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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读书习字

林停晚活了二十三年,一直在奔波逃命,精于算计。从他记事起,自己的脚步就没有停下来过,总是有走不完的路,翻不完的山,渴了饿了不能哭闹,累了倦了没有归处,他的哭闹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母子两个陷入更困难的境遇。在他无知懵懂的年岁里,他已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生存的随机性,就像今天他们被好心人施舍了一个馒头,没有饿死,但是明天还会遇到好心人吗?今天没有奇怪的人来刺探、暗杀他们,明天就不会有吗?

后来他懂事了,逐渐觉得自己的生命与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如没有好心人的施舍,他可以在路边偷走别人的红薯和果子充饥。比如如果母子两个换地方足够勤快,那些杀手短时间内就不会找到他们。

在世间万物纷繁的诱惑中,林停晚下定决心做一个挣大钱的人。那年母子两个来到泾关县边界,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商队,商队的头领威风霸气而又出手阔绰的样子印在小小的林停晚脑海里。他说,我以后也要做大商人,做富有的、挣好多好多钱的商人,这样娘就可以吃饱,穿好看的衣服,还可以雇很多结实能打的帮手,他们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些杀手了。

林倏越听了咯咯笑,说娘等着,阿晚必然能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商人。然后点了一碗清水面看着林停晚吃下。

母子俩本没有打算进入泾关县,因为这里地处要塞,来往人群复杂,相比于隔壁的仓阳县,不是一个隐匿的好去处。但是时值二月,恶劣的倒春寒将一向坚强的林停晚打倒了,他在偏僻荒芜的戈壁荒漠上高烧不退,眼见就要烧成一个傻子。林倏越背着林停晚,行走三十余里,挨家挨户敲门寻药,头嗑的血流如注。

最终,一个医馆的侍女为她打开了门,救回了林停晚一条小命,可是命运的轨迹,此刻拨弦转动,将每一个人都卷入一场既定的命途中,万劫不复。

郁熠朝的母亲是个坚强而善良的人,虽然丈夫身残,自己带着儿子在孩子大伯郁行志家寄人篱下,仍独立自强,在医馆中帮工补贴家用。他不仅说服医馆大夫袁医治好了林停晚,还热心肠为母子两个找寻住的地方。母子两人并不打算在此地久留,但是袁医认为林停晚上次高烧不退险些烧傻,怕有后遗症,建议他们在此观察一段时间。林母心有余悸,勉强留下来。后来林停晚才知道,袁医死活不让他离开是看上了自己的机灵劲,想把自己毕生的医学绝学都传授给他。

袁医膝下只有袁满一个儿子。袁医老来得子,对儿子宠溺有加,再加上当年袁医自己经营医馆,忙得脚不着地,对儿子缺少管教。等袁老想要教授他医术继承自己的衣钵时,发现袁满早就离经叛道、不学无术,积重难返让袁医懊恼,和儿子关系也僵硬了起来。此次看到林停晚的天纵资质,有意不想放过。

得人恩惠林母心怀感激,但是也明白不能一直受人扶助。林停晚观察到泾关县虽然地处偏远安州,但是交通还算便利,商业发达,他建议林倏越拿出祖传的容州刺绣手艺,自己拿去街上卖点零花养活两人。

于是在泾关县,林停晚做起了小商人。他每日穿梭在大街小巷,呼喊吆喝,他人长的清秀可爱,嘴又甜,哄的买手绢布匹的年轻女子心花怒放,再加上安州地处内地偏僻,很少见到南方图案秀丽、绣工细致、色彩清雅活泼的刺绣,对容州的东西颇为好奇,一时竟也有不错的收入。

除了做小买卖攒钱,林停晚还会定期去学堂偷偷上课。这日他提早卖光绣品,来到学堂外准备偷听,却听到堂内有人在与先生争辩。

“先生所说‘士农工商’,重士而抑商,商业所带来的繁荣与利益,为何不能被重视?”学生青涩的声音问。

先生摸着泛黄的胡子,停顿片刻慢悠悠地讲:“古者言,士农工商,四民分业。士为首位,商列最次,仕途官运不仅能改变一个家族,更牵系君王与万民。圣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民,读书以观其道,解世间难题。而商者,本质在于金钱与利益,违背忠厚良义,败坏风气,故轻之。”

“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既皆为国之柱石,便因分工差异产生对行业与人员区分的三六九等,先生以为是否合理?天下百姓数以万计,可是登堂入朝为官一方的不足万分之一,天下读书人寒窗十年二十年,如若取不到功名,如何立足与天地间?先生所言商之本质在于利,为官之本质岂不也在于权?如此看来官商又有何区别?安州贫穷……”

“荒谬至极!官商怎可相提并论!简直有悖圣贤教诲!出去反思!”先生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泛红,胡子差点揪断,终究是没听下去,把人轰了出去。

林停晚没来得及逃走,与被赶出学堂的郁熠朝正面遇上。郁熠朝也曾被郁母吩咐着照顾过生病的林停晚,林停晚对于郁熠朝的印象,一句话总结,此人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古板。

郁熠朝每次送饭送药话都很少,林停晚每次看到他时,他都在看书。林停晚心中感激,又因郁熠朝剑眉星目,相貌俊美,着实能吸引看脸的林停晚,因此他十分想与之交好。但是郁熠朝一身正气,做事严肃认真,又少言寡语,这样好看又聪明的翩翩少年,街里街坊都说以后阿朝肯定能做大官,而自己,大字不识两个的穷酸亡命徒,还是不要招惹人家了。

他当即心中一惊,担心正直的郁熠朝将他在此偷听先生上课的事情揭发出去。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下也尴尬。但是出乎意料,也许是郁熠朝仍沉浸在刚才的辩驳中,也许是他根本不在意身边是否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他就笔直地站在原地面壁,一声不吭。

林停晚不停朝郁熠朝的方向瞥去,仍忧心忡忡自己的行踪败露,于是他鼓起胆子拔腿就跑,一溜烟消失不见。

临走前,郁熠朝听到林停晚的耳语:“我觉得你说的对!”

有些时日林停晚遇上了麻烦。

自家的绣品越买越好,林停晚又从绣花的种类和绣物上做了丰富的开拓,生意眼见蒸蒸日上,镇上有一家布料铺子坐不住了。店铺老板的儿子叫关均一,是个骄蛮跋扈的小胖子,每日去学堂一个字不听讲,小弟倒是养了不少,其中最忠心著名的要属袁医缺乏管教的儿子袁满和镇上景肴酒楼的小少爷景厉。

关均一见自己生意被林停晚这样一个流动贩子抢了去,心中不平,景厉便给其出主意,于是几天内,林停晚的绣品不是被楼上莫名泼下来的污水玷污就是一个不留神被人悄悄损坏。更有甚者,关家布料铺子不知从哪学来了盗版的容州刺绣,竟有学有样地出售起了赝品。虽然质量不可相提并论,但是盗版货外形极为相似,而且售价极低,本就不识货的安州人一窝蜂地涌去布料铺子,关家一时得意。

林停晚看着被损坏的绣品愤愤不平,但是关均一也许做贼心虚,从来只搞破坏,不轻易露面,这几日更是告病休学,连学堂都不上了。

这事沉淀了半月余,一日傍晚,镇中街角处一个破败废弃的庙旁,林停晚寻了个关均一不会拒绝的由头,将人约来。

暮色四合,关均一带着景厉、袁满果然现身,看到只有林停晚一人,三人有些错愕,知道自己被骗后也没有太多慌张,甚至仗着人多势众,继续对林停晚进行侮辱。

“你小子胆子还挺大的,一对三!”关均一整理一下着装,一副准备随时开战的样子,“我就实话说了,你那些破烂货都是我们哥们几个给破坏的,你那些破烂都不值我们家一顿饭,别一副娘们唧唧小心眼的样子!哦,我听说你叫婷婉,长的也像个女人,难怪……”

林停晚怒不可遏,他本想与这些人协商,看起来不给点教训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于是他抄起身边的棍子朝关均一抡去。

关均一别看虎背熊腰,其实一身肥膘,见林停晚真敢动手,赶忙后退,让两个小弟顶上。三个人扭打在一起。关均一脑满肠肥,景厉身体瘦小,唯一能打一点的就是袁满,但是林停晚,一个多年奔波在外,时刻死里逃生的亡命徒,他发起狠来当真一副要杀人的凶悍,尽管一对三受了点伤,但是这阵容对他来说不足挂齿,终究众不敌寡,三下五除二将三人撂倒。

“再在背后搞小动作,小爷取你小命!”

三个人连滚带爬狼狈而逃,林停晚扔下棍子坐在破庙外的台阶上。他的额头上混战中不知被谁打了一拳,现在已经青肿,脖子上也挂了彩,汩汩地冒血。他似乎感知不到疼痛,一动不动地坐在夕阳里。这对他来说不算是危险的情景,但是一股莫名的难过还是将他淹没。

他甚至有些羡慕关均一,尽管他心术不正、愚蠢自私,但是这样一个劣性的人,仍然家庭幸福,生活安定,居有定所,衣食无忧,甚至还有一群狐朋狗友。可是自己,唯有余晖下的影子。

他转头看向破庙,里面供奉着不知哪路神仙,母亲对于神仙总是十分崇敬,刚到泾关县时两人还来这里祈祷。这是他们的传统,每到一个地方,先祈愿神明,世之艰苦,惟愿安康。

有人无需祈愿,风调雨顺;自己步步跪拜,命途多舛。

可是神明,你当真能听的到吗?

看到郁熠朝的时候,再大的伤感也被吓的烟消云散。林停晚一个弹射起立,贼眉鼠眼准备溜走,被郁熠朝拎住后脖领。郁熠朝比林停晚大两岁,但由于林停晚从小吃了上顿没下顿,营养严重不良,因此发育缓慢,只到郁熠朝胸口。

“跑什么?我没有刚才那三个人厉害,打不过你。”郁熠朝温和沉静,说出的话也像是一股泉水,缓缓送进人的心间。

林停晚掩面心虚,自己约关均一他们必然不会上赶着来挨揍,他听说因为连休几天,关均一落下不少学堂课业,于是在关母的央求下,学堂先生让郁熠朝来给关均一补课,于是他借着郁熠朝的名头,将三人诓骗到这里进行一番暴揍。眼下真主来了,林停晚霎时没了刚才打人的凶狠气势。

“对不起,对不起,我……”林停晚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他似乎对郁熠朝有着天生的崇拜与自觉的疏离。

郁熠朝也不急,就看着林停晚窘迫地道歉,表情淡然,让人不知是不是在生气。他听林停晚絮絮叨叨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

感受到郁熠朝抹在自己额头上的凉丝丝的药时,林停晚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郁熠朝觉得好笑,“不是毒药,活血化瘀的。”

“我利用你,抹黑你,你还给我上药?”林停晚心中扑通扑通地跳,不解地问。

“嗯,有求于人。”

林停晚指着自己,“求我?”

郁熠朝将瓷瓶收好,“我母亲一个月后生辰,我想送她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思来想去,想在你这里定制一个刺绣手绢。”

林停晚一听来了生意,立马绷直身体,“可以可以,那郁老板您想要什么图案的?丝绢的材质大小有要求吗?”

突然的转变让郁熠朝啼笑皆非,他用手抵住下颌,思考片刻,“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得你亲自来绣。”

“嗯...嗯?”正沉浸在欣赏郁熠朝美貌的林停晚大惊,连忙摆手,“我,只会一点,学艺不精。”

“没关系,我母亲品味独特,就喜欢纯真小儿的烂漫作品。”

每天死里逃生,打人凶狠,杀畜生不眨眼的林停晚:……

郁熠朝转头看着林停晚,“我呢,也没有多少钱,不如这样,作为报酬,我教你读书习字如何?”

林停晚眨巴着大眼睛反复消化郁熠朝的这句话,一时欣喜若狂,这哪是没有多少钱啊,这简直是在作慈善!

“好好好!一言为定!”林停晚满口答应,也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刺绣了,生怕郁熠朝反悔。

然而这么多年,对于当初的这个决定,林停晚悔不当初。尤其是得知郁熠朝在那场大火中烧伤,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或许本不该贪求过多,毁掉了一个如此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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