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林桑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人离开这个世界后,身体确实会去到一个我们现在还无法到达、也无法完全了解的遥远地方。”
她没有用虚假的童话去敷衍,而是坦诚地承认了未知的存在。
果果黯淡的眼眸里,似乎因为这坦诚而重新聚起一点微光。
她急切地、带着最直接的渴望,仰着小脸追问:
“所以...这就是死了吗?就是...永远都去那个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吗?”
林桑榆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困惑和不易察觉的恐惧,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脸上绽开一个温柔而洞悉的微笑:
“不是的,果果。”
她伸出双手,轻轻握住果果的小手,目光专注地望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用她能理解的最简单也最深刻的语言说道:
“只有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们的人,”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果果的心口,“把关于他们的故事、笑容、声音都彻底遗忘了的时候——”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沉入孩子的心里。
“那才是真正的、永远的告别。”
“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人念着,还有人心里装着他们的样子...”
林桑榆的声音轻柔得像叹息,又带着磐石般的笃定,“那么,他们就一直在那里,在那个叫做记忆和爱的温暖地方,永远都不会真正离开。”
听到这番话,果果低垂着小脑袋,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轻轻颤动,小小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
显然,这些关于离别与永存的话语,正在她幼小纯净的心灵里掀起波澜,艰难地寻找着落脚之地。
或许此刻的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蕴含的所有哲思,但林桑榆的话,如同带着魔力的种子,已悄然落入她心田最柔软的土壤。
至少,那个名为“死亡”的话题,不再是女巫施下的可怕咒语,而是一个可以耐心解读的终极魔法。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果果才缓缓抬起小脑袋。
那双如同浸在清泉里的黑葡萄般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好奇与迷茫交织的亮光。她紧张地抿了抿唇,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声问道:
“姐姐,那...我们每个人,最后都会去到那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吗?”
“当然啦,宝贝。”林桑榆闻言,唇边漾开一个如初雪消融般温柔的笑容,抬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们每个人最终都会踏上这段旅程。只不过呢,就像一场盛大的聚会,有的人会先出发,有的人会稍晚一些启程。”
果果的眼睛瞬间睁得圆溜溜的,好奇之光骤然炽盛:
“那...那...”她急切地吸了一口气,“我们会在那个地方...再见面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孩子对分离的本能担忧和对重逢的纯粹期盼。
林桑榆迎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睛,坦诚而温和地回答:“姐姐也不知道,但我猜应该会的。”
她的语气里注入了一种坚定的暖流,“在那里,所有因爱而生的思念和羁绊,最终都会指引彼此重逢。”
看着果果依旧有些迷茫的小脸,林桑榆决定用她能想象的、最美好也最日常的画面来描绘那份重逢。
“而且啊,”林桑榆的声音不自觉地更加轻缓,带着梦幻般令人心安的光晕,“我常常猜想,那个我们最终都会抵达的地方,也许和我们熟悉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眼中闪烁着温柔而憧憬的光芒,“也许在那里,阳光一样温柔,草地一样柔软。我们能遇见很久很久没见过的家人、朋友,大家会像过去无数个美好的午后一样,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聊着彼此后来未曾见证的生活,分享着想念...一切又都像从前那样。”
果果的眼睛随着她轻柔而充满画面感的描述,越来越亮,仿佛有无数颗小星星在里面闪烁。
小脸上残存的迷茫和不安,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灿烂且充满憧憬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重逢。
她点点头,用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对世界最纯真宏大的期许,郑重宣布:
“我明白了!那我希望去到那个地方的人都不会再生病了!”
这句话像一颗纯净无暇的水晶,折射出她小小世界里最朴素也最深刻的愿望——却也无声地透露出她所目睹的病痛与挣扎,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底色。
林桑榆脸上的笑容无声加深了,然而心脏的某个角落,却像是被这句话最柔软也最锋利的边缘,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悄然塌陷下去一块。
她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与温柔,将所有心疼无声地化作抚慰:
“嗯,姐姐也希望,希望去到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再也没有病痛,只有健康和快乐。”
她垂下手,轻轻握紧了果果的小手,仿佛要将这个两人共同的、带着无尽祝福的愿望,传递到那个或许存在的遥远彼岸。
/
在江遇高效的安排下,林桑榆很快找到了正焦急万分的果果妈妈。
当她们走近约定的地点时,远远便看见那位中年女人正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地盯着她们走来的方向。
她的身旁还静静地伫立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性,看起来是她的丈夫。男人略显憔悴却依然英挺的眉眼间,清晰地烙印着果果那小巧五官的影子,两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血脉印记。
夫妻俩并肩而立。就在林桑榆牵着果果的身影终于清晰映入他们眼帘的瞬间,两人脸上的忧愁如同被风吹散的阴云,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
女人没做任何犹豫,快步朝她们走来,而她身后的男人显然更为克制稳重一些。
“果果!”
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喊,女人已到两人面前。
她先用那双饱含感激、泪光闪烁的眼睛与林桑榆对视片刻:“谢谢你。”
林桑榆松开牵着果果的手,朝女人缓缓一笑:“没事,举手之劳。”
男人眼中的欣喜同样清晰,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但脚步只是急切地向前迈了一小步便稳住了身形。
他将充满宠溺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女儿身上,仿佛要将这捧在手心的宝贝,深深烙进眼底心底。
不远处是热闹交织的节日气氛,近处是家人团聚的温馨场面,林桑榆不由心生暖意。
与果果一家人告别后,她去江遇办公室取了古筝。等匆匆赶到后台,距离她登台表演仅剩一个节目了。
准备期间,林桑榆遇见不少面熟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大部分人都能聊上两句。
她性格慢热,好在外表温柔无害,第一印象通常不错。因此科里即便不熟的人,眼神交汇时也会微笑点头示意。
只不过今天见她背着琴出现在后台,不少人还是诧异万分。打过招呼后,纷纷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林桑榆本不在意,以为她们只是好奇自己为何参加联欢会表演,却不小心听到一句话让她明了——原来她们谈论的是自己和江遇。
江遇本就是科里的明星人物,这段时间两人又频繁同框出现,旁人难免会多加关注。
谈论的内容也出奇地除了对他们关系的猜测外,还有对林桑榆个人的好奇。
不过科里就算是和林桑榆熟悉的人,也对她知之甚少。
即便有所好奇,大家依然保持着成年人恰到好处的边界感。或许正是因此,林桑榆直到现在,和大家都是表面和气,实际彼此间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
这对林桑榆来说并非困扰,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多数情况下也习惯独处。
所以原本表演前摆放古筝等一切准备工作她都打算自己动手。正忙碌间,一个陌生面孔主动凑上前来。
来人很是热情,却不显冒犯,他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反而令人心生好感。
“我来帮你吧,有什么需要提前注意的跟我说一声就好。”
他声线温和有力,样貌虽不说出众,但五官清秀俊朗,属于耐看型。
林桑榆仔细回想了片刻,脑海里仍然没有可对上号的人,她索性不再纠结。
本想拒绝他的帮忙,她从后台瞥了眼舞台,上一个节目已经结束,主持人准备登台报幕了,又见他态度坚决,到嘴的婉拒便转了个弯。
“好的,那麻烦你了。”
林桑榆深知关键时候学会高效合作,总比为了不麻烦人而耽搁事情更好。
有了帮手提前摆置古筝,她反倒一时空闲下来,站在舞台侧方入口处。趁着主持人串场的时间,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台下看去。
台下坐席处几乎满了,后方流动的人群攒动,热闹的气氛与她临近表演的紧张感交织着。
说来,她很久都没有弹古筝了,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林桑榆的手心不由开始冒汗,心跳也开始加速。
大脑一片空白之下,行为会下意识遵循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她朝台下的每一处细细扫去,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找一个能稳定心神的支点。
可惜攒动的人头里,空落落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股沉沉的失落感瞬间将她裹挟,仿佛抽走了她刚刚努力寻找的支点,连带着那份因表演而生的紧张感,也被茫然和低落的情绪冲淡了许多。
心情仿佛如过山车般落至最低点。不等她再随之下坠,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
“接下来的节目,由我们的特邀嘉宾,安宁疗护科志愿者林桑榆,为我们带来古筝表演——《渔舟唱晚》。”
报幕声落,掌声响起。
林桑榆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空落落的台下收回,指尖微微蜷缩又松开,转身走向舞台中央那架静待她的古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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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啊不......
嘿嘿,其实是想借这章说一下,本文不一定会有雌竞,但一定会有雄竞哈[抱拳]
啊对啦,这几天忙晕了没来得及,特来感谢宝宝们的收藏和送出的营养瓶[狗头叼玫瑰][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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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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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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