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曲律的视线忽然向上抬，像被什么牵引着，精准落在楼梯转角的洛荆身上。他瞳孔微缩，那抹讶异在眼底只晃了半秒，快得像被风掠走的烛火，转瞬就藏进了深邃的眼眸里，只剩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
洛荆的脚步钉在原地，怀里的《C语言程序设计》硌得掌心发紧。男人的目光太沉，像浸了凉的湖水，明明直直锁着她，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冷——五官还是记忆里的轮廓，只是褪去了少年时的软，多了几分锋利，没半点笑意的脸，让空气都跟着沉了沉。她心里那点侥幸燃起的光，瞬间灭了，慌忙移开眼，盯着楼梯扶手上磨得发亮的木纹，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身上那道灼热的注视感消失，洛荆才悄悄抬眼，可这一眼，却让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穿浅蓝连衣裙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夏曲律身边，手腕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还顺着他方才的目光往楼上扫了扫，晃了晃他的手，声音软乎乎的：“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曲律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指腹蹭过她的发顶，动作熟稔又温柔。女孩立刻笑起来，眉眼弯弯地往他身边靠，亲昵得像藤蔓缠上树干。
洛荆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钝痛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刚才硬撑的那点勇气，此刻碎得连渣都不剩。她垂着眼，指尖冰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只觉得那里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纸墨混着热风的涩味。等她再缓过神，楼下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盯着旧书店的木质楼梯，生出的一场幻梦。
可眼底的干涩、心口一阵阵的抽痛，都在清晰地提醒她：那不是梦。
洛荆深吸一口气，把书抱得更紧些，脚步虚浮地走到收银台。付完钱推开门，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划破午后的安静，她循声望去，洛橙正扒着车窗喊她：“姐！这儿呢！磨磨蹭蹭的，爸妈都等急了！”
换作平时，洛荆早笑着怼回去“你再嚷嚷，我就把你藏的游戏卡带给妈”，可今天她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力气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洛橙还等着她的反驳，见她这副蔫蔫的样子，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又咽了回去，偷偷用余光瞥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赵芳原本还憋着气，想等她上车就问“出去俩小时就买本书？”，可看清洛荆眼底的红、还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语气软下来：“小荆，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书店人多挤着了？”
洛荆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的封皮，连安全带都忘了系。赵芳越看越不对劲，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刚才我打电话太凶，吓着你了？”
洛保国也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里满是担忧。洛橙更是坐直了身子，小声问：“姐，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听见家人的关心，洛荆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她赶紧低下头，用头发挡住脸，深吸了两口气，才哑着嗓子说：“没……没事，就是找书花了点时间，那本书放在最里面，够了半天才够着。”
赵芳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哪里会信，可洛荆不愿多说，她也没再追问，只是悄悄给洛保国递了个眼色。洛保国轻轻点头，发动了车子。洛荆把耳机戴上，点开一首舒缓的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里很快响起洛橙打游戏的喊叫声，“快快快，支援！”“完了完了，要输了！”，吵吵闹闹的，倒给这枯燥的路途添了点生气。可这些声音像隔了层玻璃，传不到洛荆耳朵里，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在书店看到的画面。
另一边，夏末正拽着夏曲律的胳膊晃个不停，脸上满是八卦的笑：“哥！你刚才看的那个小姐姐是谁啊？我都看见你盯着人家看了！是不是……就是你房间里那个锁着的木盒子里，放着的照片上的人？”
夏曲律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点宠溺：“人小鬼大，问这么多干嘛？赶紧走，外婆还等着我们吃午饭呢。”
“我就知道！”夏末眼睛一亮，更来劲了，“那你刚才怎么不跟人家打招呼啊？我看小姐姐也在看你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夏曲律没接话，脚步却慢了些。方才在书店看到洛荆的那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她好像没怎么变，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穿红色的短T，头发长长了，垂在背后，风一吹，发梢轻轻晃，连攥着书的姿势，都跟当年抢书时一模一样。想到这儿，他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连眼神都软了几分。
夏末瞅着他这副模样，笑得更坏了，晃着他的胳膊撒娇：“哥，你快说嘛！你跟小姐姐以前是不是认识？你们是不是……”
“再闹，我就把你爱吃的草莓蛋糕给外婆分了。”夏曲律轻轻挣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刚才那抹笑意，仿佛从未出现过。夏末撇了撇嘴，只好快步跟上，嘴里还小声嘀咕：“不说就不说，小气鬼。”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窗外的白杨树飞快地往后退。洛荆靠在椅背上，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带着夏日特有的暖意。她慢慢睁开眼，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那些和夏曲律有关的记忆，也跟着一点点浮现——高中时一起在这家书店抢同一本《城南旧事》，他故意把书举得高高的，让她跳着够；放学路上，他把冰棒递到她手里，自己却吃着融化的雪糕；还有毕业那天，他说“以后有空，还来这家书店看书啊”……
那些记忆，曾经那么清晰，可现在想起来，却像是蒙了层雾，模糊不清。
洛荆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把心里的烦闷都吐了出去。她闭上眼睛，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中时的那个午后。
“夏曲律！你陪我去书店买那本《城南旧事》，我就不计较你偷吃我栗子蛋糕的事！”她叉着腰，故意摆出凶狠的模样，可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耳朵尖都透着红。
夏曲律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把玩着篮球，看着她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却故意板着脸说：“不去，我还要跟同学打球呢。”
“你！”她气鼓鼓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我不管！你不去也得去！”说完，不等他反应，就拽着他往校门口走。
夏曲律任由她拉着，嘴角噙着笑，脚步慢慢跟着她的节奏。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线。晚风拂过，带着校门口桂花的香味，还有她清脆的笑声，和他低低的回应，在空气里轻轻散开。
小剧场：
夏曲律勾唇一笑：“哦豁，和老婆对视上了！！！老婆老婆，看我看我( ﹡?o?﹡ )
洛荆落寞出神：“他好像有女朋友了，怎么办”
夏曲律惊慌：老婆！我没有…你听我解释啊啊啊”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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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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