那可是为棠棠准备的!若是让老娘捉到了,请你吃竹笋炒肉!”张嬷嬷尖锐的嗓音在周边回荡,明亮的火光从墙西头飞到墙东头,最终渐渐散发去了光芒,渐行渐远。
见人走了,两个人终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相互摘下对方身上的树叶。
溪烟棠笑道:“看来这鸡你是吃不到了。”
“为什么?这可是小爷烤的!”江春漾问。
稀疏的月影下,少女挑了挑眉,反问他:“你没听见吗,这是奶娘为我准备的,得进我的肚子里才对!”
江春漾嗤笑一声,走向前去给烤好的泥包拿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掰开,“管他呢,反正始作俑者是你,也算顺了她老人家的心。”
“没脸没皮。”她瞥他一眼,望着眼前递过来的,冒着热气,还在向外滋滋冒油的鸡腿,犹豫了会接过来,小口小口吃着。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溪烟棠不免回忆至儿时,两人也是这般在半夜烤肉吃。
依旧是这个草丛,也是这个院子,还是张嬷嬷的鸡,和儿时一样偷偷摸摸。
恍惚间,澄澈的月光如海水一般带人远航。曾经的火光迷蒙了现在的眼,也浸满了儿时的回忆。
江春漾在烤肉这方面很有一套,饶是她再怎么挑食,都对他手下的美食败下阵来,以至于两人分开许久,她再也没尝过。
视线顺着朦胧的月影落到男人身上,曾经大口吃肉的男孩在成人后略微规矩,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扯着肉丝,如墨般的眼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晚风骤起,周边的草丛摇曳,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聒噪地响,像是将零碎的记忆剥开,一片片寻找。
刹那间,溪烟棠猛地一怔,一片记忆碎片穿透了心,也将两人扬起的发丝相连。
她想,似乎自己爱吃炊烟记的蜜汁鸡不是偶然,而是那时的她,也在寻着这熟悉的味道。
寻着江春漾的味道。
记忆在夜空中织出一张闪亮的网,也将儿时两人蹲在火堆前,等着烤肉的身影印刻在脑海。
“表哥?你们在这蹲着做什么?”
一抹女声点亮了小院,似是惊雷劈下,又扬起一阵尖叫,将远行的张嬷嬷唤了过来。
江春漾与溪烟棠相互对视一眼,心底想法一致:完了!
……
将军府。
许楚音在阴暗的柴房里关了一夜,冷风顺着上头的小窗而入,将她衣不遮体的身子冻得发抖。
指尖拂过青紫的双腿,要她不由得想起子时前管教嬷嬷毫不轻松地教诲。
粗壮的木棍在打在腿上,一遍遍地教会她伺候人的道理,也让心底的恨意愈发滋生。
娘说得果然没错!
她就不该在那一个月对溪烟棠心存愧疚,她必须手段狠才能将人镇住,见点红又算什么!
眼里恨意似是山谷拔地而起,一双可怜的叶眉也延出一股狠厉。
突地,眼前的门被人踹开了,几个粗使嬷嬷大摇大摆地进入,将她拖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伺候将军是你的福气,你可莫要反抗,毕竟这是你溪家与我将军府的交易,既然交不出溪烟棠,那就只能委屈许姑娘了!”
嬷嬷说得直白,以至于许楚音登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极力反抗,“我不是溪家的女儿!我是许家的!你们放开我!”
为首的老嬷嬷轻哼一声,没理她。
眼看着希望像尘埃般飞走了,刹那间,许楚音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登时大喊,“先带我去见杜公子!我有江春漾的把柄,我能让他们两个离心!”
我不行了 两人已经暧昧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为娘第一次姨母笑几个小时居然不是因为自己谈了恋爱[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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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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