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曙光洒向校园，给教学楼铺上金纱。校园的林荫道，阳光洒下，斑驳陆离。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洒下浮动的树影。
一场三日的考试，又把放假拉近了。这次考试考得不理想，陈念姝想找个补习班，填满放假时间。
“朱朱，四班的数学老师徐明亮要开个补习班，我想报，想问问你。”宋衿宜说。
因为班里的数学老师教得很差，陈念姝正愁找不到好老师呢，立马点头了。
“今天下午放学，他就开始在他们班开班了，我们报一个。”
“嗯嗯。”
放学铃响，宋衿宜和陈念姝就前往四班，准备找个好位置。徐明亮上课很简单，讲立体几何，就印个卷子做题然后解析。他讲课思路清晰、逻辑严密，完全不会有听不懂的苦恼，也不会昏昏欲睡。陈念姝觉得听他讲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甚至愿意再听2小时。一个课时价格也很便宜，才120，简直物超所值。
5点的天仍旧很亮，也不如刚下课时那般热，听完徐明亮的课，陈念姝反而感觉神清气爽，甚至可以再写一张卷子。宋衿宜也很亢奋，一点也不像备受折磨的高三生。
宋衿宜就带了数学资料回家，甚至没背书包：“朱朱，我先回去喽，你路上小心。”
“嗯嗯，小心。”
回到酒店后，陈念姝写了一张数学卷子，虽然还是只有90多分，但是立体几何全对了，慢慢恢复了自信。
手机在桌子上发出微微振动：“喂，你好，你的外卖到了酒店大堂。”
“好的，谢谢。”
陈念姝没有在酒店大堂看到外卖，就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你好，我没看到外卖，请问你是送到酒店一楼了吗？”
“美女，不好意思，我搞错了，送到旁边的写字楼了。你能去拿一下吗？实在抱歉。”
“行，没事。”
月明星稀，月光融进了这无尽的黑夜，洒落大地。街灯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只有微弱的光芒奄奄一息地支撑。
陈念姝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人重重推倒在地。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滚落在地。她艰难地站起身，想去拿手机，却已经被人先一步拿走。
陈念姝抬头看来人，是姜叡，旁边还跟着两个女生。
旁边的女生哂笑一声：“是她吗？”
听到这声伪装成外卖员的熟悉女声，陈念姝明白了她的用意。
陈念姝思绪混乱，脑子像死机了一样，卡顿了好久。忽然，被那两个女生重重地捂住了嘴巴。
姜叡拿过陈念姝的手机，拨打电话，嘴角扯着笑，眼神看上去却不太友好：“我现在和陈念姝在一起，你要来吗？”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身后两人卸了力，松开了陈念姝。重力的拉扯下，陈念姝的衣服起了褶皱。她语气平静如水：“你想联系他，直接联系就好，有必要通过我吗？”
姜叡眼角微扬，眼眸闪过一丝阴鸷，笑得明媚：“今天顾周宥有个比赛，国家队来选人。你也知道他年龄不小了，这次比赛应该很重要吧。你觉得呢？”
陈念姝被攻破了心理防线，神色慌张，立马想要去夺回手机。但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薄弱的，她的动作在姜叡看来根本不足为惧。
姜叡缓慢开口，神色从容：“看来也不怎么喜欢嘛，连手机号都记不住。”她嘴角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放宽心，你怎么确定他喜欢你到可以放弃比赛的程度。男人，很会装的。”
陈念姝的眼神冰冷，眼底像是淬了冰：“他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你确实和那群破防男挺像。”
姜叡得逞地笑了，仿佛这是什么荣誉加身：“放心吧，我只折磨他，不折磨你。是不是比你说的要好那么一点。”
“并没有，你看顾周宥脾气好，就欺负他，真的很卑鄙。”
“他不是脾气好，只是软弱。”姜叡的神色突变，阴鸷双眼压住层层情绪。
“他不是软弱，只是不想和你争辩，因为瞧不起你。”陈念姝面色阴沉，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像他这种人，还够不上我的眼。毕竟即使他做了国家运动员，还是污点重重。”姜叡嗤之以鼻，反正目的达到了。对她而言，陈念姝的攻击不过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陈念姝并不觉得顾周宥的人生有什么污点，只感觉被身前的病鬼缠身，祈求顾周宥千万别来，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做冤死鬼，承担别人的人生。
手上的手表机械地旋转，秒针疾走如逃，宣判着这场选择的结果。时间一点点流逝，陈念姝焦压住内心的焦虑，再次把手伸向自己的手机。毫无疑问，又被制止了。
判决结果出来了，顾周宥最终还是来了。
看着大汗涔涔的他，两人都僵在了原地。陈念姝心中翻江倒海、五内俱沸。冲上去沉沉地甩了顾周宥一耳光。安静的巷子里，一声脆响震耳欲聋。
巴掌顺着风声劈过，顾周宥最先感知到的还是那阵淡淡的橙子香，像坠入深渊的诱惑。他的脸火辣辣地疼，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但还是定在原地。
陈念姝和他擦肩而过，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眼他的表情，随后便自顾自拦车。看到了她的举动，顾周宥小心翼翼地跟上，不敢吭声。
很快，便拦到了一辆车，陈念姝拉着顾周宥上车：“师傅，去裕城游泳馆。”
“太近了，去不了。”司机带着本地口音。
陈念姝的声音清亮，眼神中闪过不容拒绝的冷静：“我们出5倍价格，如果能5分钟到，再多加50。”陈念姝对钱没什么概念，挥金如土。
“好好好。”司机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接到了一个大单，司机情绪激昂，一脸认真，时不时就按喇叭，让大家给自己让路。一路上，陈念姝和顾周宥都保持沉默，没有沟通。
直到看到了那栋“裕城游泳馆”的建筑物，陈念姝才开口，语气很冷：“看我干嘛啊，付钱啊。”
顾周宥立马拿出手机，扫了100块钱过去。到了场馆，陈念姝和顾周宥火急火燎地赶过去，还好，比赛还没开始。
刚刚在黑夜中，陈念姝很难看清顾周宥的脸。此刻在明光烁亮的游泳馆，陈念姝才看到他脸上那个巴掌印。
你是不是有毛病。陈念姝心里暗自后悔，准备说些安慰人的话，但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真的很难高兴起来。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把拳头抬起，表示加油：“比赛加油，要拿第一，别影响心情。”
“嗯。”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道不明的情绪。
教练黑着脸看着顾周宥：“这么重要的比赛，你跑去哪了，电话也不接，能不能负点责任。”
顾周宥的眼神没有回避教练：“对不起。”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比赛，加油。”
陈念姝坐在看台上，整个游泳馆人声鼎沸，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不断涌来，敲打着陈念姝沉重的内心。
比赛开始了，周围有无数人为顾周宥加油，欢呼声愈演愈烈。陈念姝内心焦虑，眼睛直直地盯向第四道。
听说，第四道，是冠军道。
顾周宥速度很快，手臂划动频率出现残影。旁边溅起的水花，给陈念姝一点心安。回身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速度好像更快了些，和旁边的人几乎差了一个身位。
“砰，砰，砰。”陈念姝的心振得很频繁，心脏像是要爆裂了一般，不受控制，她闭上了眼睛，等待这场判决的结束。
“耶。”陈念姝的耳边充斥着欢呼声、尖叫声、鼓掌声，振得耳膜发颤，人群纷纷站起，此起彼伏的声音，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剧烈的情绪。
她缓缓睁眼，看向大屏幕，第一名滑出了醒目的姓名：顾周宥。
那一刻，紧绷的大脑神经崩破防线，陈念姝终于如释重负，她卸掉了刚才的自责、紧张、压力，僵硬的身体发麻，无法站立。
顾周宥换完衣服，很快就来到了陈念姝身边。还没开口讲话，腿间突然被人直直地抱住。许子桉激动地开口：“舅舅，舅舅，你太厉害了，你是第一名，我回去要和所有的朋友说。”
陈念姝看向那个小朋友，笑得很甜，和顾周宥长得十分相似。皮肤白皙，一双圆圆的狗狗眼看人的眼神仿佛能漾出星星，像是个小精灵。
顾周宥看向顾声，眼神回避，但礼貌地点了个头。
许子桉使劲甩顾声的手：“妈妈，妈妈，我也要学游泳，像舅舅一样帅。”
陈念姝第一次见顾声，长得非常年轻，看上去甚至像不到30岁的样子。长得很有韵味，是清秀的气质型美女。仔细看眉眼，和顾周宥十分相似。
顾声温柔地说道：“好，妈妈等会带你找教练。”
许子桉看向陈念姝，说话却没什么顾忌：“姐姐，你是舅舅的女朋友吗，那就是舅妈了吗？”
陈念姝冷静地开口，大大方方的，很自然：“不是，我只是他同学。”
顾声的眼睛盯着顾周宥，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女朋友也没事，只要别落荒而逃，不负责就行。”
这样的声音像仙人掌的刺一样一根根扎在顾周宥的心里，在暗无天日的、进行不了光合作用的空间里生根发芽。看来，她的20岁真的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顾周宥礼貌点头：“好的，我会注意的。您今天是来给年年见教练的吗？”
顾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对，白天试过了，教练说还蛮有天赋的，可以试一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欣慰与对许子桉的爱意。
您来您去的，陈念姝觉得他们简直不像是姐弟，弟弟脸上这么红的印，姐姐也不询问。赢了，也不说恭喜。真的要说像，陈念姝觉得像是对抗路的同父异母的姐弟。姐姐冷漠疏离，弟弟伪装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顾声走后，陈念姝又重新坐了下来，似乎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顾周宥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时不时滴水。脸上的巴掌印浸过水后看上去更红了。
顾周宥沉默了一会，那双狗狗眼小心翼翼地盯着陈念姝：“怎么了？”说话不像以前那样高冷，反而有点温柔。
陈念姝的内心有所动摇，眼睛还是装作没有情绪的样子：“腿麻了。”
“要背你吗？”
“场馆人太多了，不用了。”陈念姝看着他没透露什么情绪的眼睛，再次开口，“等会出去背我，现在先去领奖吧。”
顾周宥头发全部背在脑后，额头上□□。像是穿丝绸睡衣的那一晚，很性感。但神情却不像那日，此刻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气息。
陈念姝忍不住暗自腹诽，此男人间绝色。
小狗点了好几下头，可爱极了。
所有行程结束后，陈念姝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等着他。顾周宥一看到她，便蹲了下来。陈念姝卸下了所有力气，倒在了他的背上。
微风滑过发梢，灌风穿进短袖里，带着白日未消的余温，又轻又软。拂动频率频繁，像是少男少女此刻的心悸。
陈念姝为自己的冲动后悔。突然，把两只耳机塞在他的耳朵里，耳机里放着一首歌：
Sorry、Sorry、Sorry。
顾周宥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才小心翼翼的，没想到她竟然道歉了。
顾周宥的呼吸声有点急促：“陈念姝，对不起。”
陈念姝刚刚趴在她背上装死，听到这阵从耳边传来的声音，却突然立起身子，抽回挂住他脖子的手：“为什么？”
“我不应该不顾你的感受，就自己这样过来，给你带来了紧张和焦虑，甚至是不必要的自责和压力。”虽然再来一次，他也依旧只会茫然地冲过来。
其实刚开始陈念姝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刚开始，她只是想着，如果他真的来了，要很生气，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白痴，是不是脑残。
陈念姝低下头反省：“其实当时看到你，我很害怕，现在也有些后怕，怕成为毁掉你人生的始作俑者。”
少男少女的深刻自省，仿佛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这一刻，他们都被困在了彼此有生以来最坦诚的18岁。
陈念姝掏出刚刚在贩卖机前买的冰镇可乐，自顾自地捂在他的脸上。可乐贴脸的那一刻，透心的冰凉，像是浇灭了身上燃烧的火苗，但却能透过可乐红色的外表，品尝到其内里的刺痛和浓烈。
顾周宥就这样内心被这阵冰凉刺得荷尔蒙飙升，直到“咚”的一声，可乐落在了地上，滚至远方。身后的女孩安安静静的，手一松，沉睡了下来。她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喷在顾周宥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像是电流涌入，身体不禁有些颤抖。
之前她不是说很难睡着吗，怎么公交车也睡得很突然，在颠簸的背上都能沉沉睡去。
顾周宥走得很慢，生怕把她吵醒。目的地已经到达，但他没有叫醒她。就这样，在酒店附近的小路上来回徘徊着，即便手臂发酸，也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他记得，她说过，自己很难睡着。他怕叫醒了她，这个晚上，她会彻夜难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